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就这么开始演了:姑娘随手取下早已买下的那件羽绒服,拽着让母亲试穿起来,她母亲嫌贵,不肯穿,温茹芳在一旁就说这衣服不贵,才卖100块,大嫂显然不相信这么便宜,她拿过衣服,左看右看,似乎发现了什么,最后抬头盯着温茹芳,问:“真的才卖100块钱?”
温茹芳知道大嫂认出了这件衣服,她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主意,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诱使大嫂买下这件衣服,于是便不慌不忙地说:“大嫂,老实跟你说吧,这是我两年前进的货,当时进价200块,可不知为什么,一直卖不出去,所以我只好自认倒霉,折价一半卖掉算了。”
姑娘急得干瞪眼,这哪叫配合?简直是胡闹,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母亲听了那席话,沉吟片刻,突然对女儿说:“好吧,这衣服我买下了。”
这一招果然见效,温茹芳冲姑娘笑了笑,姑娘这时高兴坏了,等不及温茹芳把衣服装进提袋里,就急着掏出100块钱塞给温茹芳。
这时,大嫂在一旁发话了:“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进价200块,哪能让人家亏本?平常我把钱看得太死,但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说着她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按在了温茹芳的手心上,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妹子,谢谢你啦!”
姑娘也不在乎母亲额外多付的那100块钱,只要母亲接受这件衣服,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哪里知道,两年前的那个风雪夜,母亲给她送去的200块钱,就是这件衣服换来的。
送走母女俩,温茹芳来到邮局,填写了一张700块钱的汇款单,收款人就是刚才替母亲买衣服的那位姑娘,同时还给她写了一封信,诉说了一件浸润着浓浓亲情的羽绒服的故事。
(许申高)
为爱留住这一天
这天一早,祥瑞集团老总周天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刚接通,电话里立即传来一个妇女惊慌失措的哭声:“大侄子,你妈她、她走了,刚走的,你、你们快回、回来。”
一听老母亲去世了,周天祥这个已经当爷爷的半老头子,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在周家,周天祥是老大。他十几岁时,父亲就没了,是母亲一手把五个子女拉扯成人。如今,他们个个在各地成家立业,十分风光。他们原想把老人接到城里,让她享享清福,可老人坚持守着老家几间老屋,不肯进城,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请本村李婶照顾老人,并在老屋装上电话,以便老人与子女们通话联系,没想到老人家突然去世了。
周天祥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儿时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为了他们兄弟姊妹忙里忙外、吃糠咽菜的情景。想到这些,周天祥就鼻子发酸,不禁潸然泪下。
周天祥立即先后拨通了三弟、五弟、二妹、四妹的电话,哽咽着把母亲去世的噩耗告知他们后,就带领全家,由司机驱车开往老家乌鸡岭去了。
回家的途中,在车里周天祥先拨通了市殡仪馆馆长的电话,请他明天派一辆车到他老家,车子要气派,要全用鲜花装饰。他准备组织一支车队,浩浩荡荡、风风光光为母亲送葬。接着,他又拨通市乐队的电话,让他们把乐队全班人马拉到他老家,说他母亲过世了,要丧事喜做,传统乐队与现代乐队都要,要唱戏,要演三天唱三天。最后,他拨通大富豪酒家老板的电话,让他准备五十桌酒席。周天祥作了这些安排后,便斜靠在车椅上困困地睡去了。
转眼车到了家门口,周天祥从车里钻了出来。尽管他有好几年不回老家了,可那老枣树、土坯墙、小桥流水、鸡鸭牛羊还是那么熟悉;老屋的气息还是那么浓烈、清晰。
周天祥迈进老屋院里,一抬头,他呆住了:只见老母亲正好端端倚靠在祖上留下的老藤椅上打盹。周天祥脱口喊道:“妈,您”他想说,您老没死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太太听到声音微微睁开双眼,当她看到大儿子站在眼前,浑浊的双眼立刻放出光彩。她支撑着要坐起来,周天祥忙跨上一步扶她坐好。
老太太撇了撇没牙的嘴笑了,边笑边说:“大子,你怪妈没死吧?俺老了,这几天老梦到你爸,俺想俺也快去下面见他了,唉!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二丫头、老三、老四、老五,还有大孙子小伟、孙女小燕”老太太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俺想你们,俺想见见你们,不要怪李婶,是俺叫她骗你的。我死了你们只能见到没有气的我、冰冷的我,可俺却看不到你们了”说着两颗泪珠顺着凹陷的双眼滚落下来。
周天祥见了,鼻子一酸,“通”地跪在老太太跟前,哽咽着说:“妈,都怪我们没常回来看您,妈,您别难过,今天大家都会回来,您老好好看看吧。”
老太太用袖口抹了下眼角,笑了:“大子,起来,俺叫隔壁王大爷的孙子小山为小伟、小燕摘了好多甜枣。唉,有时人穷也不是不好,你看王大爷一家虽然日子紧巴些,可儿孙都在身边,天天听到叽叽喳喳的笑声、叫声,妈好羡慕呀!”
周天祥沉默了,心里想:周家是村里最让人羡慕的一户,五个子女都事业有成、出人头地;可从来就没想过大家都有了自己小巢后,谁来照顾这曾经抚育过他们的老窝!
这时,门外开始嘈杂起来,弟妹们开着小车纷纷到了家门口,这时五弟打来电话:“哥,下了沪宁高速该怎么走?”
周天祥没好气地吼道:“人家都说老马识途、老狗识窝,你小子连家门都不知道朝哪儿开了,你回来得太多了。”
老太太听到他的吼声嗔怪道:“大子,看你又发脾气了,可别把小五吓着了,现在家乡变化大,不认识家,正常。”
周天祥说道:“妈,这小子不骂他两句,他不会长记性,从小就大大咧咧,忘性大。”
这会儿,回到家的儿女们都明白了原委,一路的悲戚纷纷一扫而光,一家近二十个人把老太太扶到院里,围着老太太,含着泪听她唠叨儿时趣事。
老人唠唠叨叨一阵后,颤巍巍地摸出一只乌黑发亮的弹弓对五儿子说道:“五子,妈怕你闯祸不好好念书收了你的弹弓。妈为你保存了15年,现在还给你。”
五儿子一下子扑在老人怀里像小孩一样呜呜哭起来:“妈,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常常惹你生气,儿子早已不是当年的小捣蛋了。”
老太太微笑着摸着他的头:“唉!小孩变大,大人变老,你们快做爸爸、爷爷了,哭什么?跟个娃娃一样。俺能见你们一眼就足够了,你们都是娘心头的一块肉啊。二丫头,妈最爱听你读书了,来,给妈念一段。”
做老师的二女儿含着泪花,靠在母亲肩头,仿佛看到当年的那个小丫头调皮地坐在妈妈的大腿上,拽着妈妈的围裙稚嫩地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老人听着两眼闪着欣慰的光芒。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声,原来是市乐队的人马来了。一进门,乐队队长老王咋呼道:“咋,人没死,这咋整?”
周天祥一把把他堵在外头斥道:“你小子嚷什么,你咒我妈死啊,就不能唱喜庆的戏?我为我妈祝寿,行不?”
老王忙不迭地说:“行,行,你们儿女孝顺,俺打八折,弟兄们开锣噢!”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喜庆的《金蛇狂舞》,歌手唱起了《妈妈的吻》。村寨的人都来了,围了满满一院子。老人咧着嘴笑了,多少年没有听戏了,今天在家门口一定好好听听。
周天祥站起来面向弟妹和邻居们高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俺妈为俺们操劳了一辈子,俺们翅膀硬了,都飞了。平时拖到逢年过节又忙着自己小家的迎来送往,妈、老屋反而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反而非要等到老人走了才能聚到一块忙些给外人看的、毫无意义的事,是我们这群小白眼狼对不起她老人家。今天请各位弟妹关掉手机,好好陪妈,陪妈过一天”他话音未落,周围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热闹了一阵,老太太觉得有些困了,便斜靠在藤椅上打起了盹。周天祥忙脱下外套轻轻给老人披上,就像小的时候母亲无数次为他掖被子一样。
周天祥的孙子在外面直嚷嚷:“爸,这是什么啊?”
周天祥的儿子骂道:“笨蛋,这是鹅。”
周天祥走出老屋摸了一下孙子的脑袋说:“不能怪孩子,我们早应该带他们回家来看看你奶奶,看看老家农村才有的景和物。”
儿子低下了头:“爸,奶奶为我们太操心了。”
小孙子嚷道:“我要带太奶奶到城里吃肯德基。”
大家一听都笑了。笑声中,忽然小孙女小燕喊道:“爷爷,太奶奶睡着了。”
大家都跑回屋里,只见老太太脸上挂着满足的、幸福的笑容,已经永远永远地睡着了。
(张科成)
爱在墨脱
山外来了两个年轻人
墨脱,它是一个县,在藏语中的意思是“花朵”,它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南麓,境内有举世闻名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有海拔4000多米的多雄拉雪山。由于峡谷与雪峰的阻隔,再加上墨脱是全国唯一没有通公路的县,物资进出完全要靠人背,最要命的是一年中只有七到十月才是开山期,其余时间就是长翅膀也难以飞进去,所以通往墨脱的路被人称为“死亡之旅”。
想去这种地方的人,一般都是“驴友”,所谓驴友,是指那些喜欢自助旅行和登山探险的人,26岁的格桑就是其中一个。格桑住在北京,最近他打算到墨脱去,但不是为了探险旅行,而是另有其因,这原因说来也多少有点荒诞: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可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他都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四处寻找一个名叫“黑山”的小孩子,而现实生活中,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为此,格桑特意从北京来到拉萨,回到曾经生活过5年的孤儿院,想从这里了解自己的身世,可孤儿院已经物是人非,接待他的是一位新来的女院长,她告诉格桑:“很抱歉,我们也不知道你的身世,不过,有几样东西,老院长让我交给你。”说着,她拿出一个旧背篓和一件藏式氆氇长袍,还有一封信,一并交给格桑。
格桑迫不及待把信打开,读着读着,泪水就溢满了眼眶,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西藏墨脱人,虽然从信中知道父母已经死了,但他还是决定去墨脱看一看。
就在格桑准备出发的前两天,他在“驴友”网上看到一条新帖,题目是:“谁来救救我母亲?”那帖子里写道:“我叫果达,25岁,从15岁起,我就在进出墨脱的路上当背夫,一心想挣够了钱,从山外请个医生来给母亲治病。我的母亲叫拉姆,是当地的山民,20多年前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一直得不到很好的医治,而她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她走出大山。最近,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生命已到了尽头!如果驴友中谁是心脏病医生,我在这里跪求您,快来墨脱救救我母亲!”
帖子后面附有果达母亲的照片:瘦骨伶仃的拉姆坐在木屋前,双手捂着胸口,痛苦地眺望着远方。
和所有见到这个帖子的网友一样,格桑的心被揪紧了,尤其是图片中拉姆那双凹陷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深深地打动了他。
令人欣慰的是,在无数的跟帖中,一个名叫“梦回墨脱”的驴友写道:“我是成都的一个心脏病医生,愿意赶赴墨脱为拉姆治病。”格桑为之一震,随即跟帖表示:自己正要去墨脱,愿与“梦回墨脱”一路同行,去看望这位母亲。
墨脱县三面环山,从林芝地区的波密县出发,距离墨脱县80公里处就没有汽车可通行了,任何人都得靠步行前往,格桑此行,真是艰难无比。第三天,在林芝地区八一镇的一家旅馆门前,两位网上相约的驴友见面了,格桑一见对方,不由一愣,站在面前的竟是一位时尚女子,年龄与自己相仿,很漂亮,白白净净,手指纤细,一身休闲装,手拉一个旅行箱,和一身驴友装束的格桑完全不同。那姑娘说她就是“梦回墨脱”,真名叫李梦遥,让格桑叫她“遥遥”好了。格桑担心她的身体,可遥遥表示一定要去墨脱为拉姆治病。
格桑见遥遥这么坚决,突然问道:“从你的网名看,好像和墨脱有什么关系?”
遥遥神情黯然地说:“自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过我爸。我妈是个医生,每当我问起爸爸时,她总是说我爸在很远很远的墨脱,要等好多好多年才能回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有一个愿望,等长大了,我一定要到墨脱去找爸爸。”
格桑不解:“你爸一直没有回去过?”
“没有,就连他的照片我也从没见过,爸一直是我心中的谜。”
吃过饭,格桑带遥遥购买了一套简单的驴友装备,返回旅馆时,格桑说:“你的行李够沉了,你体力不行,我得帮你找个背夫。”
墨脱驻八一镇办事处门前聚着不少揽活的背夫,格桑知道,为外来人背东西,这几乎是墨脱人唯一的经济来源。格桑和遥遥找几个背夫谈了谈,都不很满意,正要离开时,一个站在远处的当地小伙子迎了上来,爽朗地说:“就请我吧,我是墨脱人。”
格桑和遥遥感觉这小伙子不错,汉语也说得流利,就答应了。格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果达。”格桑和遥遥一听这名字,都很意外,仔细一打听,他果真就是网上发帖救母的那个果达!
果达很快就知道眼前的两人就是要去看望自己母亲的网友,尤其是知道遥遥是位心脏病医生后,高兴得不得了,流着眼泪说:“太好了,我妈终于有救了!”
次日,三人出发了,一同上路的有十多个背着各种货物的背夫。中午到达客栈,安顿下来后,遥遥不解地问:“还早啊,怎么不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