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兰神庙是思想控制的工具,是国内重要的政治力量,并且是埃兰最大的地主。神庙经济是埃兰经济的重要形态之一。埃兰神庙农庄原来在农村公社的土地之内,由公社成员耕种。农村公社瓦解后,神庙农庄从中独立出来,产生了自己的管理机构和劳动力。神庙农庄的土地来源有三种:王室、公社和私人的捐献;个别农村公社的家庭带着土地和财产投靠神庙以求得庇护;破产农民的土地作为抵押品给了神庙。由于神庙土地不能出卖和转让,所以面积越来越大。神庙土地主要由神庙奴隶耕种。这些奴隶来源于战俘、赠送及家生奴隶。神庙通过借贷,迫使贫困的家庭公社为其提供劳力,以抵偿贷款的利息。每年农忙季节,家庭公社的成员还有义务无偿地为神庙劳动一个月,称为“神的土地上的一个月”。此外,神庙接受大量捐献,还从事高利贷经营和商业活动。神庙经济与王权盛衰关系密切。如果战争失利,神庙会首先遭劫。随着埃兰的灭亡,其神庙经济也寿终正寝了。
对于伊朗文明而言,古代埃兰文明起了沟通东西、承上启下的作用。首先,埃兰文明保留了两河流域的影响。埃兰宗教为多神教,居民信奉的神既有本地的,也有两河流域的。埃兰的语言文字、建筑雕刻、司法历法,都深受两河流域的影响。所以,《苏美尔王表》把埃兰视为两河流域的国家。但埃兰在某些方面与两河流域有明显的区别,主要是其母系势力比较强大,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实行母系王位继承制。埃兰的财产继承不分性别,一律平等。其社会内部盛行兄妹通婚。
无论是从两河流域所学来的,还是其自己的传统,均为后来的波斯人所继承或借鉴。埃兰人融入到了波斯人中,把楔形文字介绍给波斯人,帮助波斯人创制了古波斯楔形文字、司法和历法。大量埃兰人在波斯帝国管理机构协助波斯人处理政务,埃兰人的兄妹通婚制对波斯人也产生重要影响。不仅如此,埃兰作为古代东方各文明交往的中介,通过广泛的商贸经济文化交往,在遥远的印度河流域、中亚和两河流域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
三、成长:伊朗文明的发展
(一)伊朗人:化外之域的游牧人
我们繁衍生息的亚欧大陆在地理结构上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自古以来,它就是人类活动的最为理想的舞台。古希腊人说,亚欧大陆是地球宽阔的胸膛,哺育了人类的重要文明。古代的亚洲是世界文明的摇篮和发祥地,在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黄河流域孕育了人类最早的文明。然而,人们往往忽略了活动在亚欧大陆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在远古时期最初的人类文明交往中,他们扮演了最重要、最积极的角色。尽管他们被称为来自化外之域的野蛮人。
人类从来就是大地的儿子,是大地养育了他们,是环境决定了他们。特定的自然环境造就了他们特定的生理特征、风俗习性和生活方式。在东起大兴安岭西至布达佩斯和西伯利亚森林之间,亚欧大陆的中、北部伸展着一片广阔的草原地区。从旧石器时代起,就有人类在这里活动。除了一些孤立的小块土地外,这里的地理条件不允许农业生产的发展,居民们永远被限制在游牧或畜牧的生活之中。他们逐水草而居,驯养家畜,放牧着牛、马、羊。但是上天不会永远赐给他们肥美的水草,总有一天水要干涸、草要枯萎、牲畜要死亡,居民便面临生存的威胁。在这样的条件下,游牧民族的不断迁徙,向农业区域侵犯掠夺就成了一种自然法则。当他们游徙到农田的边缘,看到农业区域居民丰富的收获、豪华的神庙、安逸的生活、灿烂的文明时,他们要么是怯懦地借贷,要么是屠杀性地掠夺。定居民和游牧民的冲突也因此延绵不断。
尽管他们在物质、精神文明上相当落后,但广阔无际的大草原为他们的活动提供了极大的空间,游牧生活使他们在军事上保持着极大的优势。他们忽然铁骑南下、忽然又引兵远遁。来无影,去无踪,弄得中国的秦始皇企图通过修筑长城把他们挡在农业区域之外。正因为他们巨大的灵活性和迁徙性,使他们在远古文明交往中扮演了一个各文明之间媒介的角色。游牧民族本身也在迁徙中发生变化。他们征服了农业定居民,但很快被那里的文明所征服、陶醉、昏睡和融合,乃至他们很快又自命为农业定居文明的捍卫者,第一个站起来抵御其他野蛮民族的新的侵扰。
波斯民族就经历了这样一个历程。印欧语系诸部族起初是繁衍、生息在里海和咸海以北那一片弧形的大草原上。公元前4000~前3000年,印欧共同体开始瓦解,印欧语系部落开始向外迁徙。一支向西迁移到欧洲,繁衍为希腊人和色雷斯人,以及后来的意大利人、高卢人、日耳曼诸部族和斯拉夫人。另一支向南迁徙到伊朗高原和印度,征服了当地的土著居民而定居下来,成为伊朗人和印度人。
定居在东方的印欧语系印度伊朗人部落通常称为雅利安部落。因为他们自称为雅利安人,该词的本义是“高尚的人”或“贵族”。雅利安人的自称最早见于大流士一世的铭文,他自称是雅利安人。现在的伊朗人就是雅利安人的转译。国名“伊朗”,意为雅利安人的国家。公元前三千纪中期,印度伊朗人还是一个部落共同体。他们在语言、文化、宗教、风俗等方面有许多共同或相似之处。公元前两千纪中期,部落共同体开始解体。一些部落南迁到了印度河流域,而另一些部落则留在伊朗高原。留在伊朗高原的称为伊朗人,南迁印度的称为印度人,从此各自走上了自己的发展道路。在雅利安人的迁徙过程中,有许多土著人被同化、融入到了雅利安人的部落中。伊朗人部落进入伊朗高原是一个缓慢、持续、经历了数百年的过程,但至迟到公元前一千纪初,伊朗部落已经遍布黑海北部沿岸地区、中亚和伊朗高原。
按俄国学者的说法,伊朗部落分为东西两大支。东伊朗部落约在公元前两千纪中期之前,从河中地区沿捷詹河和赫里河谷地向南迁徙,进入伊朗高原。还有一部分留居南俄草原,并没有南迁。而伊朗部落(包括米底、波斯等部落)约于公元前两千纪后期,从南俄草原经过高加索地区或里海两侧直接进入伊朗高原。根据祆教经典《阿维斯陀》的记载推断,东伊朗部落开始南迁之时,处于原始社会的末期,业已形成了宗法奴隶制关系。他们已经掌握了冶铁、犁耕、养马、驾车等技术,属于发达的农牧民,但仍带有农牧部落的流动性。居民根据职业分为三个等级:祭司、武士和农牧民。祭司主要为神职人员,负责沟通人神之际的关系,维护宗教伦理和法律,充当统治者的谋士,或担任青年人的导师。米底和波斯人的祭司称为“穆护”。在那个攻伐不断的时代,武士阶层最为重要。他们拥有很大的权力和大量的财富,实际地位在祭司之上,首领和国王均出自这一阶层。作为第三等级的农牧民在经济上可以独立自主,可以和武士、祭司一起参加公社的宗教组织和活动,属于被剥削的对象。但在阶级社会的早期,农牧民保持了自由民和普通奴隶主的许多权利。手工业阶层出现得比较晚,他们完全是为公社和首领服务的。他们遭人鄙视,被认为从事的是低贱的职业。伊朗人部落长期以来虽然有奴隶存在,但一直不发达,基本上是宗法制的家内奴隶制。
公元前8世纪后期,伊朗人在许多地区都成了多数。伊朗部落进入伊朗高原的初期,并不是武力征服,而是和平的迁徙。他们最先依附于当地原有居民所建立的国家,如埃兰、马拉尔图、亚述等。当伊朗人建立起自己的国家之后,当地的土著居民也开始使用伊朗语并为伊朗人所同化。尽管这个过程是长期而又复杂的过程。在伊朗的历史上,米底王国和阿黑门尼德王朝对伊朗语言、文化的传播和伊朗民族的形成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从伊朗部落迁入和土著居民和平交往看,伊朗人的社会经济文化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而且对原始的当地居民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尽管他们也向土著居民学习了许多东西。
(二)米底:伊朗人的第一个王国
在迁居伊朗高原的伊朗人中,首先建立国家的是米底人。米底人原是不同部族构成的部落联盟,后来所建立的国家称“Media”。米底之名最早见诸史册是公元前843年亚述国王沙尔马纳塞尔三世的文书。这块泥简记载,国王曾侵入帕苏阿地区(Parsua,原意为“边境”),使其27个首领向他称臣纳贡,其中包括米底。当时的亚述王已经深入到米底人的内地,居住在盐渍沙漠和哈马丹之间的是西部米底人。另一支东部米底人活动在里海东南,古代这里是东西交通要道,商人常在这里进行贸易。祆教的经典《阿维斯陀》美化了米底祖先居住的地方,把它描绘成天堂一般。过去的记忆总是美好的,因为人们不会再回到过去。质朴而精力充沛的米底人在进入伊朗西部后,很快就在平原和山坡上过起了欣欣向荣的农耕生活。
哈马丹意为“四方交会之地”,这里是一个风景秀丽、土地肥沃,有雪水消融、灌溉便利的山谷。米底王国就诞生在这里。当时的米底人处在各个部落散居各处的一盘散沙状态。各处米底人相互争斗,无法无天。西亚的强国亚述因此多次袭击米底,掳掠财富和人口,并将大批米底手工业者强行迁至亚述。乌拉尔图的国王也对米底进行过侵略性远征。此外,米底还得抵御来自东方的一些游牧部落的进攻。内乱和外患促进了米底各部落之间的团结和部落联盟的形成。
米底国家的创立者戴奥凯斯,本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异常聪明而又野心勃勃。他为了取得僭主(指以非法手段取得政权、实行独裁统治的人。此词初无贬义,有时与“王者”并称)的地位便力所能及做些沽名钓誉之事。他努力在本部落忠诚而热心地主持公正,本部落的人因其正直的行为而推举他仲裁一切争端。功夫不负有心人,戴奥凯斯很快声名远扬,他不仅得到本部落人们的赞赏,而且其他部落的人也知道只有公正无私的戴奥凯斯才能主持正义,解除他们长期以来受到不公正审判的痛苦。戴奥凯斯很会掌握火候。当他感到自己得到一切人的信赖时,便宣布说他不愿做仲裁者了。因为这样他整天耗费时日调解邻人的事情,对自己毫无益处。结果,各部落马上乱了套,掠夺与不法行为的发生比以前更猖獗了。于是,米底各部落便聚在一起,开会讨论:“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就呆不下去了。让我们自己立一个国王吧,这样这个地方治理得好,我们才能各安其业,不至于无法无天的事把大家弄得家破人亡。”会议的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戴奥凯斯是米底国王的最佳人选,并一致推举、拥戴他任国王。戴奥凯斯虽然如愿以偿,但他还要做一个有名有实的国王。他要求国人给他修建一所与他国王身份相称的宫殿,并拨给他一支保护他个人安全的亲卫队。米底人求贤若渴,一一照办。戴奥凯斯登位以后,大摆排场,强迫米底人为他修筑了一座城池。它就是今天的哈马丹。根据希罗多德的说法,哈马丹的城墙共有七圈。最外围的一圈城墙是白色的,第二圈是黑色的,第三圈是紫色的,第四圈是蓝色的,第五圈是橙色的,第六圈是用银包着的,最里面的一圈则是用黄金包着的。这些说法让人难以置信。在古典作家的笔下,东方就是人间的天堂,黄金遍地,财宝无数,到处流着酒、奶和蜜汁……
一切修建停当,戴奥凯斯的架子也端了起来。他规定,任何人都不能直接进见国王,一切事项要通过报信来办理,禁止臣民看到国王。他还规定任何人在国王面前不得嘻皮笑脸或吐唾沫,否则就被认为是一件可耻的冒犯而受到惩罚。戴奥凯斯这样做,一则为保卫自己的安全,二则增强神秘感,让熟知他的人以为戴奥凯斯和先前判若两人了。王位坐定后,戴奥凯斯依然勤于政务。所有的诉讼案件都交到国王那里,由他据其内容秉公御批后再送还当事人。在全国各地都有国王的密探。若有人横暴不法、作奸犯科,就会被召到国王那里,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样,戴奥凯斯统一并统治了米底民族各部落。米底人的立国传说反映了由原始社会的民主制向阶级社会的君主专制过渡的历史景况,这一历程也是人类社会交往的必然结果。
公元前675年,戴奥凯斯驾崩,其子普拉欧尔铁斯登上王位。这位国王雄心更大,不满足于统治区区米底,于是把军队开进同种同族的波斯人的地区,使波斯人变成了米底人的臣民。接着,他挥师亚细亚,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民族。最后,他的军队和西亚的霸主亚述短兵相接。由于米底的盟友西徐亚人背叛和临阵倒戈,米底腹背受敌,结果战争失败,普拉欧尔铁斯阵亡,其子库阿克撒列斯继承王位。此人更是好战分子,他进行军事改革,把过去非常紊乱的军事组织划分为长矛兵、弓箭兵和骑兵等兵种,创建了以骑兵为主的常备军,尤其是吸取了游牧民族西徐亚人机动灵活的战术经验,使米底军队的威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