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南门毅随左子丘一同进府后缓了不少,几个人身上湿漉漉的,一时也换不及衣服,只得撑着潮气坐了下来。
“我明日就精选些侍卫来先生府上。”鉴于今天的事,南门毅和宇文云庭在路上提起过此事,到了左府,还是宇文云庭首先提出来。
左子丘倒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只平淡对宇文云庭回礼道:“将军费心了,不过也没有这个必要。”
“今日的刺客绝非等闲之辈,这次没有得手,下次肯定还会再来。”南门毅在一旁显得有些担心。
“不会再来了。”左子丘笑舒口气:“不过今日还是麻烦宇文将军了,”又招手示意夫予章过来:“你大概知道是谁派的刺客吧?”
“是赢王!”夫予章的十分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的?”
“今日在街上徒儿避雨时恰巧听到的,事态紧急,冒昧去了宇文将军府,少将军也莫要见怪。”夫予章眼神中很短暂地出现片刻迟疑,但礼貌的行礼还是分毫不差。
“赢王?赢王和左先生有什么瓜葛吗?竟下如此毒手!”一提到赢王,宇文云庭就开始忿忿自喃。
左子丘轻笑一声,眉宇间煞过凉意:“大概是赢王觉察出左某的一些动作吧,不过我还真是高估这个赢王殿下了,竟这么沉不住气。”
“估计不是赢王的本意,沉不住气的是国师吧……”南门毅低头思忖片刻道。
公孙羽自当上国师起,就左右皇帝决断,无论是先皇燕帝还是当今皇帝南门华,他总要插上一脚。就譬如公孙羽提议撤除国都悉数国师的事情上,南门毅已经对这个国师有过浅显而又切实的评价:做事沉不住气。
“国师?”宇文云庭满脸疑惑,不过又很快恢复过来:“也对,先前左先生坐法闵州,真是打了国师好大一记耳光!”
说到这里,宇文云庭忍不住自我满足地偷笑一声。
众人都没觉得什么,倒是南门毅欠身向左子丘行了个礼,俯身道:“是本王疏忽大意了,今日的事情事出于我,让先生受了惊吓,日后本王定当小心!”
“殿下何以如此,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必然凶险万分,日后的生生死死还有很多。”
左子丘看淡了生死之事,只吩咐夫予章回内厅换身干净衣服去,又给二人斟了杯茶。
“你们走上什么路了?”宇文云庭侧身好奇问了一句,很快他便得到南门毅冷冷的眼神,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自拿起面前的茶杯小抿了一口。
“不过若真如殿下所说,想必明日赢王就会驾到国师府去,去国师府必然要经过左某府邸,届时便知道赢王殿下究竟对左某有没有杀心了。”
“嗯……”南门毅还是心不安宁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发生这么多事,天也不早了,左某也不多留,殿下和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好,”南门毅眼神示意宇文云庭:“让宇文将军留在左府吧,等明天本王安排了人手查明了情况,其他的事到时在应付吧。”
宇文云庭不太想和左子丘这类满身书墨气味的书香门第待的太久,表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鉴于情况特殊勉强答应道:“是。”
左子丘和宇文云庭目送南门毅离开,二人又转身回到厅上。
“先生您到底和齐王殿下许下了什么约定啊?”宇文云庭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是好奇害死猫,自己还是忍不住又提了一句。
“不过是一些政事,少将军不善于此,所以也没和少将军商量。”左子丘有些疲倦,礼让一下宇文云庭,自己很快就眯起了眼睛。
“先生劳累一天,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宇文云庭欠身行了个礼,却没有得到回应,大概左子丘真的累了,这会儿已经进入梦乡打起了弱弱的鼾声。
“少将军请便。”夫予章找了件新长衫交给宇文云庭,引着他到偏厅休憩。
大雨这个时候完全止息,只在空空的房间里听得到门檐上残雨滴落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
次日辰时天亮,因为天气转暖,夜里的水洼也没有结冰,倒是积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寥寥的水坑,来往的马车会碾过迸发溅水的声音。
左子丘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只看见宇文云庭守在正厅门口,便赶忙起身穿过偏厅向宇文云庭行了早礼。
“昨日左某实在疲劳,连晚饭也没来得及招待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没有没有,”宇文云庭从没被人这般礼貌道过谦,以前都是因为他无拘无束犯了错去给别人道歉,被人道歉这还是头一遭,本也不太会说客套话的他尴尬的挠挠头回礼道:“昨日先生休息后,予章兄弟给我烧了饭,予章兄弟的手艺还真是不错,我吃了好几碗呢……”
届时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便赶忙停住了这个话题。
左子丘也礼貌地笑了笑,倾耳听到府前穿过的马蹄声,披件绒肩出了院子准备去看看。
“先生昨天说赢王今天会去一趟国师府,我一早便在这儿守着,未曾看到有赢王府的马车经过。”宇文云庭跟在后边道。
左子丘冷笑一声:“赢王殿下是何等的人物,怎会为了训斥国师几句搞的这么端庄?”
“那先生是说赢王不会坐马车去?”
左子丘调皮的眼神望了望宇文云庭,一时无可奈何一般摇摇头笑道:“我是说赢王会吃了早饭再去!”
宇文云庭的心性一眼便可被他人看穿,除了在战场上潇洒杀敌,运筹帷幄算得上名,在宫里宇文云庭简直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单纯清白,胸无城府。
对于在他面前这个连挚友南门毅都敬重万分的梅山才子,宇文云庭的敬意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左子丘面前宇文云庭一直都是毕恭毕敬,从无半点宇文将军府的架子。
“庭院里那个人是谁?”在府门外站了片刻,二人正准备转身回府时,宇文云庭的眼睛抓住了那个在院子里东瞅西瞅的丁勇。
“哦,”左子丘介绍道:“那是丁勇,赢王送来的下人,将军别看他瘦小,干活还挺卖力。”
“赢王?哼,”宇文云庭冷笑一声:“刚才我和先生说话时,他就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将军想多了吧?”左子丘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件事,只淡淡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