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常青哭得全身都麻了，微微动一下都疼的要死，潜音可能也是看他太可怜了，最后常青把盒子拎在手上，潜音把常青背在背上带了回去。
外面仅见零星光点，而御书房里却还是灯火通明的。
“哟，你们俩回来了，潜音先回去吧，常少爷这边走陛下在里面等着呢。”德善也是不容易，这大半夜的还守在御书房外头。
“麻烦公公了。”常青抱着盒子，看潜音又飞走了，就转头跟德善说话。
“常少爷这是哪里的话，快进去吧，陛下想问你些话呢。”
“谢公公，常青这就进去了。”见德善松口他鞠躬致谢。
常青进去的时候，余图还在看着奏章。
“陛下万岁。”
“回来了？”余图难得从奏章堆里抬头“东西呢？”
“在这。”常青明白他如果要，自己必须双手奉上。
“找到就好，把东西保管好，日后要用的地方多。”
“则安以为，陛下那里安全些。”
“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东西放你那里朕自会安排人看着，若是放朕这，朕看见就烦心，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还是你留着吧，用处大。”
“谢陛下！”常青的心终于能放下一半。
“其他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去睡觉吧，朕若是不跟你说清楚，就怕你今天晚上睡不好，影响了明天发挥。”他烦不甚烦的摆手。“朕也要入寝了。”
说是入寝，手还是拿起了下一本折子。
“陛下放心，则安先告退了。”
缓缓退到隔间，发现有人在敲窗户，一打开就看见了德善。
“陛下想着常少爷，要杂家来问你可还需要沐浴？这热水啊是一直备着的。”
常青点头谢过德善，又去把隔间这边的侧门打开，等着宫人装水进来。
等的时候，他把盒子打开来。
很厚很厚的一叠纸，写的是一篇檄文，但这不过用了两三张纸。后面全是一个个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私印与一部分人的所属官印，足有一百多人，他们在父亲等人最后一次上朝当日再未归家开始筹划。
“当今之高位，实为伪君，昔江家诸贼势大，窥伺神器，命女江春尽盗偷龙脉，唯先帝慈悲，以仁人之心度狼子之腹，恩宠并行苦盼其明知知返。后行阴诡之术逆改天命，至使王气衰微，携子逼宫夺位，此乃必然之因果也，幸先帝高谋，留诏书以遗忠贤，望后世天下修复正统，匡扶桓王承我大吴万世之基业，创千秋之盛世！
再言伪君余图，素行乱纲之为，狠绝之术。江贼贪婪，杀尽不留，甚乃江女，生育其人，不明死因，命丧朝言。穷因恶果，不足以惜。唯满朝忠贤，苦受残害，……，今人复桓王之位，仁贤之人，振复朝纲，上苍之意，庇佑天下。此乃吾民之幸甚也！”
最后一个字看完，常青傻眼，一霎时丢掉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一样，任凭保他性命的纸张，晃晃悠悠的轻落于地，不一样！不一样，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赶紧跑去外间，余图仍坐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看见跑出来的常青轻笑了两声。
“什么事这么急，你看看衣服都被划破了。”
这些常青也不管，直接开口。
“我，我想问陛下为何看见了盒子里的东西会心烦得想一把火烧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自然是因为里面写了些不当听的东西，还有不少的人表示了赞同。”还是满不在乎，陛下还是那个样子，什么都危及不到他的样子。
“陛下知道上面都是什么？为何还要用到常青？一刀将我杀了，再慢慢收拾那些人不也是一样的吗？”常青举着刚刚捡起的几张纸，言词有些激烈，何必再留他一命，留至今日，养虎一般。
“你也不用如此，”陛下起身走过来，拍了拍常青的肩膀，按下他举起的手，将纸张从他手里拿走，放在一旁，轻叩了几下，让被拽过的纸张平整了点“朕只是从别的地方得知了这份檄文的内容，至于在上头签名的那些人朕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还得你来。”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陛下告与则安。”常青声音有些发颤，他想知道。
“你先告诉朕，你以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要废法开明，爷爷他们，他们顽固不化，被您软禁，母亲在外心急如焚，四处寻求解救的办法，”不行，编不下去“我以为里面该是一份，一份众人联名上书请求陛下收回想法，释放被软禁等人的文章，可……，再说……。”
“再说桓王已死，还死在你父亲他们前面对吧。”常青直勾勾看着陛下，也不管其他，现下他顾不了许多。
“是朕下的手，他当年就斗不过朕，朕都成了皇帝，他还痴心妄想着以为自己能够斗得倒我，尝一尝这天下至尊的味道，可惜啊。”
“你母亲运气不错，在朕之前就得到了原稿还有后面那一堆的人名，拿着那些东西威胁那上面的人，不过朕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天竟无一人到西城门外，亏得朕还想着一网打尽这种好事，带了许多人过去。”
“可我明明看见许多人进出……。”
“他们得交流，商量一个好一点的计划。你知道的便是大多数，除了一点，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那封诏书，那封诏书是真的存在的，”余图紧盯着常青脸上的表情“就在常家，可朕翻遍了常家都没找到，所以朕心烦，一心烦朕就放了一把火。这个你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常青，常青不知。”
不知什么？
“不知就不知吧，那说说你刚才怎么那么心急。”
“常青惊恐，以为常家与造反之事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关联，若不是朕下手快，你的仇人怕就不是朕了。你爹也是，犟得不成样子，老三问他要了许久的东西，你爹就是不给他，一直拐着弯的骂老三他不是个好人。本来挺好的一出戏，就毁在他不自量力上了，搞的你这么小就得来给朕搭戏台子。”
“常青尽力不负陛下期望。”
“行了，这回是真的可以睡了，还有一个时辰吧？你放心睡，时候到了潜音会来叫你。”
“陛下费心，常青下去了。”
“对了，你回来了，常家就闹鬼了，这么明目张胆不怕事的人，得说出去吓吓我们的国子监祭酒，看他慌不慌不是，哈哈哈。”陛下大笑着离开。
常青回去收拾了一下，把盒子放在枕头里侧就睡了，天亮了还有一出大戏。
……
按照陛下安排，他起床以后，换上了据说在常家废墟里打了几个滚的乞丐服，被潜音异常嫌弃的带出宫，埋伏在杨自回府的必经路上。
远远的瞧着一矮个马夫驾着杨自的马车过来了，外面还坐了一书童模样的人，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越来越近，有人撞了常青一下，然后他顺势一倒，马的前蹄正好从他身上跨过去然后停住，常青心想回去以后一定要用敬仰的眼神紧盯着潜音了。
看见书童让潜音控制好马，然后跳下来，常青赶紧把身体蜷缩在一团，不停叫嚷着身上这里痛，那里痛的。
书童走过来看他演了一下，就扔了一吊铜钱过来。
“没事就拿着钱走吧，这车上是贵人，不是你一个小乞丐惊扰得起的。”
常青一把拉过书童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至使他失重倒地，然后自己蜷着身体滚出马下，靠近他，这时候书童已经反应过来常青怕不止是个碰瓷的，想抽出手，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告诉你家大人。”常青压低声音跟他说，书童震住不动“常家则安投奔来了。”
书童有些慌，不对，是不止一些的慌，自己干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就盼自己表现好点，事后是被收入核心，而不是被悄无声息地灭口。
常青不管这些，说完就松开书童的手瘫倒在地上，看着人家好像有些发愣，又急急的跑到了马车上面去了，末了竟是有些发笑。
书童跑到马车上怎么说的常青不知道，但过了一会他就又跑了下来，常青心累，自己又得爬起来。
“我，我家大人看你可怜，想收你入府做个杂役，你可愿意？”
“杂役总比我一孤儿在外漂泊无依要好得多，我自然是愿意。谢过大人”常青还特意提高音量。
“那，那你先，跟他，”那书童指着扮作佝偻马夫的潜音“跟他坐着同我等一起回府，到时，大，大总管自会给你安排活干。”
“多谢。”常青躬身道，然后跑到潜音那边爬上马车，特地用身上那身乞丐服往他那边蹭了蹭，他在马车上躲避不及，倒向书童那边。
“你这是在干什么？”书童问潜音。
“对啊，我又不是什么精怖鬼怪，你如此怎的躲避不及的？”常青接过话问他。
“算了算了，你过来同我坐，……。”书童看潜音实在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杨桐，贵人在睡觉，你声音小点。”陛下也是，不要命一样熬夜看折子，难得得住有机会霍霍自己家大臣，居然还睡着了。
“是，大人。”书童压低声音回道。
几人不再闹腾，一路无言。
到了杨府，便服的陛下下马车时，在常青面前停留了一下。
杨自冷汗嗖嗖的往出冒。
“这乞儿看着底子挺清秀的，反正你也可怜他，不如收作个书童如何？”
常青正好看清了他身后的杨自与杨桐脸色刹白，心想果然，该霍霍的还是还霍霍。
“贵人慧眼，”杨自走过来推搡了常青一下“还不快多谢贵人。”
“多谢贵人。”常青懒懒散散的回来个礼。
杨自作势要来训他，陛下摆了摆手。
“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走，我们进去。”
进府以后，常青莫名其妙就被落在队伍后面的后面，然后人一拍肩膀，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带到杨府管家面前，被管家稀里糊涂地安排在一间特别好的客房里，还安排了两个丫鬟，两个童子，也没说杨自什么时候来找他，就晾着他。
等到了半夜，都快困死了的时候，杨自还没过来，常青打算开始睡觉，常青觉得杨自可能还想晾自己两天，不过他也不急，好几天的时间呢，陛下也已经派了人跟着，明天再去吓我们的国子监祭酒也不迟。
自己都已经孤苦无依了，还怕他杨家繁绮相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