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陆风睁开了眼睛。一缕略显刺眼阳光透过眼前的窗子照在他的脸上,竟暖洋洋地有些舒服。
陆风稍微动了动身子,却突然从胸腔那边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痛得他又皱紧了眉头眯起了眼。他心想:是了,我被清冷当胸刺了一剑,难怪会疼得这么剧烈。不过好在我还有意识,说明我没死……对了,睿儿呢?
想到此处,陆风挣扎着坐了起来,却意外地感觉到了违和感。床铺如此柔软,空气中也不知怎的弥漫着一股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味道。
陆风定了定神,朝周边望去,看到了被单,床,椅子,墙面,以及墙上那闪着黑色光芒的东西。
陆风一惊,喃喃道:“电视?!我勒个去……”
这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这个男人陆风也认识,脑海中也清晰地浮现出他的名字。可是陆风眼下仍然处在震惊之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用视线跟随着这个男人。
男人见陆风转醒,只是和蔼地对他笑了一笑,翻开了他手中的本子,用笔在上面记录了一些什么,之后坐在了陆风的床头,对他笑着开口道:“陆风,今天感觉怎么样?”
“钟医生……”陆风喃喃开头道,只是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看来还有点烧,”男人看着陆风的反应,表情有些无奈。男人取出一支短短的玻璃签子,递给陆风说,“含在舌头下面,我过几分钟再过来。”
陆风本能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叫做体温计的东西。他看着男人走出了房门,脑子里却仍是一片混乱:我怎么又穿回来了?我在上一世里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愣神想着:难道在大靖的那些日子,都只是一场梦不成?可这梦也太真实了……而且、而且怎么有点虎头蛇尾?
他不敢相信这些,特别是想起林睿儿,那个一身青衫的女侠,想起与她之间的种种,竟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只能抱着脑袋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医生回到了陆风的病房,看到陆风并没有按照自己所说地测量体温,有些无奈地开口道:“陆风,你怎么不测体温?发什么愣呢?”
陆风望着钟医生,刚想回什么,这时候却又有一个女人走进了病房之中,赫然就是陆风的母亲。
这个女人自然是陆风在上一世,不,应该说当前这一世之中的生母。陆风一瞬之间,因为没料到能再次见到母亲,竟从双眼之中落下了泪水。
“妈……”陆风喃喃开口道,竟不知道怎么说了。
女人见陆风这幅样子,有些吃惊,但瞬间又露出了一副好笑的神情,道:“怎么,一晚没见就想妈了?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女人笑着走近陆风,摸了摸他的头,在床头坐下道:“我刚刚和钟医生谈过了,你胸口肋骨骨折的伤口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要带上护具好好休息,估计没个三个月也好不了。就是前两天的那个时候你一下子疼得晕了过去,还发起了烧,急诊那边的医生才建议我们再住院观察一两天。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一会儿我就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出院?”陆风愣神道:“我的病呢?”
“什么病?”陆风母亲睁大了眼睛奇道:“你不就出了个小车祸吗,能有什么病?”
钟医生这时候也开口道:“我看陆风是刚醒过来,还有些犯迷糊。我们已经做了相当全面的检查,他除了骨折之外一切良好,健康得很呢。”
陆风母亲也跟着笑着道:“我就说嘛。好了,你再躺一会儿,我先去处理出院手续,等回来了妈帮你穿好护具就换衣服,今天带你在外面吃点好吃的。”
陆风虽然不清楚状况,但这一切实在是又奇怪又舒心,仿佛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不再多想什么,只是笑了说道:“妈,不用外面吃了吧,家里吃点就行。”
陆风母亲笑着回道:“好,那等我们送你回家我就去买菜去。”
说完,陆风的母亲就出了房门,钟医生笑着对陆风道:“好了,你多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按铃。”
钟医生也走出房门之后,陆风捧着胸口骨折的地方,努力坐了起来,却被疼得龇牙咧嘴。他随手抓起床头柜上那个护具,勉强自己穿戴好,忍着疼痛走到了窗前。
他向窗外看去,正对面是喊不出名字的小区住房,下面则是一条马路。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自行车,汽车,一切的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告诉他:陆风回来了,回到了他上一世中那个现代社会。
虽然这幅光景对陆风来说,是早已司空见惯的画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陆风竟有些鼻头发酸,只好忍着声音,任凭眼泪滴滴答答地掉落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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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的母亲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就带着陆风回到了家里。晚上陆风吃着他母亲做的饭菜,和他父亲有一茬没一茬地谈天,三个人和乐融融,竟让他无比感慨:这一世,他没能做到的实在是太多了,遗憾的事情数不胜数。但他现在没了那个怪病,除了一点点骨折之外,他健康得跟旁人没什么两样。如今,他又可以享受这种普通却又温暖的日子了。
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了几个礼拜以后,陆风的骨折也不再那么疼痛了,于是他得空可以出去走走。
他沿着他家小区的道路一直走,竟在这里遇上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女生似乎也是陆风同个小区的住户,陆风遇上她时,她正好从小区入口走了进来。陆风不敢置信,快走了几步,来到那个女生面前,开口便问:“睿儿,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生被陆风吓了一大跳,有些花容失色道:“我、我住这儿啊……你谁啊?”
这个女生竟和林睿儿长得一模一样。陆风傻傻想道:该不会睿儿也穿越了?
他急匆匆对女生说道:“我是陆风啊,你不认得我?”
女生摇了摇头,用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陆风道:“我不认识你啊。还有我也不叫睿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说完,长得跟林睿儿一个模样的女生就要走开,陆风想拉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刚伸出去的手也只好缓缓地放了下来。
女生蛊疑地看着陆风这个样子,却没继续走,可能是看到陆风那痛彻心扉的神情,竟温和地又开了口:“我跟你认错的那个女孩儿真得长这么像吗?”
陆风有些尴尬笑了出来,道:“是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如果是在搭讪,那这招也太老了。可你如果不是,那你就是精神有问题。”
说完,女生大大方方地又伸出了手,道:“我叫XXX,你叫陆风?”
陆风一下子没能听清,又问了一遍:“对,我叫陆风,你刚刚说你叫什么,不好意思我没能听清楚。”
女生笑着说道:“没听清?我说,我叫XXX。”
陆风懵了。他不是没听清,是没能听懂。仿佛这个女生说出来的名字,是用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语言说的一般。
女生接着说道:“这回听清楚了吧?你这人真奇怪。好了,我得回家了,如果有缘,应该还能碰得到吧。”
她笑着继续道:“而且看样子我们也住在同一个小区。”
女生留下这么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原地。陆风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茫然想着: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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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陆风与那长得极似林睿儿的女生也再也没有遇见过。陆风整日在家没事就是看电视,打电动,不过奇怪的是,父母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陆风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道:“我从来不出去工作,在家啃老你们怎么也不说我?”
陆风的父亲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知道你是在啃老啊?”
陆风母亲则是端着刚炒出来的菜走过来接话道:“啃老怎么了,我跟你爸身体好着呢,赚点钱养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呀,就安心呆在家里养伤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陆风也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这都好几个月了,我怎么感觉胸口还是疼得厉害?”
陆风母亲笑着回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医生。要不然等明天我再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陆风的父亲却是插话道:“别去了,医院能查出什么来。到时候又是做胸透又是买药的,白白浪费钞票。”
他接着说道:“你就在家休息一下就行了,过几天伤也就好了。”
陆风听完这话,立刻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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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林睿儿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身在苏州城,而且又回到了陆府之中。此时已是深夜,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一个老者笑眯眯地盯着她,满脸的不怀好意。
林睿儿吃了一惊,刚想动作,却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那个老者笑眯眯地看着林睿儿,开口道:“有精神就是好事啊,我看你是没有大碍了。”
林睿儿仔细一看,这站在她床边的老者明显就是莫问。她想到一事,立刻急声开口道:“莫前辈,风哥呢?他没事吧?”
莫问却是收起了笑容,摇摇头道:“那小子暂时没事,只是……罢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我再带你去找陆风就是。不过这次真是幸亏老头子我半路折了回来,才捡了你们俩一条小命。”
林睿儿听到陆风没事,这才将心神松了下来,又躺回了床上。只是她的脑袋才刚刚碰到枕头,却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房门处还站着两个人,自然就是老陆老爷和孙氏。他们见莫问走了回来,便问道:“前辈,她……?”
莫问点点头道:“她没事,就是精神和体力消耗得太大,又睡过去了。你们随我来吧。”
莫问出了房间,便领着两人到了陆风房中。陆风此时躺在床上,脸上却毫无血色,呼吸也细若悬丝,哪里又像是没事的样子?
陆巡有些着急,问道:“为何林睿儿醒了,风儿却迟迟不醒?难道当真有伤得如此之重?”
莫问叹了口气道:“那个清冷下手也太重了,一柄长剑穿胸而过,这伤能不重?我虽然用丹药暂时吊住了这小子的一口气息,但是如此这般时日一长,难免不会起什么恶变。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陆风虽然还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说白了就是命悬一线。”
陆巡和孙氏一听这话,不由得更加着急。孙氏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赶紧问道:“前辈,你救救我孩子,他需要什么药材,我马上让人去京城里买。”
莫问说道:“他现在这种情况,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除非……”
老陆老爷一听,知道事情还有转机,赶紧问道:“除非什么?前辈不妨直说,若是我能办到的,绝不迟疑。”
莫问摇摇头,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是……算了,老头子我也不瞒你们,不然也太坏心眼了。我老实跟你说,这个法子虽然有可能可以救陆风一命,但是时间有限,成与不成还未可知。”
他接着说道:“陆风的剑伤虽然严重,但本算不得什么致命的伤。只是那清冷用心险恶,在出剑的时候带上了内息剑气。那股剑气缠在剑上,随剑锋入体,已经钻入了陆风的奇经八脉。想要治这种伤,只有找到会这种剑法的人施救才行。”
莫问又道:“会这种剑法的人,据老头子我所知,这世上仅有三人而已。清冷自是在此列之中,但是他如今身受重伤,是泥菩萨过江,再说他也不可能来救人;另外两人,一个是当世剑圣,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时间紧急,来不及找到他;还有最后一个人呢,老头子我虽是知道他的所在,只是那地方离得太远,即使是快马加鞭,也未必赶得及。”
陆巡听到这里,赶紧问道:“敢问前辈那地方是在何处?”
莫问回道:“在距离北周和大靖边界不远的地方,有个叫滦平县的小县城,那人就在此处。可是滦平县距离苏州何止千里,这一来一去非得几个月不可。”
孙氏一听这话,一下子差点背过气去。老陆老爷是急得团团转,口中直念:“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此时,几人在房中却忽得听到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人声。声道:“依贫道所见,大可不必那么麻烦了。”
莫问一听这个声音,竟是笑容满面,朗声对外面喊道:“玄叶真人,你怎么也来了?”
陆巡和孙氏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来者何人,而且听声音似是已经来到了府中,却没有一人前来通报,也是怪事。
不过再怪的事也比不上儿子的事重要。看莫问这个模样,想那来人应该是莫问的友人,应当不是坏人。
这时候,便从房门处走过来一个老道人。那老道人拿着一面写着“顺天知命”的幡旗,身后竟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娃。
老道人和莫问之间先是颔首一礼,又对着陆巡拱手道:“贫道玄叶,见过知府大人。”
那红衣女娃却是一下子钻过众人,直接跑去了陆风的床头,盯着陆风的脸看,似乎是非常担心,之间她转头便问:“爷爷,小哥哥不会有事吧?”
老道人笑笑,回道:“既然爷爷来了,那便不会有事的。”
陆巡听到这话,赶紧上前一礼,他虽没想到竟会是一个模样看似算命先生的人会走进来,但却并不怠慢,回道:“这位道长……”
老道人一笑道:“贫道出身六全山云余观,乃是一名游方道士。贫道算得天机,知道令公子近日有难,特来相助。”
莫问在旁笑道:“玄叶真人,好多年不见,你这假冒算命道士的模样却是不变。”
“莫前辈,”玄叶闻言露出一脸委屈,回嘴道:“贫道本就是占卜算命的道士,你这话是怎么讲的。”
陆巡和孙氏看着两人一搭一档,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半晌,老陆老爷才对着玄叶开口道:“这位……玄叶真人,你方才说算得我家犬子有难,不知道……?”
玄叶笑着回道:“真人这二字却是实在不敢当。其实话说起来,我和令公子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这次前来帮忙,也算是略尽一份薄力罢了。”
莫问笑眯眯说道:“玄叶真人,你就别在这假模假样了,快说说,你打算怎么救陆风?”
“都说别叫我真人了……”玄叶嘀咕着叹了一口气,道:“莫前辈,请问你身上是否还带着玉竹清心丹?”
莫问闻言却是眉毛一扬,道:“好哇,合着你还惦记着老头子我那丹药呢?”
玄叶回道:“想必你就是用这丹药为陆风续命的吧?”
莫问点点头,也不藏掖,说道:“是啊。只是我那玉竹清心丹只可续上几日性命而已,只是治标不治本。方才听你在房外说,不需要去找剑狂传人了?”
玄叶颔首说道:“对。听说林尚书的千金也在陆府?”
莫问回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玄叶却是笑笑道:“受人所托罢了。敢问林千金已然没事了吧?”
见莫问点了点头,玄叶便又说道:“那琼楼玉牌海楼玉还在林千金身上吗?”
听到这里,莫问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笑眯眯道:“原来如此。你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玄叶笑道:“前辈笑话了。海楼玉加上玉竹清心丹,方可保陆风心脉不断,而你我二人都是一等境界,只要我们两个将内息糅合送入陆风体内,制住那股内息剑气,相信保他一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莫问笑着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道:“不错。不过这也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暂时压制那股剑气而已。不过想来,玄叶真人已经想好后招了吧?”
玄叶点点头道:“贫道前些日子去了趟北方,见了几个人。”
“原来如此。”莫问点了点头,道:“你见到他了?”
玄叶也笑了,道:“见到了。不过他藏得是真好,贫道也差一点没找着他。不过现在有了他做引荐,相信剑圣也会卖个人情。”
陆巡和孙氏听着两人交谈,只能互相干瞪眼。不过老陆老爷听他们两个人言语之间,似是已经想出了救自己儿子的法子,倒也定心了不少。孙氏却是耐不住性子,毕竟儿子还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哪能这么一直干等着?
于是孙氏开口道:“两位、两位高人,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能医治我的风儿?”
莫问笑着回道:“也是,夫人救子心切,倒是老头子我疏忽了。请两位暂且移步屋外,我和玄叶真人这就为陆风救治。不过老头子我得说一句,我们没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好,好,这就有劳两位了。”陆巡听莫问这么说,赶紧拉着孙氏出了房,却见朱惜站在房外,有些不知所措。
陆巡对朱惜说道:“好了,这次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所幸没有受伤。你也回房休息去吧,明天记得去林小姐房外等着,将风儿的事情告知于她。”
朱惜点点头,一礼道:“是。”只是话虽如此,她却半步不肯离开。陆巡摇了摇头,倒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孙氏坐到了走廊之下的石椅上。朱惜见状,知道二老肯定不会回房歇息,便乖巧地去取了两件袍子来,生怕两位老主人又惹上风寒。
于是乎,这一夜显得特别漫长,而三人就这么在走廊中等着,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听到两位高人成功救治陆风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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