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侯迟迟反映了许久,才答出两个字来:“没有。”
“咱们这位陛下虽然年轻气盛,可龙威毕竟还是在的。赢王私自动了朝廷的人,就是不给陛下面子,陛下咽的下着口气吗?”左子丘顿了顿,又淡淡道:“只要欧阳大人不招供,赢王必然会把此事闹大。就算他本人不亲自进殿朝见,必然也会差使公孙羽做这个事。”
这时,南门毅在旁边很快参透出来,在靖侯的余光里简单一笑,低喃道:“先生想让赢王把话说绝,然后再将这些折子递上去,到时候赢王解释不清,老尚书的事也就好办起来。”
“是啊,”左子丘声音停下,又刻意抖了抖嘴角:“殿下可不要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呢……”
眼神飘忽片刻,回意时目光终落在靖侯身上:“……赢王行事到此步,璟公可愿相助?”
“先生哪里的话?!”靖侯当即砍断左子丘的疑问,笃定望着他道。
左子丘只向靖侯叠手行了敬意,礼质彬彬谢过:“多谢靖侯公相助。”
又扭头探探南门毅,眼神示意过,南门毅亦起身辞礼道:“璟公之助,本王没齿难忘。”
邢心悦并不专心几人所议之事,却看南门毅有告辞之意,也起身道:“齐王殿下这是要走吗?”
“心悦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面对这个一直以来将他视作弟弟的邢心悦,南门毅的声音总是温柔的。
“阿……”邢心悦知道是严肃的场面,连父侯都不曾有半句调侃,自己更是不敢多嘴,只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没事……”
回府的时候,左子丘陪同南门毅经过欧阳府,却只看得见空寂寂的府邸,死死关着大门。只有夏炘靠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像是在等待欧阳淳无恙归来。
“夏……”南门毅伸手刚想上前安慰一句,却被左子丘出手挡住。
二人默默离开了。
见南门毅眉梢的愁绪舒展不开,左子丘轻侧过身子安慰道:“殿下放心,欧阳大人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南门毅耳目沉垂,思忖了好久,方才用极低的声音吞吞吐吐回应道:“我……我相信先生……只是……只是淳叔年事已高……他身子可能受住……?”
左子丘默然,只向南门毅瞥了眼目光,又转身面向欧阳府,躬身郑重行了大礼。
南门毅怔然望着他,竟忘记了随之行礼。当左子丘礼毕再次接住南门毅的目光,才发现他那双瞪得甚亮的眼睛。
“殿下……怎么了?”左子丘以为南门毅知道了什么,心中一惊,眼神却没有展露出来,神色只是清白的疑问。
“没什么……”南门毅收回神色,抬袖揩去了额头窜出的冷汗,才想起转身向欧阳府行了大礼。
此间长夜必定过的漫长,南门毅回府后吩咐侯明又多添了一盆炭火,借着炭火的余温,南门毅正准备到内室歇息,却被侯明敲响了内阁的房门。
“殿下,宇文少将军请见。”
“进来吧。”
侯明轻打开阁门,宇文云庭从身后出来,二人也没去正厅,只在内阁的坐垫上简单坐下。
时间已晚,南门毅向侯明招了招手:“侯大哥,你先去歇息吧。”
“是。”侯明辞礼退下,待阁门掩实,宇文云庭才将身子靠过去低声问:
“你们今天都商量什么啦?”
“什么商量什么?”南门毅一面随口回着,一面起身移到储物格前,又回头问道:“喝什么茶?”
“还喝茶?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啦?”宇文云庭苦笑着。
“对啊!”南门毅瞟了一眼道:“大晚上的,你一来,我还睡什么觉了?”
确然,从前每逢有些大事急事或者隐秘的事情的时候,宇文云庭总喜欢大深夜造访齐王府,而且一待就到天亮,困了就在内阁里随意打个地铺小憩一会儿。
“咯咯,”宇文云庭傻笑两声,又将话题移回来:“你还没回答我呢,欸,你们到底在靖侯府说什么啦?”
“你又帮不上忙。”南门毅抓了一把月湖红过来,打开茶壶盖简单撒了进去,便放在火炉上烤了起来。
“你就这么沏茶的?”宇文云庭指着歪斜的茶壶不禁笑讽一句。
南门毅没有理会,只弱弱打了个哈欠,脑袋里大概想到些什么,又瞬时多了几分精神道:“你还别说,着实有件事情需要你。”
“什么事?”宇文云庭也霎然来了精神。
“这几天情况特殊,你务必保护好左先生的安全,这是首当其冲的任务。”
“那你呢?”
“我?我有什么好保护的?”南门毅哭笑不得道。
“行吧行吧,”面对南门毅的托付,宇文云庭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默然接受了:“我听你的,不过老尚书的事情你一定要多给我通消息,”又见南门毅貌似有些不大乐意,又补充一句:“父帅如今也知道了这事,天天牵挂着呢……”
南门毅知道宇文云庭的“小伎俩”,但还是不以玩笑处之地答应道:“你放心,让轩叔也放心,这几天我会多去将府走动的。”
“那我就放心了,”宇文云庭望一望火炉上浅浅冒气的茶壶,又向南门毅盈笑问道:“有吃的吗?”
“没有!”南门毅冷眼回绝。
“噫!侯大哥手艺那么好,怎么会没给殿下准备零口?”说着,宇文云庭已经起身在内阁里转起圈巡视着。
“你找什么呢?”南门毅不屑问了一句,自己则提起烧开的茶壶在两人的茶杯里倒了满茶。
“吃的啊!”宇文云庭也不回头,只把目光全部放在内阁里的每一个角落,有如地毯式搜索一般。
南门毅指了指榻尾的柜子,无奈道:“那里……”
宇文云庭火速翻出柜子里的食盒打开来,揪起一块点心就塞到了嘴里,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夸赞着:“侯大哥的手艺没话说,好吃!”
“行了行了,咽下去再说话……”南门毅对这个吃货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则端起茶杯小小喝了口茶。
在柜子的旁边,简单放置在内阁里的书橱里,躺着一封叠得板正的信纸。宇文云庭眼尾扫到了这封信件,又心生好奇:南门毅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随便乱放的,这封信件为何被置放地如此整齐?
便捻起信件,举到南门毅的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南门毅倦意起来,深深打了个哈欠,无力回复道。
宇文云庭却精神得很,饱经沙场的他早就习惯了日夜颠倒或是其他的什么,所以在他想干某件事情的时候,只要这件事情吸引到他,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激情饱满的。
“这是……”宇文云庭写满问号地摊开来看,从头到尾走马观花一遍,道:“……公孙羽来往南境的信?不是在左先生府上吗?怎么又到了你这里?”
面对宇文云庭一连串的问话,南门毅表示非常不屑,只应付回答一句:“之前给我的,”又在坐案上微微眯起来眼睛,喃声道:“我要睡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