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前。
看着满头白发的周青行一脸严肃的表情,孙悟空坐在那,感觉有点不自在,这都快打起来了,不知道周青行突然把他叫来到底要做什么。
周青行眼神突然颓了下来,问道:“如若城破之后,大圣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
周青行在磨墨,身前是一幅红色的旗帜和一小罐金粉。
孙悟空想了想,哈哈一笑说道:“我和那些神不一样。”他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魔种只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青行磨墨的手停了一下,说道:“这世界没有完美的事物,即使是真理也有它的局限性,所以我们需要不断地去弥补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好,所以请大圣一定要相信,并不是一切都是灰暗的。”
“老先生的意思是?”
“夜雨茫茫,但是总会天晴,荒芜之地,却也总会有花朵绽放。”
孙悟空沉思着,周青行笑了笑,说道:“不过是老人家的絮叨话语,可能还是太迂腐了,大圣不必纠结。”
说罢,周青行将金粉兑进墨中,然后在那面旗上挥毫,写罢,他有些遗憾地说道:
“好久不写,略微差点了那么个意思,大圣见谅个。”
孙悟空瞅了一会旗帜上金字,忽然说道:“这个世界会变好吗?”
周青行一愣,默然酝酿了许久,回想着这段时间营地里发生的大小事,小心翼翼地说道:“有大圣在,会好一点。”
孙悟空笑了,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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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前,孙悟空并没有理会去接换武器的孔雀明王,而是瞅准这个孔雀明王去接武器这个空档,将金箍棒往肩膀上一抛,默念一声,金箍棒随着他的心意变成一口浑圆的巨柱。
孙悟空将巨大化的金箍棒扛在肩膀上,顿时双脚向下陷进三分,接着,他身上的魔道纹络再次变得炽热,眼前整座城墙上的铭文环流转方式在他眼中变得一清二楚。
孙悟空低吼一声,向城墙冲撞过去,城楼上的子寒喊道:“敲钟!敲钟!”只见整座城墙上再次钟声响动,黑烟升起,铭文环依次亮了起来。
轰!
墙上的铭文环来回浮动着,但在此时的孙悟空的眼中它不再是繁复的符号,而是一个又一个由无数条红色丝线组成的漩涡,它们彼此交融,流转。
而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流动,其实最后都汇聚到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点——这幅红色海洋中的唯一另类。
这应该就是它的“门”了。
孙悟空再次低喝一声,“开门!”将偌大的金箍柱子抡了起来,直接就往城墙那一点撞去。
这一冲一撞其实不过是在一瞬间,孔雀明王一看孙悟空再次气势汹汹地往城墙撞去——原来这猴子早就打算先要破去城墙的铭文环。
于是孔雀明王手持刀剑,从半空急落而至,听得锵金一声,刀剑具碎,整个柱子顿了一顿,孔雀明王立马以铠甲之身靠了上去,终是两两僵持,虽然只有一人之隔,没有让金箍柱子进一步推进。
城上的城主子寒咽了一下喉咙,身边的老幕僚也不再悠闲了,默默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这时梧桐城内突然噪声大起,一阵喊杀之声从东西两个方向分别传来。
原来就在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盯着孙悟空与孔雀明王缠斗的时候,金翅大鹏与牛头酋长按照计划就偷偷带了两队擅长攀爬,手脚麻利的魔种从城墙的两侧的墙上突了进来。
之前周青行猜测,这座火舌城墙没有被唤醒的时候,它就是一座普通的城墙,所以才让金翅大鹏与牛头酋长带领的魔种给暗度陈仓,将梧桐城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魔种打进来了!年叔,咋整?”子寒摘了头盔,手指不断地弹着腰间的剑鞘,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前面孔雀明王挡着,这边咱还有五千兵刀侯,关门打狗!”
“孔雀明王要是败了怎么办?”
“既然上了战场,就得生死自负。”
老幕僚昔年几个箭步,看了一眼魔种大致的进攻路线,然后拽着子寒开始往下跑。
城主子寒把着城垛向下喊道:“城内遇袭,元帅你先自个儿坚持住啊!”
一阵白光涌动,扛着金箍柱子的孙悟空突然感到一阵冲击,直接连猴带棒地被推了出去,孙悟空一个空翻,落地稳住身形,手里的金箍棒也重新变回原先的样子。
孔雀明王身上的青金铠甲,一半赤红,一半布满了裂纹,他双臂再次变得犹如白璧,抬手扯掉了已经不能穿戴了的铠甲,露出同样洁白的上半身,肌体上若有流光,一朵莲花摇转,正在胸口处开放。
“真是小瞧了你,居然对这座火舌城墙摸得一清二楚。“
孔雀明王缓步向前,脚下一朵朵莲花应步而绽,周身光芒环绕,圣洁无比。
“过奖了,我不过是吸引你们注意力,好让金翅大鹏他们能潜入城内,然后顺便试试能不能自己敲了这座城墙。”
“金翅大鹏?”孔雀明王停下脚步,身下荷叶亭亭,随风摇曳。
“听说是你弟弟?”
“怎么?他也加入你们了?”
“他说让我劝你弃暗投明。”
孙悟空眼前突然白茫一片,双眼顿时被刺激地流下泪来,接着被孔雀明王一拳击中腹部,抬手又中下颌,然后出腿一扫,孙悟空一下子被击飞出去。
噔!
前去追击的孔雀明王双拳这次没有得逞,而是被孙悟空横棒敲了回去,孔雀明王甩了甩手,略有些吃痛。
双目紧闭的孙悟空仍是泪流不止,他咳了咳,说道:“不至于吧?”
“你的自由,关我屁事。”
孔雀明王瞬间来到孙悟空身后,抬手就是一记手刀斩了过去,而孙悟空佝偻着身子,往旁边一挪却是站在孔雀明王身侧,直接一脚蹬出,孔雀明王避开这一脚,与孙悟空拉开距离。
“如果这就是你的本事,那么你的自由也就终止在这里了。”
孔雀明王愈发的圣洁,犹如一轮朝阳散发出来强烈的光芒,其他的魔种们根本不敢直视,有的魔种甚至在孔雀明王爆发出血统力量后,几欲跪下。
“其实你就是个无知而又自私的莽夫,自由和平等不过是你的借口。”
孔雀明王拳势如潮,逼得孙悟空连连后退。
“你有什么资格说什么为了魔种的自由和平等而战,有什么资格去为所有的魔种做选择!”
最后一拳直接是将孙悟空砸入大地,塌陷出一处巨大的深坑。
“就凭你自己,就想对抗上界,对抗全知全能的女娲?!”
当回灰尘散去,孙悟空爬起来后做了一个古怪的姿势,他像拿着长矛那样将金箍棒举起,做投掷状,微微斜着头彷佛是在侧耳倾听什么。
“你有没有听见过他们的呐喊。”
孔雀明王不屑道:“你一个连魔种真正历史都不了解的猴头......“
“可是我听见了。”
孔雀明王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彷佛看那孙悟空身后出现一一幅黑色的画卷,他看到许许多多的魔种在血泊中挣扎,朝着他呐喊,令他感到震撼的是——他看到了他的父母凤凰,与那些生来就被抛弃在不洁之地的魔种们拥挤在黑狱里,向着唯一的光伸出手。
“你也听见了吧,可是你有做过什么吗?”
孙悟空向前迈出一步,孔雀明王便后退一步,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但是他不住地后退,他身下的荷花在枯萎,庇护的光芒也渐渐地黯淡了。
孙悟空投出金箍棒的一瞬间,整座天地似乎都凝固了,孔雀明王看着金箍棒悠悠地从他头部左侧过去,他没有办法去挪动身体,直觉告诉他只要他抬起手——就会死。
因为在孙悟空睁眼,投出金箍棒的一瞬间,那炼狱般的画面上,所有魔种也都睁开了双眼,转头看向了他。
他们共同组成了两个字——绝望。
叮!
金箍棒稳稳地插进了火舌城墙的“门”上。
孙悟空来到孔雀明王身前,他胸前莲花也枯萎了,身体开始出一道道裂缝。
眼前所见,任你妖魔神仙,无物不可灭。
“有些事,终究要去做,道理有许多,但如果没有谁肯站出来,自由和平等当然不过是口号而已。”
“可笑,你知道有多少魔种死在这条道路上了吗?”
“知道啊。”孙悟空想起那些黑袍老人带他经历的梦境,说道:“我是看着他们死的。”
孙悟空突然后撤一步,嗡地一声,地上倏地溅飞起一道尘土,老幕僚昔年出现在孔雀明王身侧,迅速袖袍一撩,将孔雀明王背起,后退,就要跃回城墙上。
孙悟空没有去追,而是抬手示意身后的魔种们开始进军,来到城下,把金箍棒再往前一推一拧,彻底摧毁了火舌与魔道之间得以沟通的门,拔出金箍棒,他率先跃到城墙上。
下了城墙,来到城区内,所见到处都是魔种的尸体,身体残缺的兵刀候——这种由机关术的创造出来的战斗机械,他们会永远地战斗下去,直到他们被彻底解决掉。
“牛大哥!”
几个魔种正在城区街边给牛头酋长包扎,孙悟空快步来到受伤的牛头酋长身边,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从左肩一直劈到胸口处。
“没事,我死不了,我们牛魔族天生就是皮厚抗揍,硬的很,就是一起来的八千兄弟没了将近一半,打起来的时候才知道那些带着帽子的卫兵原来都他娘的不是人族,嘶......“
“牛大哥......”
“你牛大哥没事!金翅大鹏去追那个城主了,他身边有个很厉害的老头,你快去帮帮他。”
孙悟空确认牛头酋长没伤到要害后,说道:“真没事?”
“没事,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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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城中心的三口水井处,十余名兵刀候站成一排,露出被制造成刀刃的手臂,被划破的地方多少裸露出机械构造的身体,他们的身后是老幕僚昔年和城主子寒,和一些原住民,孔雀明王正躺在悬浮车内。
与他们对持的金翅大鹏以及剩余的魔种们已然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些胆小的居民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魔种,皆然是惶恐不已,唯有老幕僚昔年,这位人族半步剑圣始终保持不动如山的姿态,他必须保护作为子氏一族嫡长子——城主子寒,他嘴里嚼着瓜子,心里难免有些犯难。
他可以带着子寒一个人跑,但是回到了上界,临阵脱逃这件事可不太好交代。
孙悟空来到这里,在与金翅大鹏一番交谈后,喊道:“此地城主何在?”
“不在!”子从兵刀候之间冒出一颗肥硕的头颅,回应道:“城主自己跑路了!放过我们这些被抛弃的苦命人吧!”
孙悟空有些无语,继续说道:“你是领头?”
“不是!”
“......”
金翅大鹏小声说道:“他就是。”
孙悟空刚要说话,只听轰隆隆一阵声响,是魔种起义军们簇拥着各区酋长和族长过来了,还有被抬在担架上的牛头酋长,子寒立马头缩了回去。
“首领!”
几个魔种抬了几个担架出来,不过都是蒙着白布的,上面浸透了红,那些魔种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这些都是战死的兄弟们......“
“请首领务必为兄弟们报仇!”
所有的魔种齐刷刷地看向聚集在水井的人们,目露凶光,一时间有些蠢蠢欲动,兵刀候手臂微抬,雪亮的刀身残留着几丝血痕。
“首领哇!”
一声哭声传来,却是子寒,他直接扑了出来,跪在地上嚎叫道:
“首领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都是那狗日的跑路城主下令让我们死守,我们人微言轻的,谁敢抗命啊!”
众魔种哪里见过这一套,一时间竟然有些好奇。
孙悟空觉得有些好笑,对跪在地上的子寒说道:
“我们不会滥杀无辜。”
子寒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混着鼻涕和泪水尘土,两眼脉脉,真诚无比。
“那,首领,我们......”
孙悟空指了指那一排兵刀候,说道:“但是他们得付出代价。”
噌!
未等孙悟空话音落下,只见一阵风尘拂过,伴随刺刺啦啦的声音,那些兵刀候都拦腰变成了两半,乒乒乓乓的先后落在了地上。
老幕僚昔年揣着袖子,蹲在浮游车旁边,黑白相间的头发根根分明,眼神游移不定,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子寒抹了一把脸,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剑鞘,说了一声:“收!”然后一脸着愤恨地说道:“首领,这帮该死的东西都已经被我就地正法,我已经为兄弟们报仇了!”
孙悟空心里一阵嘀咕,寻思你这个胖子还真他娘的会演,这么快就称兄道弟的,反正本来就是答应了周青行,起义军不会伤及无辜,然后他看见周青行走了出来,向魔种们拱手一圈,最后说道:
“不杀无辜之人,此为义,首领在此只处决行凶之兵器,亦为义,可见首领深知何谓自由与平等,即不擅夺他人之自由与平等的权利,所以老夫周青行,今日终于心悦诚服,也终于明白诸位所求自由与平等并非一时狂纵,所以,在此贺喜起义军第一胜!也贺拜齐天大圣孙悟空战无不胜!更祝起义军战无不胜!“
片刻后,孙悟空将金箍棒高高举起,“战无不胜!”
众魔种亦齐声呼喊道:
“战无不胜!”
“魔种起义军战无不胜!”
“齐天大圣孙悟空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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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2120年,四月二十一日,魔种起义军胜利夺下第一座城池,齐天大圣孙悟空之名,从此成为一杆高悬在大陆所有魔种心中的义旗,从此神国大陆上战火四起,魔种起义渐成燎原之势。
“他的名字将作为无畏的标识,将在百世,千世,万世之间流传。”
“呐喊吧,无论前途,先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