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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是否一样,在多年后的时光(1)

相遇的时候,彼此都是天真懵懂的孩子,不理会世界的样子。

岁月矜持,年华蠢蠢欲动。

她路过他,摘下一朵花。

他途经她,留下一粒沙。

相知,却无关爱情。

最深的了解,是对方眼中独有的萤火。

岁月无措流光浅

Q柒玖

1

诗中写:

我和他之间,若认真计较起来,怕也担得上“青梅竹马”四字。彼时父母玩笑说小时候差点给你们定了娃娃亲,他也只笑,露出月牙般的眉眼。

他比我大三天,很小的时候就拽着我的辫子哄我叫他哥,我自是不肯。

因为一直听家长们念叨说当他还只会走路不会说话的时候,我便能够坐在沙发上指使他跑腿儿。

但他能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最开始是一年级开学第一周后,往常都会有家长来接,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的父母竟然都没有来,我和他站在操场上,看天空飘过大朵大朵白色的云。四五点钟光景,天幕还没有暗下来,他问:“你敢不敢?”

怎么样穿过街道穿过车流的我倒不记得了,只知道回去后受到父母的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斥,第二天到学校也被老师一顿好批,罚做值日。那时我抬着垃圾篓对另一边的他愤愤然,他却傻乐:今天要不要再试一次?

院子里有很多同龄的女孩子,大家都在一个班,下课后约好了一起回家。从学校到家要路过幼儿园、居民区、招待所、医院。路是沥青的,夏季炎热时会“滋啦啦”冒出油来,穿廉价的凉鞋踩在上面,有粘黏之感。路边一直都有野花野草的,狗尾巴草扯下来也能够绕着指尖把玩很久。幼年时候对于一切都充满乐趣,所以往往只要十分钟的路程我们都会走上半个小时,一路洒下欢声笑语。

他不像其他男生那样闹腾,而是能够和我们一起,对着天空或者花朵露出微笑。安然得有些过分。

回家了自然是先做作业。多半是在我们家的小院里,搬几个高一点的方凳,再一人拿一个矮的马扎,互相比赛,偶尔不会了也可以问他。他成绩不算太好,和我半斤八两,但胜在细致,至少四则运算是从不出错的,做完后还能帮我检查。

有时会直接留他在家里吃饭,邻里关系向来好,他也不用推却。我那时便能够明目张胆地把自己不爱吃的菜夹给他,譬如鸡蛋黄、白菜叶、肥肉。

他也不恼,笑得乖巧,很有大哥哥的派头。

饭后,同伴来找我玩。踢毽子、扔沙包、弹弹珠,他都是在一旁看着,兴致起来也会参加,但总是笨手笨脚。后来给他派了一个活,在我们跳橡皮筋时给撑皮筋,他可以在斜阳底下一直站着,树影渐渐从他的左肩移到右肩。有了他便也有了安全的保障,至少在快摔倒的时候会有人来扶,便也跳得格外安心。

此后的家家酒他成了主角,无他,唯一一个男孩罢了。可他永远都是木讷少言,此前定好了的台词念的时候总会脸红。我在一旁掐他的掌心,有薄薄的汗。

每天清晨我去叫他,冬天时候,穿过厚厚的浓雾,走过那棵高大的白杨,走上那个微斜的坡,去敲他家的门。那时他多半还在整理书包,他妈妈会给他塞上牛奶。出了门,他把整整一盒全部递给我。我本来是不喜欢喝的,可他执意说自己很厌恶这味道,只不过是不得已。我就很讲义气地收下。

我们两个人会走得很快,因为免去了太多的烦琐打闹,只会讲些闲话,昨天的作业,上节语文课要背的课文,隔壁奶奶家的猫生了只小猫,昨晚某某家的狗吠得特别大声,诸如此类。

有一次我们在路上散步时,看到路旁草丛里有动静,凑上去一瞧居然是只小小的刺猬。似乎是受了伤,蜷缩成一团。他隔着厚厚的手套捧起来,揣在兜里带去学校。

熬到第一节下课我去找他,用手碰一碰桌洞里的动物,又害怕又觉得有趣。我看着那团成一团的刺猬,和他在一旁静静注视的样子,觉得我是他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2

寒暑假会去找他玩,一起看动画片吃零食。往往他做一本数学作业,顺带把我的也抄上;我帮他写语文,还要写每个人的日记。

小学的日记,永远是以“今天”开头。我在他的浅黄色封皮的日记本上写上年月日和天气,开篇永远是:今天我和苏蔚然一起玩……

彼时的好年月里也会发生些大事,譬如学自行车。

他是踩上去没几天就会的,我不行,胆子小,摔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他自告奋勇要监督我,到后来又拍着胸脯保证,在后面稳稳地扶着。

先推着车走到斜坡下,踏几步便咬着牙跳上去,完全不会掌握方向,歪歪扭扭没几步就要倒。他如果扶不住,会挡在底下给我当肉垫,虽然也还是磕得疼。

在所有同学都骑上自行车而只有我不会的时候,只有他会陪着我。推着他那辆小巧的脚踏车,在清寒里走过医院、招待所、居民区、幼儿园,在薄暮里原路返回。

后来他终于会载人。我稳稳地坐在后座上,任耳畔穿过那些呼呼的风声。那已是五年级时候。时间是如流水般淌着的。

语文课本上的《小橘灯》让我们羡慕了很久。在那年冬季的第一个雪天,他抱着几个橘子来我家,用衣服兜着,样子傻傻的。

我跟他说家里有橘子,他也只嘿嘿地笑。轻轻揉搓几下,用刀子削开顶上薄薄的一层皮,掏空橘子的时候却没有什么经验,弄破一个又一个,一大堆橘子剥完了之后,没有一个成型的。

在我的大笑声中他微微红着脸,别过头去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说道: 我们去堆雪人吧。

那年雪也并不大,只够把房顶盖上。常绿的树木诸如桂花,经过一整夜的寒冻,叶子上结一层清亮的冰。

雪人自然堆不成,他小心翼翼从树叶上敲下有着脉络形状的透明冰块,放在我的手心里。带着七彩的散光,剔透而美丽。

3

升初中那年他搬家,去一个叫作六和的地方。走的前一天他来找我,似乎要把剩下的一辈子的话讲完。他从前借我的书也拿了来,掉了一本冰心的《繁星·春水》;还有以前攒的方便面里的拼图,《水浒传》的一套,我觊觎了很久,他一直不肯给,也终于给了我;还有曾经被我夸过的模型。

我笑着说不用,他说也许以后见不到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难过起来。那时候还不懂得离愁别绪,但满心堵着沉闷不堪。

他说苏蔚然你要学会骑自行车啊,我走了看谁还载你;他说苏蔚然你别总想着要抄别人的数学题,要学会自己做;他说苏蔚然你有空了去找我玩。

此后我辗转到各个城市念书,遇见过很多人,有了很多朋友。却再没有一个男子,能陪我走过日升日落。

每年寒暑假我还是会回家,走过医院、招待所、居民区、幼儿园、小学,又沿原路返回,之后走上那斜坡,走过之前他的旧屋的所在,走过小道、河边、田埂,路过白杨树和严寒酷暑。

他送过我一盆花,是小学时候劳动课上老师要求种的太阳花,最后还是枯萎,并没有看到花朵。他也送过我一只小刺猬,虽然后来还是看着它死去。他用零花钱帮我买过一个大大的红气球,被我不小心放飞。他也和我一起放过风筝,缠在树上,是他爬上去捞,后来细细用线重新接住,照样可以扶摇上青天。

而我每天早晨会帮他系好红领巾,帮他解决掉他不爱喝的牛奶,语文课上帮他抄写生词,督促他背课文。在他笨嘴拙舌时不笑话他,告诉他该注意的事项,尽量让他融入欢乐之中。最后还是自己做了小橘灯送给他,对上那惊喜的眼笑得得意又张扬。我把他送给我的鹅卵石一直留着,泡在漂亮的玻璃杯里,想象那是一颗雨花石。

后来的后来我还是没有去六和,它在我心目中是一个有着美丽名字的温婉的小镇。也许他每天要骑着车穿过条条窄巷,在一片清新空气里微笑。

高中时候有人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有黑黑长长软软的辫子。我想起小时候他喜欢扯着我的头发叫作羊角,现在却早已剪成爽利的短发。

而我现在看到他,在微斜的坡度上静静地立着,似乎在等待,又似乎一直都在那儿。

我想每个人,都曾有过自己的青梅和竹马。在尚不懂爱和喜欢的年纪,有愿意把一切美好都献给他或她的心情。然后分开。

然后成长。原来随时光流逝的并不是岁月,而是我们。

最最单纯的喜欢

Y颜颜

我依然记得多年前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小北穿着一件紫色的球衣在操场上追赶足球,风把他的衣衫吹得鼓鼓的,像一面奔跑的旗帜,成为我记忆中永不褪色的风景。

小北其实不叫小北,只是我想这么叫他。

上初二的时候他转来我们班,瘦瘦的,个子和我一样高。这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孩,后来成为我心中不敢言说的一个小秘密。

小北长着一张娃娃脸,细碎的眉眼,笑起来清清朗朗的一脸阳光,那么好看;小北学习好,是我们班的数学科代表;小北的字写得实在不敢恭维;小北话不多,大多时候他只和男孩子玩……其实我能想起来的关于小北的也就是这么一些零碎的记忆。印象中我们接触真的不多,到毕业的时候他和我说过的话也总共不到十句。除了有一次,我印象深刻。

那时老师为了锻炼我们的胆量,每天上课前让一个同学到讲台上给大家讲个小故事。那次刚好轮到我,刚站到讲台上的时候我很紧张,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叫一样。下面的同学渐渐没了耐心,窃窃私语起来,根本没人注意我在讲什么,我被晾在那里,尴尬无比。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时,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的小北,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他在等我讲下去。

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教室空了,周围嗡嗡的说话声像电影里的背景音乐一样,一点一点退了下去,我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地跳得很快,还有小北,安静地微笑地坐在那儿,看着我。他的笑仿佛早已洞穿了我所有的心思,今天想来,那个笑容是何其暧昧。一下子我就觉得很生气,大喊一声:“都别吵了!”

全班呆住。我气呼呼地讲完那个见鬼的小故事,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讲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我后来一直想的是,小北那样看着我是为什么,那样一张天真的面孔怎么会有那么暧昧的一副笑容,可是始终也没想明白。

拍毕业照的那个早上阳光灿烂,老师指挥我们站队。我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偷偷看小北,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碎碎的短发在风里飘啊飘,还有阳光在他身上跳着舞。我多想让时间就这样停住,想为我的小北放声歌唱……毕业照拿到手的时候,我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把小北和自己剪下来,拼在一起粘在日记本里,慎重地署上日期。那时我有点难过地想,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其实后来我又见过小北几次。最后一次是高三的时候,我们在车站不期而遇。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他。我惊讶于他的变化,还是那种安静和内敛的气质,但是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已然是个大男生了。我看他,他也看我。

走近了,走过了,回头看时,他也正回头往这边看。但,我们没有相认。转回身时,我心里暗潮汹涌,有一点惆怅,忽然想到那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以后的岁月里,我遇见了许多人,相识又分离,自己也改变了很多。深刻地爱过几个人,也骄傲地伤害过几个人。小北已经是淡去的儿时记忆,没有向谁说起过,是因为我自己也都快要忘记了。

想起那个有风的操场,那个能照进阳光的教室,那些台灯下发呆的夜晚……想起来的其实是我的青春,是我生命中最初的感动和年少时简单的快乐。想起了小北,想起了自己青葱岁月里最单纯的喜欢,年少时最真诚的想念。小北不知不觉成为我青春里的一首歌、一个闪亮的符号、一道墓志铭,而所有这些,已无关爱情。

生命原来是一场有规律的相遇和错过,人与人之间就是不断地找寻和丢失。

我想,如果生活真的是一个圆,那么能够走回原点的人该是多么幸运。

到今天,受伤了,厌倦了,想回到最初的人又怎会只有我一个。

我是真的想念那个叫小北的孩子,很想念。

流水的岁月我和你

JJourney

许他他,我要和你一刀两断

虽然我极其舍不得许他他,但我那数理化三科不足七十分的成绩,让我最后还是乖乖地填了文科。

本以为我填文科时,许他他会冲过来握着我的手上演一出依依惜别的狗血剧,哪知那厮自打分科志愿表发下来,就乐得逢人便说:“知道吗?知道吗?我要读理科班了!我终于要摆脱江可乐了!”而听闻这个消息的人也都摆出一副普天同庆的模样,一边恭喜般地拍着他的肩一边说:“他他啊,太好啦,你终于要结束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生活啦……”

好吧,许他他,我要和你一刀两断!我一边喝着许他他给我买的奶茶一边愤恨地想。

江可乐,你是我一辈子的小红颜

数学课。我正以波音747的速度赶着历史作业,突然许他他捅捅我的背扔了一张纸条给我:“这节课讲的内容期末考必考,你多少听点。历史作业我帮你抄。”

哼,刚才还在普天同庆要和我分班呢,现在想帮我抄历史作业将功补过?没门儿!于是我在纸条上不客气地写上:“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既然那么迫切想摆脱我,又何必来这套?我们一刀两断!”我把纸条又扔给许他他。

许他他自打开纸条后,磨磨蹭蹭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蓦地,我有点心慌,许他他这厮不会真的和我一刀两断了吧?怎么说也做了那么久的前后桌嘛。正想着,突然觉得有人往我后背上贴东西。我伸手往后一摸,果不其然,揭下一张纸。许他他用红笔在上头写下了几个极其难看的狗爬字:“相信我,江可乐,你是我许他他一辈子的小红颜!”

这还差不多,我心满意足地笑了。好吧,许他他同学,你也勉强算是我江可乐一辈子的小蓝颜吧。

许他他,你是我的金刚伞

忘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许他他已经“情比金坚”了。只记得最初许他他刚成为我后桌的时候,我曾为了找他借本书而用半节课纠结怎么开口才够淑女。而今,许他他的书上早已布满我的各种杰作:随笔、涂鸦、草稿,甚至在数学课本的最后一页空白页上还有我近八百字的抨击中国教育的议论文。但许他他从不介意,他只会偶尔抱怨一句:“江可乐,你画得我都没地方做笔记了。”

许他他对于我来说,就好比金刚伞,什么事都替我挡着。就算天塌下来,我大喊一声:“许他他,救命!”许他他就会立刻屏息凝神,扎稳马步替我把天撑起来。曾有人好意劝许他他,说:“他他啊,别老跟江可乐那种人混一块儿,近墨者黑啊。”结果许他他硬是直愣愣地回了一句让我发誓一辈子都爱他的话——许他他说:“大家都是同学,哪有黑不黑的说法?但我觉得您就不同,我觉得您特白,真的,特别是脑子。”

江可乐,你还有我

许他他总是见证我无数事情。比如,我的初恋。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疯狂地喜欢上了学校田径队的一个男生,他的那种冰山气质让我分外着迷。

我曾经拉着许他他和那个男生一起跑步。五千米下来,无论我如何讨好或耍宝,人家都无动于衷。当时许他他喘着气劝我道:“江可乐,咱回去喝可乐,别老揪着这一瓶破雪碧不放。”可是我倔劲儿就是上来了,赌气道:

“许他他,我就是要雪碧。你要是不帮我搞定他,咱们绝交!”那时的我说这句话时,只顾看男生挥汗的身影,忽视了许他他眼里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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