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火的电视剧《女医明妃传》,讲述了在男尊女卑的时代里,一个女子在封建礼教压迫下执着追寻自我价值的励志故事。除去男女主角的高颜值、高人气,这是一个女性对“自由与平等”的执着追求。女主人谭允贤凭借对医学的痴迷和热爱,克服重重困难,开创并建立女医制度,最终成为一代女国医。
电视里的谭允贤悬壶济世,还有着三个位高权重的人的庇护。可惜依旧前脚不辞辛苦治好患者,后脚就被治愈的患者破口大骂:你是个女人,做得哪门子大夫,真是晦气!
身为女人,倒成了一种原罪。
不过,这部电视剧被现代女编剧写出来拍给现代女性观看,说明它满足了现代观众的精神需求。显然,编剧和观众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即认为现今中国女性的地位与剧中女主人公身处的境况相比,早已是云泥之别,所以才会站在制高点,带着些许优越感去审视女主人公在剧中为争取“自由与平等”所遭受的苦难与挣扎。
可是,现今我们真的有资格去俯视和评判“谭允贤”吗?2016年年初时的几则争论,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先是轰轰烈烈的“3000万适龄男青年沦为光棍”的重磅消息引发的讨论。但人们显然对就此引发的“为何农村彩礼居高不下”这个话题的关注度,要明显高于性别严重失调即将引发的危机,如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加、犯罪率攀升。
这个时候,肯定会有人高声抗议:反对高价彩礼!反对物化女性!
“天价彩礼”能在存在的地方存在,那就自有它的道理。央视《陇东婚事》就揭示了这么一个现象:在女性资源稀缺的地方,“天价彩礼”是一件愿打愿挨的事情。原先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家家户户都争着、抢着生儿子。结果现在男多女少,按照“供需关系”,抬高了彩礼的门槛。东家娶回的西家女儿所支付的高价彩礼,被用作西家的父母为这个女孩的兄弟去支付迎娶南家媳妇的礼金。儿子越多的家庭,举债越多,被光棍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时候,女性资源稀缺带来的恶性循环,波及家家户户。女性资源的“稀缺”并没有真正让女性地位得到提高,反而进一步恶化。女孩儿们的价值依旧依附和服务于男性,成为她们的兄弟即将支付的“活彩礼”,沦为这些地区性别交换和繁殖的工具。
在一些农村地区,在外地打工回家过年的女孩子一个假期要密集地相亲近百次。房、车、三金及定额的彩礼,都已经是标配。只是这定额彩礼的等级,则是根据女孩的姿色相貌及自身条件等被划分为不同等级。就好比屠宰场里越是皮毛鲜亮、汁肥肉厚的猪,越是能卖个好价钱。有报道说某村划分彩礼的标准是——学历,即按照女孩的学历支付相应的彩礼:本科15万元,大专12万元,中专10万元。
这种“彩礼阶梯”的出发点,据说是基于女孩离开娘家嫁到婆家来能给娘家人带来多少补偿与安慰。娘家在女孩成长中投入的成本越多,越是要用多的彩礼作为补偿。
你以为这是赔本的买卖,其实相反。首先,女性素质对家庭生活、对后代成长的影响,早已举世公认,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其次,过去的女性被认定只有家庭属性价值,即打理好家庭事务和完成生育任务。而现在,女性除了有原先必要的家庭属性价值,还有社会属性价值,即女性要像男性一样走入社会成为劳动力为家庭贡献物质,甚至成为贡献家庭收入的顶梁柱。
这才是部分地区女性学历和彩礼比例正相关的“真相”。
那是不是这些女性“卖了”自己帮兄弟娶回媳妇,打理完家务和完成生育任务的同时还兼顾好养家糊口的任务,不看功劳看苦劳,就能赢得一丝该有的尊重了呢?
不是。前些日子新闻报道说:一位新婚的女子同丈夫返乡回家过年,辛苦地做了一桌子的菜后,才发现根本不让女人上桌吃饭。气得这位女子当场掀了桌子表示愤怒与抗议。结果那位出身农家如今衣锦还乡的丈夫立马指责这位女子“少见多怪”,没“规矩”。
他说:这种“规矩”使得家族“像个人家”。有资格坐在饭桌吃饭喝酒的人,承担着养家糊口的重担。如果让他丧失了这个能力,如果他得不到妻子的信服,整个家庭就会变得黑暗。只有遵守这个“规矩”的家庭,才能“人丁兴旺”!
别惊讶,这种“直男癌”的双重标准存在得理直气壮。他们一方面希望女性可以在当今竞争激烈的社会成为支撑物质基础的“半边天”,帮他们减轻供养家庭的经济负担;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的伴侣可以三从四德、以夫为纲,保持被动无知的德行,成为自己背后的女人,为自己、为家庭无怨无悔地付出。
比如,某新闻就可以大言不惭地大肆宣扬报道:陪父母过年,男人比女人更孝顺!这个结论源自一个网络调查:三十多岁的男性春节回家:陪父母旅游、陪父母购物、陪父母看电影的次数,每一项都高出女同胞两倍。仅仅凭借一个不严谨的网络调查,以春节期间“是否给父母花钱”作为依据,就给女性扣上“不孝”的帽子!
而这条新闻掩盖不住的,依旧是对女性权利的漠视与对女性的偏见。那些要了面子又要里子的“直男癌”在道德上沾沾自喜“孝字当先”的时候,为何不扪心自问一下:受缚于传统观念背景下的女性,是否有权利决定在过节时回娘家的时间多于回婆家的时间?社会上性别歧视造就的“同工不同酬”,是否允许女性自由支配过节费用的去向?
我一向认为,夹缝中求生存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要么完全的懵懂无知,无知者也好无欲无求;要么彻底的文明开化,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健康统一,正视女性的自我价值与劳动贡献。当今中国的女性地位,恰恰是夹缝中最为痛苦纠结的时刻。社会化大生产和现代文明的发展将女性推上了社会的舞台,承担着社会职责去实现自我,而女性自身的生物属性让她们不可能回避孕育后代和照料家庭的职责。
所以说,追寻性别平等的道路依旧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