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侯府纳妾礼的消息还没传开的时候,府邸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就连晟侯一手带起的马场都挂上红灯笼。
这并不能说明晟侯有多喜欢这个新妾,也只能说明晟侯在纳妾这件事上是颇为欣喜的,纳妾礼一完,晟侯就又能拥有一个供他消遣的女人了。
皇帝作为晟侯的皇堂侄,对于他叔父喜爱的这些东西他说不了什么,毕竟在南门燕执政时晟侯创下的战功显赫。
不过对于晟侯这看似昭然若揭的好色之心,南门曜倒是心里有些不快,也只是慨叹一声,当个玩笑调侃一下这个入赘的女人罢了。
可是经过宇文皇后的这番雕琢,皇帝心里有了度量,晟侯纳妾之事,皇帝看来是要插一脚了。
当南门毅听说新妾的须羽族身份时,即刻领着宇文云庭赶往晟侯府。
这位不让人省心的独眼将军,怕是要酿成大祸……
晟侯府。
“晟侯爷,齐王殿下府外求见。”晟侯府的下人上堂前通报。
晟侯尚不知三七二十一,只一边挥袖出去,一边愉悦笑道:“堂侄来给老夫送贺礼来了……”
出门迎接时还喜上眉梢的晟侯一看来访的宇文云庭和南门毅两手空空,脸色一下板起来,也没了先前兴高采烈的热情,只语无情绪地道了声:“齐王殿下来了。”
“看晟侯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怎么晟侯公脸色这么差呢?”
“呵,”晟侯讥讽似的冷笑一声:“齐王殿下莫不是来讨笑老夫的吧?”
“哪里哪里,晟侯公老当益壮,精易若精……侄儿还只能望之项背呢。”南门毅欠身行了晚辈礼,口中语气却有些嘲意。
“事吗?老夫前时的纳妾礼上,齐王殿下连面都不愿意露一下,今日怎的特地过来,是有何吩咐么?”
南门毅眉梢一笑,指了指亮阁,淡淡道:“不如我们进去说吧。”
晟侯撇了撇嘴,极不高兴地为南门毅腾出进阁子的去路,“二位请吧。”
晟侯公不喜欢饮茶,却独爱饮酒,所以每每来访晟侯公府的人都是被端上一壶美酒,怕误事不愿饮的也只换上一壶清水。
这也是来访晟侯府的人大都半夜而归的原因,喝上两盅酒,老而不胜酒力的晟侯就会络绎不绝地畅谈自己的戎马一生,而听到的人又恰恰容易被晟侯公这股傲气感染,忍不住惋惜两句,于是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到天黑。
头一次倒也还好,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来访晟侯府的人便少了起来。
“晟侯公怕是又忘了,本王不喝酒。”南门毅将下人端上的酒推诿过去,他在晟侯公这里喝酒耽误过事,也明确告知过晟侯公:不喝酒!
“忘了忘了。”晟侯尬笑一声,自己却端起面前的酒樽痛饮起来。
宇文云庭坐在一旁,也不敢接晟侯府的酒,学着南门毅推诿过去。
“晟公新妾,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没见过,也不知是何等的国色天香能入咱们南门老将军的法眼?”
南门毅明里一句暗里一句,趁着晟侯还没喝多少,很快把话题引到须羽族上来:
“须羽族和陛下的交际紧张,老将军此时迎娶一位须羽族族人,怕是难办哪!”
“陛下和须羽族不和干老夫何事?”晟侯眉宇间煞过一丝崇巍,赤红面腮,像是喝醉的样子。
“不干您的事?”南门毅冷笑一声:“是啊,皇帝做的事,又能干晟侯公何事?”
晟侯虽表面上不在意皇上做什么说什么,可他心里终究还是有数,常年征战在外的他虽不习惯宫里的明争暗斗,表面上贪恋女色,养马怡情的他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照殿下这么说,这妾不可纳?”晟侯冷静下来,探低身子把声音送过去。
“想必此时,我们那位皇帝陛下身边又有嘴碎的人念叨什么着吧。”
凤鸾殿里,皇帝从软塌上坐起身来,宇文皇后顺势伏卧在他身上。皇帝登时愁眉一蹙,旋即一转,在软榻上起身站起来。
“陛下……怎么了……?”皇后届时也收整好上衣,跟着问道。
“没什么……”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却带着温柔的笑靥。
“陛下是在想晟侯的事?”
皇帝稍时一怔,接着道:“是啊……晟侯公素来功名显赫,先帝在世便深受拥戴,只怕此刻,朕还不太方便说他什么……”
“陛下,”宇文皇后上前轻言道:“不要再为此事烦恼了吧,晟侯公要做什么就由他去吧。”
“由他去?”皇帝登时一回头,心中愤恨涌上心头,“他明知朕与须羽族不和,却执意要纳须羽女人为妾,朕若此次由他去了,日后在群臣面前,可还能有威仪?”
“陛下……”宇文皇后好似能读到皇帝的思想,左一言右一言,说的多了,竟掩声哭啼起来:“老将军的秉性脾气,臣妾受些委屈也就罢了,又怎可以叨扰到陛下的心情?”
这轻言一句可戳中了皇帝的心,皇帝就像只入套的猴子一样往宇文皇后下的套里钻,心甘情愿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她:“朕的皇后,谁敢欺负!”
“王工长。”待皇后将衣物收整完毕,皇帝向殿外吆喝一声。
对于晟侯纳妾之事,这位服侍过三代帝王的内务总管是个明眼人,但受皇帝吆呼,也不面露难色,只隔着殿门回应道:“老奴在。”
“吩咐护龙寺的人下去,去查一查晟侯公新妾的底细。”
“诺。”
护龙寺是未央国直属皇帝管辖的特务机构,专职为皇帝服务。护龙寺里的人没有道义没有法律,他们甚至是从御林军中精挑细选出的精锐中的精锐,不仅各个武功高强,而且擅于计谋侦查,他们心里,唯独只有皇帝的利益。
“看来有些老臣,朕要敲打敲打他们了……”吩咐完毕,皇帝自喃道。
晟侯府。
“殿下所言,老夫着实中肯,只是我晟侯府张灯结彩,喜事消息早已满城皆知,恐怕难有退路。”晟侯停了手上推杯换盏的酒,思虑清醒起来。
“是啊,”南门毅嗟息一声:“不出意外的话,皇后宫里的人明天就会来请您进宫。”
“皇后?”
“没错,皇后。”
“这事与皇后又有何干系?”
“当年陛下还是谢王的时候,宇文皇后以女妓身份进宫献舞,谁料想当年堂堂谢王竟看中了这样一个女人,您自外征战回来,听闻此事,上书先皇罢免宇文涵秋谢王妃的名冠,您以为这些皇后都淡忘了,可您却忽略了,一个风尘女子,在世间吃尽了磨难,就难免会记住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当年血洗鸳鸯楼,坑杀三千将,这其中哪一个不是如此?”
“嗐!怎料到老夫会栽在女人手里!”晟侯嗟叹一声,很快又接受了这个事实:“罢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夫驰骋疆场,卫国半生,死也足矣。”
晟侯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引得南门毅一阵酸楚,但他还是扫起面前的茶杯,冷嘲热讽似地自喃道:“晟侯公若真能这样想,那本王也就不救了。”
“什么?我还有救?”晟侯竖起来耳朵。
“您既然一心求死,本王也无能为力啊。”
看着几乎笑出声来的南门毅,晟侯手足失措道:“既然殿下有办法,那老夫还寻什么死嘛!”
又察觉南门毅不为所动的样子,又补充道:“殿下若能帮我,马场的马殿下随便挑!”
“两匹?!”南门毅抬起头,竖起两根手指头,讨趣般调戏他道。
“唉!两匹就两匹!”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