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左某还担心若是欧阳大人失了红木,赢王或是陛下或是国师又会对此事大做文章,如今赢王殿下接管了押送红木的事宜,那就没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左子丘脸上浮现微薄的笑意。
“先生此话怎讲?”
“放心吧,红木自南境回京一帆风顺地,总要出些什么事,至于出什么事,怎么出的事,二位暂时就不需要知道了。”
“此言当真?”南门毅半信半疑地看着左子丘问道。
“必然。”
“先生有先知之才,本王相信先生,但是此事若真的这么容易便可解决,先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左子丘淡然一笑,好像很随意一般地喝了一口茶水,眼神中尽是蔑视之意道:“据左某所知,追星阁的工程和赢王有直接关系。咱们这位赢王殿下有通天的本事,就算是鄙人这无足挂齿的府邸,也强行被赢王安插了眼线,我若是不费些周折,赢王又怎会心甘情愿去自领这本就风险很大的差事?”
“先生言之有理。”南门毅表面上点点头,心里却对左子丘平添了几分忌惮,他太聪明了,聪明到无法接近,聪明到一眼望不到底。
晌午时左子丘和南门毅表明心意,南门毅此刻就该掂量掂量了:这个贸然进京的梅山才子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习性,又怎么知道萧山南门修事件的原委,甚至能一语击穿南门毅的心理防线。
就这么想着,抬头再看向左子丘时,左子丘已然收回先前的胸有成竹,又低下头静默起来。
“先生还有其他事吗?”
左子丘抬起头呆萌地看了一眼南门毅:“没有了。”
“时辰不早了,”南门毅向欧阳淳行个小礼:“若无他事,本王和左先生就先退下了。”
欧阳淳也回一个礼跟上前去。
“天气恶劣,大伯不必送了,”转而又望望左子丘道:“本王送左先生回府。”
雨还在下着,砰砰哒哒的声音一直拍打在沿路的房檐,左子丘的马车行在南门毅前面,驶过巷末的拐角,马车煞然停住了。
“怎么了?”左子丘掀开帘帐,却正正好好看见一个立在马车前,站在大雨中也毫不为其所动的提剑蒙面壮汉。
“你可是左子丘?”提剑人问道。
“正是在下。”左子丘目光淡然,并未被惊吓到。
“鄙人与先生素无瓜葛,今日之事无及个人恩怨,绝非鄙人本意。”
说罢,提剑人蜻蜓点水般举剑向左子丘刺去。
躲闪之时,南门毅的随身护卫赶上前去接住了剑锋。
不出十个回合,护卫力不能及败下阵来倒在一边,提剑人没有杀他。南门毅从身后的马车跳下,只持宝剑侧身挡在左子丘身前。
提剑人停了下来。
“今日取左先生性命已非鄙人本意,鄙人实在不想再伤及无辜,请齐王殿下不要插手!”
“先生即是本王府上的贵客,阁下若想取先生性命,先过本王三招!”
正交锋时,拐角的那侧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夹杂着瓢泼的雨点敲击街道的声音,定睛再看,原来是宇文云庭率领着将军府的府兵赶了过来。
提剑人大概是认出了宇文云庭,急忙收剑后撤一步,飞檐走壁地逃了。
“没事吧?”宇文云庭喘着粗气,好大一会儿才缓回来。
夫予章也跟上来,守在左子丘身旁,撑开了一把伞。
大雨里两把伞间,左子丘上前躬身谢南门毅道:“承蒙殿下救命之恩,左某当竭力相报。”
“光天化日之下,当真是有敢在宫城街巷行凶之徒!”宇文云庭愤愤然道。
“先生何必行此大礼,”南门毅扶起躬身拜礼的左子丘,眼神又警惕似的巡视一番四周:“好在今日宇文将军赶来的及时,没出什么大事。”
这时候南门毅才注意到宇文云庭一身铠甲的装束,又含笑好奇问道:“你好像知道今天有事发生,故而穿好战甲骑快马过来的吧?”
“哎呀!本来硬拉我在府上读书,这位师父火急火燎地到府上,我一听是左先生出事了才匆匆赶过来的。”宇文云庭挠挠头笑道。
“左先生真乃圣人,不仅自身修为高深,就连座下徒弟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左子丘好像根本没有被刚才一番景象吓到一样,淡然欠身回齐王一个礼道:“殿下言重了。”
“好啦好啦,”宇文云庭插过来摆摆手道:“没事了就好,刺客的身份我会去查,还下着大雨哩,二位抓紧上轿回府吧!”
绕过好几条街,停在赢王府门前时,持剑人才摘下他的面罩。刺客正是萧长清。
按照先前说的,这一切都是赢王殿下的安排,由于国师府离得远,所以气力赶紧的萧长清只得落在赢王府暂缓片刻。
这一待不要紧,赢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内室走出来:“什么?刺杀左子丘?”
不过赢王这根老谋深算的老油条很快镇定下来,又冷冷从口中问一句:“人死了没有?”
“没有。”
“你堂堂幽月剑派门主,打不过一个文弱书生?”赢王不肯相信,便继续盘问道。
“不是,”萧长清摇摇头,将手里铁光灿灿的一把普通宝剑轻放在地上道:“本来我已经截住了左子丘的去路,谁料到后面站出个齐王……”
“齐王?”赢王半信半疑地歪头看着他。
“对,不仅如此,过了一会儿,宇文云庭也来了,我一时下不了手,只得落荒而逃,弄的如此狼狈。”
“哦,”赢王似乎领会其意地点点头,这时才想起来看看萧长清的身体,问道:“萧门主没有受伤吧?”
“无恙。”萧长清面无表情地回应一句,便由赢王引入内室去。
“萧门主可是和左子丘有过什么过节?”
二人坐下来,赢王向萧长清斟了杯茶,轻问道。
“萧某素来以和待人,况且左子丘刚刚入世不久,我与左子丘又会有什么过节?”萧长清端起面前的茶杯,也不拘泥小节,仰头一口喝干。
“哦,”赢王捋了捋下颌的短须,低声笑了笑,像是明白了什么:“是公孙大人坐不住了吧?”
“殿下何出此言?”
“怎么?难道不是吗?”赢王收了收满是得意的表情,也故作镇定地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