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那倒不会。”南门毅声音十分坚定。
左子丘徐徐吸了口气,又缓缓呼了出来:“现在赢王可是把殿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积攒实力,最好不要有什么大动作。”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只是……”
“殿下不必担心,一切早已安排妥当。”左子丘挺起胸似乎像个胜利者一样,眼神自信地告知南门毅道。
京城向南一百里,一条专供朝廷使用的极宽的马道深处,赢王派去接头的兵士和工部卫队碰上头。
卫队首领名叫夏炘。
十四年前欧阳淳受任顾命大臣探访四州时,在萱州北部的华江边上听到过一阵妇女求救的声音。
那时正是欧阳淳人生中的巅峰时刻,四十出头的年龄很自然的就跟着呼救的方向持剑走了过去。
江边的野林子里,一名妇女,三十岁的模样,衣冠破烂像被撕扯过一般,身后护着一名十二三岁模样的孩童,苦苦向面前的一众黑衣山贼哀求着。
见此情形,欧阳淳慌忙跟过去,大喝一声:“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在此行凶?!”
紧随的侍卫也将几名山贼团团围住,挣扎不过,几名山贼很快跪地投降。
等到欧阳淳蹲下身子细看这个妇女时,这妇女已经咽了气。
那个孩子在一旁痛哭着:“母亲,母亲!”
欧阳淳心生善念,又鉴于自己的孩子欧阳师出征在外,欧阳淳索性就将这个孩子带在身边。一来二去,孩子有了感情,也在欧阳淳门下学得文武知识,后来做了工部兵卫长。
这个孩子便是夏炘。
虽是春寒时节,不停行路的夏炘还是出了一身热汗。当他揩去额头的汗珠抬头看着顶天的烈阳时,赢王府的府兵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奉赢王之命,我等接管红木护送事宜,尔等可以随军,亦可先走。”府兵将军国雄道。
“赢王之命?”夏炘上下打量着国雄,上前行了个礼:“末将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国雄的语气有些强硬:“有工部尚书书信在此。”
夏炘接过书信仔细辨别了一番,并无异样方才告退。
欧阳淳经过南门毅和左子丘的双重劝说,心中自觉有些愧疚,但想想那天左子丘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不至于那么担心。
直到今日早朝,公孙羽持象笏递上奏本,欧阳淳大概能猜到了:这折子里写的必然是追星阁的事。
皇帝翻开公孙羽呈上的奏折粗略看了几眼便丢在一旁道:“朕不是已经将工程全权交给你负责了吗?你怎么还老是拿这些事情来叨扰朕?”
“臣惶恐,”公孙羽伏地跪道:“只是要提前工程进度,和很多部门都有冲突,还望陛下下道明旨,臣也好方便行事。”
“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朕下旨?”皇帝显得很不耐烦,但他缓了几口气,又向公孙羽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退朝以后,朕下道旨便是了,你快平身吧,一直跪着,跪得朕眼睛都不舒服了!”
又扫视一遍台下的众臣问道:“还有要上奏的吗?”
众臣无人回话。
皇帝向王公公摆摆手,王公公立刻领会其意道:“退朝。”
退朝后百官散去,欧阳淳并没有即刻离开皇宫,而是在金殿外踱着步子,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南门曜和户部尚书、刑部尚书侃侃而谈地走出来,直到看见欧阳淳走过来,才作揖辞别了这两位尚书,向欧阳淳问道:“欧阳大人可有事情?”
“国相大人,”欧阳淳先行了礼,继而脸上露出些许难色。
“怎么了?”南门曜注意到欧阳淳的小表情,便俯下头凑过去轻问道。
“红木马上要进京了。”欧阳淳语气有些迟疑。
“是啊,”南门曜心疑地点点头,不过从欧阳淳说话的字里行间,他大概能觉察出什么,又补充一句:“红木还没进京呢,公孙大人就这么积极。”
“国相大人,我……”欧阳淳的声音有些哽咽。
“到底怎么了?”南门曜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在这金殿前不敢再和欧阳淳议论此事,便又向欧阳淳道:“我们边走边说。”
步行穿过正阳门,欧阳淳才在他沉闷半晌的嘴里吐出来一句话:“追星阁的事恐怕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欧阳尚书何出此言?”
“国相应该能想明白,这追星阁的背后,一直是赢王殿下在负责。”
南门曜点点头:“这本相知道,当年公孙羽进献先皇的那块红木,据说就是赢王手下寻来的。”
“一开始,下官只觉得如此有灵气的神木若是引入我未央朝,势必会使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直到修殿下找到下官说具此事,下官心里才有了度量。”
“是啊,”南门曜低着头,仿佛在回忆些什么:“记得十年前,修儿深夜进我府上,为的就是此事。只可惜当时我有军务在身,无暇顾及。”
“唉,”南门曜长叹口气:“谁知当我从北境回来的时候,殿下他却……”
两个人似乎同时沉默下来,须臾,欧阳淳又抬起头,语气大概还在刚才的叹息中没有平复:“修殿下仙去,这件事算是搁置下来,直到先皇垂暮,赢王终于又将此事提上日程。”
“依尚书大人的意思,此事另有隐情?”南门曜的眼神锁在了欧阳淳身上,很明显,他也一直在关注此事。
“我还不清楚,只是……”
“只是什么?”
“国相可听说了前些时进京的梅山才子,左子丘?”欧阳淳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
“他?”南门曜长笑一声,紧接着就是对左子丘的一通夸赞:“如此轻而易举的就破除了闵州缠绵三年的天灾,朝中百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据说连黄老先生都对此人敬重三分呢。”
“是啊,”欧阳淳却显得心事重重,他再度叹了口气:“前几日,左子丘特地来我府上,虽说先前在封龙坛建造天台时,我与他有过交集,可不知为何,他一进我府,竟像个老友一般对我知无不言,似无丝毫防备。”
“他说什么了?”
“国相可听说过‘玲珑草’的传说?”
“玲珑草?就是古籍里记载的五百年前让夏华吕族一分为二的那株灵草?”
“正是。”欧阳淳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那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