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月光,落日余晖交替轮回地映衬在正直门砖砾内外。几百春秋风云而过,正直门的威严却不减当年。
这是专属皇城护京军队往返京城的一道深五百米远的马道,两边高墙迄立,纵使世间轻功高手也不得轻易翻越。
在这重重机构中,正直门这道皇家马道,护龙寺有着最优先的使用权。这道专为皇帝服务的特务机构有鬼神莫测一般的神秘。
南门毅无暇参与左子丘坐法之事,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晟侯府和南门旭商讨事宜。直到午时更响,南门毅才回到府上。
料想也是夜明珠之事吃了南门旭的闭门羹,等到午时过后左子丘过来时,南门毅正失意落魄地在院子里打探落叶。
“殿下。”
“是左先生过来了。”
南门毅箭步迎上去,二人相继寒暄,也不曾引去室中,只相互伴着在院子里闲逛。
“坐法事宜,一切可还顺利?”
“殿下放心,不出三日,天灾可解。”左子丘挺起胸脯,语气坚定。
但看南门毅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竟煞景般地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也不说话,只紧锁着眉头。
左子丘多半猜到是晟候公的事情得不到解决,也没有多言,正愁闷时,下人来报:宇文少将军正在府前栓马。
“知道了。”南门毅回应一声:“让他来后院找我。”
齐王府的后院经过侯明规划打理一番,花树草木都变得井井有条起来。时值冬末,花儿都是含苞待放在枝头,满院子里除了常绿的冬青,也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东西,这时候倒也清闲,能坐下来用心想一些事。
“殿下。”院子里响起宇文云庭寻找南门毅的声音,跟上前时,宇文云庭才看到一旁的左子丘,不免得惊愕一声:“左先生也在这里……那为何……”
“宇文将军是有什么事要说吗?”左子丘堵住他的话。
“哦,”宇文云庭似领会其意一般,转而想起左子丘委托的事,便告南门毅道:“下午未时,护龙寺的人会从正直门回宫。”
“这么快?”南门毅果然表现出一副先知的姿态,左子丘观察到这一举一动,欣慰般不动颜色地心笑一声。
“护龙寺出马,想必陛下对此事真的来了兴趣。”
“是啊,先生有什么办法,但讲无妨。”
龙凤雀跃,气蒸云霄,饶是金碧辉煌的皇城,也未免人人都得而尽欢,反倒是在这巍巍皇城之中,一帮天下权力至大的人聚集在一块,总是想着如何让自己爬得更高。
“护龙寺的旗总长,上卿慕容前,如果左某没记错的话,以前是禁军的人吧?”左子丘问道。
“是,”南门毅点点头:“当时慕容前只是禁军一名统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调到了护龙寺,不到半年就升到了旗总长上卿。”
“这样的话,那倒还真没什么事了。”左子丘轻笑道。
“先生何出此言?”
“殿下细心想想,”左子丘暗下眼眸,开始向南门毅推演道:“左某早就听说护龙寺有护驾大任,皇亲国戚的大案子悉数都交给他们来办,如此说来,护龙寺的权力可不比大理寺小。”
“那是当然,饶是一个护龙寺上卿旗总长,便已位居一品,再加上左右两卿,孰是一品军侯,恐也位居护龙旗下。”
“先前殿下说,慕容前只是原禁军一统领,这是个什么官职?”
“禁军总领归武将军,乃是一品军衔,统领就多了些,一般就是三品,职能高些的或许升个二品吧。”
“那若如是说,一个二品官职,怎会这么短时间内升到上一品的护龙寺旗总长上卿这个职位上?”
“定然是背后有人相帮。”南门毅如是道。
左子丘再想接话时,府上却有人将南门毅叫走,于是院中此刻只剩左子丘和宇文云庭两人。
宇文云庭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故作明白道:“先生的意思,这里面必有隐情?”
说了如是一大堆,宇文云庭竟只是推测出来这个,不由得使左子丘砸了砸嘴巴无言以对。
“先生是嫌我笨了吧……?”宇文云庭挠了挠头。
“这不只是隐情的事,你再想一想,这京城之中谁还有理由提这么一个小小的三品统领?”
这可难为了宇文云庭,他就算苦思冥想也难想出来什么,只得悻然道:“先生您就直说吧,我实在是猜不透。”
“赢王啊……”左子丘无可奈何道。想是十年前宇文云庭尚是少年时,也没见他如此拙笨,怎么岁月荏苒,非凡没有教他聪明,反倒更笨了几分。
“哦!”宇文云庭方恍然大悟道:“先生既有此说,想必也早有对策了吧?”
“是,赢王既然有掌控朝局的意图,那左某也是绝不可袖手旁观的。既然赢王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如今左某来了,就必然要做点什么……”
“怎么?先生和赢王曾有过什么过节吗?”听得左子丘此言,宇文云庭又生疑问道。
“过节?”左子丘冷笑一声,那颜色使得宇文云庭这个混迹疆场的人听来都觉得身寒,却也只是能听到左子丘冰锋刺骨的声音:“赢王殿下权贵如是,左某怎敢和他有什么过节呢?不过这个旗总长可不像赢王的其他幕僚,他的心里可不是一直只有赢王自己。”
“那我就又不明白了,赢王和晟侯此事有什么关系呢?”
“晟侯乃是一品军侯,当掌有八万兵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左某没有记错的话,宇文将府鼎盛时期,兵力也大概只有十万吧?”
宇文云庭点点头:“没错,那先生的意思是……?”
“晟侯公常年征战在外,朝堂上是块硬骨头。可惜他太过耿直,又为人忠义,赢王想施展自己的拳脚,却对晟侯公无从收买,只得设计除之吧?”
“那赢王会施什么手段?”
“晟侯新妾冷月乃是须羽族人,此事虽对外保密,但京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皇帝和须羽族闹的这般不可开交,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这位耿直侯爷竟有胆子迎娶一位须羽族的族人,怎会不令皇帝心惊?”
其实说到这里,宇文云庭大概可以明白了:晟侯不是赢王的人,但赢王忌惮此人,只得除之。如何除之呢?又正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传出晟侯纳须羽族妾的消息。赢王就可以接机大做文章了。
“少将军不必担心,其实左某已经想好对策。”
南门毅被府臣叫走之后迟迟没有返回。左子丘与宇文云庭又推心置腹了一番,时间实在已经不早,未等齐王府主人回来,左子丘便先行告退了。
次日,南门毅虽起的很晚,但始终未见徐徐升起的太阳。再将身子移步到正厅去时,才清楚听到雨打窗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