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国这个年过半百的法术国师年轻时也曾是一名秀气的美男子,只可惜一心痴迷于求道以至走火入魔,贪念吞噬了心性,青年时的那点阳刚荡然无存,如今只剩下一张儜陋的脸和一副猥瘦的身子。
“好了,”赢王的口气渐渐缓和下来:“都起来吧。”
众人在惶恐中慢慢站起身,却不敢直腰站着,依旧半躬着身子低着头。
“你……”赢王示意公孙羽,又指指身旁的偏椅道:“过来这边坐。”
公孙羽低着头答应一声,继而小步移到赢王身旁,眼睛落在赢王身上,赢王嗯了一声,公孙羽才敢真正坐下。
“你太冲动了,左子丘是何等人物?梅山弟子。此来京城,必然有他的任务,你我尚不知他的底细,怎可轻易动之?”赢王语气轻缓地道。
公孙羽还是不敢多说话,只回应一声:“是。”
赢王则从座上站起,置身屋子里徘徊了一圈。吩咐下人退去,关好房门,又转身道:“国师觉得左子丘是敌是友?”
“此人初入京城,恕臣无以多加揣测。”公孙羽似答非答道。
“国师说的没错,此人初入京城,要说最大的动作也不过是消了闵州天灾,”赢王像是想起什么,语风一转:“这事儿打了国师的脸,国师就沉不住气了吗?”
没等公孙羽解释,赢王又接着道:“梅山的弟子也并非人人都是圣贤,先前本王初见左子丘时,此人的眼睛里有很浓的怨气,绝不是一般单纯清白的梅山人。”
赢王大概准备一口气说完一段很长的话,他深深存了口气道:“至于这股怨气从何而来,本王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考虑的是,这股怨气或许恰恰可以成为我们控制他的把柄,若能利用的好,兴许日后本王的追随者里还能有幸添上一位梅山才子呢。”
说到这里,赢王嘴角又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公孙羽陪在一旁只是小声附和着。
“欧阳淳从南境购来的红木马上要进京,本王已经安排人手前去接应,十年了,这件事情可容不得差错。”赢王一字一句向公孙羽说着,仿佛这才是他此番过来的真正目的,先前的发怒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公孙羽大概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回来神,依然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点着头。
“你去写一封奏折,让皇帝抓紧把追星阁的日程提上来,越早越好。”
左府。
“将军猜一下,现在赢王殿下和国师在说什么呢?”左子丘靠在火炉旁取着暖,一边不忘翻阅手上的一本图书。
“我哪能猜的出来?”宇文云庭摇摇头。
“哈哈,”左子丘轻笑一声,拿起身旁的茶杯喝了口茶:“大概这个时候,赢王就应该让国师大人纂写奏折呢吧。”
“奏折?”宇文云庭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追星阁,”左子丘补充一句,挽挽袖口又解释道:“赢王殿下贵为王侯,追星阁的事表面上经不了他的手,只能由国师大人‘代为负责’。”
左子丘声音冰冷,宇文云庭却听的津津有味:“如今赢王接管了押送红木的相关事宜,红木马上要进京,势必要加快追星阁的进度。”
“先生不是说红木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吗?”
“是啊。”左子丘点点头,眼神淡定从容。
“那我就不明白了,”宇文云庭挠挠头:“既然这红木马上进京了,先生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
“左某一介布衣,文又无名,武又不行,就算我有动于衷,又能做些什么呢?”
左子丘脸上挂着根本不知是什么原因的笑,宇文云庭捉摸不透,一个人坐在那里仔细的想,想了好久也没有能想明白。
将至晌午的时候,天气转暖,有些不怕春寒的鸟兽已经飞上枝头叽叽喳喳唱了起来。左子丘府邸上,夫予章打扫完院子正准备提着扫帚回去,府外届时传来一阵落轿的声音。
“齐王殿下到。”
夫予章自长廊迎过去,作揖行礼,引入到:“殿下请。”
南门毅走在前面,后面跟过来几个壮汉,夫予章点了点人头:一共六人。
“齐王殿下,”左子丘起身在厅前候着,见了南门毅,躬身行礼,又注意到身后十分显眼的那六名壮汉,探问道:“这是?”
南门毅甩甩自己的衣襟介绍道:“这是本王在府兵里精选的几个兵士,强壮能打,还十分忠心,特地派过来,先生可以看一看,有不合适的本王再行调换。”
“齐王府的府兵乃是兵部经由陛下之手下派到王府的皇城禁军,隶属兵部,左某岂敢私用。”左子丘面露难色。
“不碍事的,一路过来皆没有人看见,这几个人也是忠心之人,不会说出去的,先生放心。”
“齐王殿下,”宇文云庭从府厅里闻声赶出来,很像样子的打量试探了几番,又坏坏笑道:“把你府上的府兵私自挪用过来,你这不是为难左先生吗?”
南门毅斜睨了他一眼。
“我在江湖上也认识很多能文善武之辈,不如介绍给左先生,一来保护左先生安全,二来也能跟随左先生学到些东西,互不欠人情,岂不很好?”
面对南门毅和宇文云庭抛来的选择,左子丘一个也没有采纳,只长舒一口气笑道:“左某的护卫正在来的路上。”
因为天气暖下来,左子丘命夫予章撤去了火炉,南门毅进来坐下后有些清冷,微微打了个寒战,左子丘注意到这个,又命夫予章把火炉搬了回来。
“殿下不会是特地为左某送人来的吧?”看南门毅沉闷半晌也没有说话,左子丘问道。
“不是,”南门毅眼睛迟疑一下,似乎又缓下刚要说的话,搓了搓手才继续道:“主要是想把这几个人介绍给先生,没想到先生已有安排,其次呢,想和先生商量一下红木进京的事。”
“殿下有什么主意吗?”左子丘不假思索,只轻松问道。
“本王府上的府兵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人,赢王单是派去护卫红木的士兵就足足有五百人,若是生抢恐怕不行。”
“是,”左子丘点点头,仿佛十分同意南门毅的说法,但面色一转又问一句:“即使有把握可以拦截,殿下就不怕给赢王留下把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