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毅回过头,才看见靖侯正在不远处向自己这里走过来,身旁跟着邢心悦,便慌张随意擦拭了两下玉佩,草草收进自己的衣袖里,迎着靖侯走了过来。
“殿下方才在金殿上的发言甚是精彩,有时连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殿上群臣竟都站出来附议了!”邢心悦挠了挠头,咧着嘴跳过来笑道。
这位靖侯府世子虽然已年方十七,却总像个憋不住话的孩子,也鉴于这一点,靖侯会见重要客人时常常想办法把邢心悦支出去。
不过对于南门毅来说,邢心悦的这个品格倒是他欣赏的样子,所以就算靖侯嫌弃自己的儿子话多,但南门毅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每每都要接过邢心悦的话。
“本王也不过是开了一个头,真正精彩的是你父亲的那一番话,那才都是恰到好处,真正对陛下有用的话。”南门毅敬望着靖侯一笑道。
靖侯谦恭地露出了笑意,又发觉南门毅此行身边并无随从,便疑问道:“怎不见齐王府的下人们?”
先前上朝之前,宇文云庭曾特地来过一趟,执意要跟随南门毅一同上朝,但这朝上众臣都是文臣,带着一个武将,又是南门毅自**好的发小,难免引起外人的猜忌,又落人口舌,便直接被南门毅否决了。
所以二人约在退朝之后,在此地会面,一来是去城外散散心,二来主要也是怕金殿上出什么变故。
于是南门毅挠头笑笑解释道:“先前与宇文将军约在此地会面,带着随从出行也不方便,便索性自己回来了。”
正说着,身后拐弯的胡同里便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待转向过来,南门毅才看清正是宇文云庭。
宇文云庭的声音有些急促,因为在约定的那个胡同角,宇文云庭苦等南门毅没有等来,不免担忧起来,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去金殿要人,而是沿路返回一趟。
这才遇见了正和靖侯公聊天的南门毅,满心埋怨道:“先前你我约定在那里会面,你怎在这儿就停下了?”
南门毅尴尬一笑,低下头,又提醒宇文云庭一般地把头稍稍向靖侯那边扭了扭,宇文云庭才注意到靖侯正在旁边。
“靖侯公!”宇文云庭拜拳道歉道:“晚辈不知靖侯公在此,失礼了!”
这样一个知心的,彼此在乎的好兄弟陪在南门毅身边,看着南门毅长大的靖侯公满心宽慰地笑了笑,道:“你们两位做哥哥的,没事也多带着你们心悦弟弟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堵住他多话坏事的嘴。”
二人听得出来靖侯公讨趣的意思,相视笑笑,真正不好意思的倒是邢心悦,靖侯调侃他的话羞得他满脸通红,便埋怨靖侯道:“爹,您让儿子的面子往哪搁?”
于是四人有说有笑的穿过轩辕门,在宫墙的拐角处分了手,靖侯、邢心悦回靖侯府去,宇文云庭则牵着马陪着南门毅向城外走去。
“你怎不骑马?”走一段路,宇文云庭觉得步行慢了,况且还对刚才南门毅吓唬他的事耿耿于怀,便又像个怨妇一样埋怨开来。
南门毅斜目冷看他一眼,也似答非答地告诉他:“先去晟侯马场上一聚,自然就有马了。”
“去找晟侯?那得到什么时辰了?”宇文云庭满脸不悦。
确然,晟侯公南门旭是先帝南门燕的堂兄,地位不比皇帝正室尊贵,但倒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但这个老将军总是忧心忡忡,待人办事啰里啰嗦,每每去他府上慰问,少则半日,多则靠到晚宴时辰。所以晟侯府上少有客人拜访,地方也甚偏僻,总是给人一种冷清之感。
“很久没有去过晟侯府了,该去看看,”看见宇文云庭的嘴微微张开刚想说话,南门毅又堵住他的话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
宇文云庭咽下了刚要出口的埋怨的话,满心不屑地嘟囔道:“好好好,我不过一个小将,哪敢违抗殿下的命令!”
“你小子嘴真碎,我看是又欠收拾了!”南门毅戏弄般拍了一下宇文云庭的头,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横在了二人前头,南门毅定睛一看,认出这是晟侯的马车,便加快步子敢上前去。
片刻,马车里出来一位皮肤黝黑,体态微胖,形容粗糙,又头戴一支黑色眼罩的人,若不是穿着侯爷的特属衣服,常人皆以为这是哪个山头强盗,很难看得出这竟是一代南门皇族。
“多时不曾到府上探望,不知晟侯公近来可好?”南门毅上前行礼寒暄问道。
紧跟着宇文云庭也跟着行了礼,道一声:“小将见过晟侯公。”
晟侯看起来像是个十分蛮横的强人,但实际上确是心细之人,若不是整日与他度日,一般情况下是很少有人见他发脾气的,于是晟侯俯下强壮的身子和蔼面对着南门毅,道:“承蒙殿下牵挂,一切安好。”
晟侯是刚从自己家的马场回来,所以沿着这条路就碰巧遇到了南门毅,注意到南门毅和宇文云庭朝向的正是自己的马场方向,又探问道:“殿下可是要和宇文将军到老夫马场上去玩的?”
南门毅低头笑道:“凡事瞒不过晟侯公的眼睛,本王正是要和宇文将军一同前往晟侯马场上,准备借匹良马出城打猎去。”
“老夫马场上的劣马,怎能和殿下府中的追月与宇文将军府中的魅狐相提并论呢?殿下和老夫借马,岂不是折煞老夫了?”晟侯知道南门毅名下日行千里的良驹追星,也听说过宇文云庭名下直入千军万马的宝马魅狐,所以不甚相信南门毅的话。
宇文云庭这才真正知道宫里人传说的晟侯啰嗦并非空穴来风,心有些不耐烦,便上前劫话道:“齐王殿下今日未曾骑马,所以才想要到晟侯公马场借一匹马来,晟侯公可愿意借?”
听的这话就不对劲,南门毅想说他两句,但还是堵在了心口,只推推宇文云庭的身子,附和笑道:“是这回事。”
晟侯也一耳听出宇文云庭的不耐烦,便应声笑道:“宇文将军性急了,老夫这就陪二位回去领马。”便转身又上了马车,马夫调过马头,又往马场方向去了。
路上,南门毅一直对宇文云庭的无礼感到气愤,便跟在晟侯公马车后头,低声训斥他道:“晟侯乃是先朝南门一族的大将军,四年前的百里之乱,他为主将,失去了一只眼睛,从那之后一直心情郁闷着,极少见有笑容,你怎可对老将军这般无礼?!”
“是,”宇文云庭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便点头接受了南门毅的训斥,不再像刚才那般不耐烦:“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后一定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