三个字:冷,饿,困。
回家的路上,我双手环抱自己缩成一团,没坚持住,往连城背上一趴,睡着了。
“哎哟...”腿上的刺痛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车倒在地上,连城倒在车上,我上半身倒在连城上,前方还有一辆不明身份的面包车正在缓缓的向后倒过来。
“连城~!”腿疼的我嗷嗷叫,我就纳闷自己胆子怎么那么大,还敢让连城带我。连城嘿嘿嘿嘿的笑着,十分努力的想要把胳膊从我身下抽出来,这时候我才发现他上半身整个翻转着平躺在那...
“琼姐?”面包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孙亦泽。
“孙亦泽?”
“怎么是你们?”“你怎么会在这?”我俩同时开口问。刚问完我就感觉有股烧焦的味道传进鼻子里来,继而是小腿上的灼热感。
“啊~~~~~~~~~~”在我的哀嚎声中,孙亦泽赶紧手忙脚乱的帮忙把我俩从地上拉起来。看完了我校服裤腿上被排气管烧焦的大窟窿和两个残障人士一样的我们,孙亦泽二话没说打开车后门,他那辆昌河,第三排座早就被拆了,第二排座也是活动的,他俩合力把摩托车弄上了小面包,然后我们就可怜吧唧的钻进了孙亦泽的车。
里外裤子都烧破了,大小腿的疼痛都无比剧烈。此刻的我特别怀念母亲曾说过的那句,大冬天穿那么少老了要得风湿的。
孙亦泽坐在驾驶座上,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怪笑。他说,琼姐,你又遇上什么想不开的事了,上次是不说话看电视,这次是穿校服骑摩托,你不知道咱们学校的校服化纤含量有多高么?
“你给我死一边去,一出现就给我带来灾难,还好意思笑呢,天都快黑了你不回家在荒郊野岭找女鬼呢?”我已经是气的口不择言了。
“我就是送完货回家呢,老远看到校服觉得那背影特熟悉,后来发现你前边那人单手撒把扶着你,你趴的特低,我觉得不对劲就想开近了看一眼,结果他一慌就倒路边了,后来我才发现是你们俩。”孙亦泽说完还伸出右手冲后排的连城挥舞了一下。连城似乎还很开心,也拍了拍孙亦泽的肩膀,然后说,“小泽,先带景琼去医院看看严不严重吧。”
“好嘞。”
“不去医院!腿还没破皮呢!我要回家!吃饭睡觉打豆豆!”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连城问,“豆豆是谁啊?”我十分气馁的盯着车门的左下角,用眼神画了无数个圈圈。
他们两个拗不过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带着我回家去。等到了家里开完门一摸电灯开关,才想起来仍然是个没水没电的状态。于是所有负面情绪都跑出来撒欢了,父亲的困难,倒霉的遭遇,还有对宇未闻的想念。那一刻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委屈和无助的人了,也不在乎身边还有俩人,站在门边就干嚎起来,啊啊大叫着又是跺脚又是敲墙的。
“很疼么?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吧。”连城赶忙问。
“疼,疼死我了,我要睡觉,你们都走都走。”我说着就弯下腰把他俩使劲往门外推。
“琼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上次跟死了似的,这次跟疯了似的,你再这样我可真不管你了啊。”孙亦泽说。
“什么死了的疯了的?你要是真困就先去躺会吧,把钥匙给我一把。”连城安慰的轻拍着我的肩说。
我把散乱了的神智努力拉扯回来,摸着下巴叉着腰在原地来回踱了差不多两分钟,他们两个一时间谁也没敢再说话,我心想我的美女形象怕是这一辈子也弥补不回来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之后我立刻归于淡定,语气十分平缓的说,“我没事了,你们赶紧回吧。孙亦泽明天抽空帮我交一下水电费,等我取了钱还给你。连城你也走吧,要钥匙自己去我包里找,走了把门关上,我真的困了,你俩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送了。今天麻烦你们了,我还这么发脾气,真对不起,以后有空见面再说吧。”
“琼姐,睡吧,你脸色真难看,惨白惨白的,真的。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吧,我走了。”孙亦泽认真的说。
“嗯。”
我带着颗沉重无比的心走向了我的大床。父亲和母亲互相憎恨,可这种时候,我必须告诉母亲实情,就算不告诉也得想办法让她帮点忙,我到底该怎么办。今天把情绪全对着两个惯着我的好朋友撒了,真不知道以后怎么还了这份情。两天没见过宇未闻了,尤其是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像少了一半,怪不得会用另一半这个词来形容爱人。
很困,可是根本无法入眠,像有东西重重的压在我身上一样,窒息感,还有怀疑自己得了心绞痛的感觉。
连城忽然回来了。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蜡烛,带着一碗粥和两个包子,推了推我说,在糊涂王买的,你吃点再睡,一定要把粥喝光。
糊涂王?我两年前嘲讽他的时候搬出来的老店,他竟然还记得,真感动。不冲东西就冲他这份心意我也要全部吃光。他还是那么会照顾人,一点也不在意我的臭脾气。想着想着我抬起头对着他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被我笑的一怔,缓过来之后说,明早我还来,你可别不带我啊,你三叔太有意思了。我说不管,明天打死你我也不带你了。他嘿嘿一笑,转了个话题问我,希瑞呢?我酸溜溜的跟他说,宝宝那呢,良禽择木而栖啊...连城可能是找不到别的话题了,于是站起来说,那你吃完了就睡吧,做个好梦。说完了跑去他住过的房间抱了床被子给我放下,搓了搓手,呆了一会默默的走了。
那我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人生是不是会变的快乐许多?
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却被眼前一幕幕的回忆惹的又变的急躁起来。连城走后,我在床上滚来滚去,连冷也不知道,自己一会踢一会扯,对我的爱床又发了一晚上脾气。
半夜的时候宇未闻打来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提示音,一看电量显示,一格也没有了。
提示音响完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昨天一晚上没睡好。”
我顺嘴就想问他是不是想我想的,结果出口却变成了,“怎么了?”
“平常你身上跟个暖炉似的,压根就没在意过这房子没有暖气,你不在我都怀疑被子是冰水做的,冷的睡不着。”
“哦,我也跟你差不多,家里没水没电没暖气。”
“那你把家里事办完就早点回来吧。”
“我要是不回去呢?”
“过一段要考试了。”
“我就说我要是不回去呢?”
“我八抬大轿去接你,行了吧。”
“哈哈...提示音又响了,电话估计马上就要断线。咱们睡吧。”
“那我明天再给你打。”
“嗯。”
尽管一点也不浪漫甜蜜,宇未闻的电话却像一针镇定剂,使我暂时抛却了所有烦恼,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