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清晰的认识到,玉挽不信任他。
她一意孤行要与他一刀两断,说是喜欢他,可却连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流风,忽然就没了继续坚持的勇气。
就这样吧。
*
山中无岁月。
距玉挽从太子府搬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月。
少了京城中许许多多条框的束缚,她在这山野之中自由自在,很是轻松。有关白流风的一切都安然的躺在她最深处的记忆里,轻易触碰不到。
她藏在心中已久的执念渐渐消散,这段时日,是这么多年来她少有的无忧光景。
“玉挽,大师傅唤你去帮忙!”
玉挽隔老远就听见阿墨扯着嗓子喊她,从树枝上翻身而下,她提了提气,朝着不远处的人影挥挥手:“好嘞,我知道了!”
阿墨是她一月前来安国寺的路上碰见的人。彼时他在山林里迷了路,饿的饥肠辘辘,见着她就跟见了救星似的,怎么甩也甩不开。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他一起来了安国寺。
她脸皮很厚的想,反正来一个是来,来两个也是来。连她都抵挡不住阿墨的纠缠,遑论是耳根子软的方丈?
阿墨顺理成章的在安国寺住下,放眼寺内,就他们两个闲散人,性情又相似,虽然相处只有一个月,可也算得上情谊深厚。
两个人一起去了大厨房。
大师傅挥着汤勺,执掌灶台,目不转睛。
“大师傅!”
灶台上放着几盘精致的斋菜,玉挽瞠目结舌,“今日寺里可是来了贵客?”
平素里可没见寺里的斋菜这么精美。
“可不是!”大师傅笑呵呵的应道,招呼玉挽过来,“你将这些饭菜装好,送到西厢房。都是女施主,寺里不方便靠近。”
“好。”
玉挽痛快的应下,手脚利索的装好饭菜,提着食盒往西厢房而去。
贵客果然是贵客,玉挽还没走到就被人拦下,西厢房外看着一片平静,实则藏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人,总归她也没有兴趣探究贵人究竟是谁,把饭菜交给了贵人随侍的婢女后她便转身离开。
见玉挽双手空空的回来,阿墨凑上去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食盒呢?”
她摊摊手:“我没走到西厢房就被拦下了,食盒兴许一会儿有人送过来吧。”
阿墨本也对这事不大关心,他拉着玉挽,神秘兮兮的说:“跟我来。”
“你又做什么坏事儿了?”玉挽狐疑,却也顺从的跟着他走。
“怎么能是坏事儿呢!”
玉挽轻哼一声:“都是同道中人,你这一幅贱兮兮的模样真是刺眼。”
阿墨:“这么说了就过分了!你不感谢我替你避灾还对我口出恶言,真是不识好人心。”
玉挽不信:“我能有什么祸?”
“嘿,你且等着看,墨小爷我可从不危言耸听!”他说的煞有介事,玉挽想继续问下去,他却再也不肯说话。
又拐了三个弯儿,阿墨才停下。他推开柴房的门,挡在门口,背着手,邀赏一般道:“里头这个人方才鬼鬼祟祟的在你门口儿徘徊,我为你的安危着想,便把她给绑了。”
玉挽从他旁边绕过去,看到里面被五花大绑的人,登时吃了一惊:“流芳?!”
白流芳听见熟悉的声音,通红的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线串儿似的。她朝着玉挽连连点头,嘴里被塞了布块儿,说不出话,玉挽只听到呜咽不断。
“熟人?”阿墨震惊了。
玉挽瞪他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赶忙上前去给她松绑。
几乎是在身上所有的束缚被除掉的瞬间,白流芳一把抱住玉挽。
“玉挽姐姐……”她显然害怕极了,身体发抖,声音也颤颤巍巍。
玉挽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眼泪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浸湿。因被她抱着,玉挽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不知给在门口呆立着的阿墨飞了多少眼刀了。
阿墨很是无辜:“我哪儿知道你们是熟人,她在你门口盯了好久,我这不怕她对你下手嘛!”
“你闭嘴!”玉挽瞪着他,怕吓坏白流芳,只能无声对他做口型。
白流芳从玉挽怀里起来,脸上纵横交错全是泪痕,她抬眸看了阿墨一眼,飞快的别过头,十分委屈:“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
阿墨:“……”
他很想说“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可以触及到玉挽危险的眼神,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句话,然后认命的道歉:“此番是我鲁莽吓着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半天没有等到白流芳说话。
他和玉挽眼神交锋。
“都是你吓她,快点把她哄好。”
“我也不知道她这般不禁吓啊!”
“嗯?”玉挽危险的眯起眼睛。
“我哄,我哄。”
阿墨心里长叹,正准备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却见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对上他的视线,分外认真的说:“你仔细的看看,下次万不能将我当成坏人了。”
“不会了不会了!”阿墨连声保证,在心里忍不住唾弃自己。
这一看就是小白兔一样纯的不能再纯的姑娘了,他眼得是有多不好使才能把她当成坏人?
阿墨离开,玉挽才问她:“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安国寺?”
“不是一个人。”白流芳小声道,“母妃来安国寺给皇兄祈福,我央着她一起过来的。”
玉挽点点头,理所当然的以为白流芳说的是她亲哥哥。
见玉挽无动于衷,白流芳也不知这一趟究竟该不该来,于是又问:“玉挽姐姐,你不问我皇兄近况如何吗?”
“我与你哥哥又不熟,问他做什么。”
白流芳这才知道玉挽理解错了,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说的是太子皇兄!”
气氛一瞬间凝滞。
白流芳被玉挽的神色吓得缩了缩脖子。
玉挽想起那晚他们二人的争吵,想起他的狂躁,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清明。
她故作轻松的道:“他能有什么事。”
白流芳却几乎要哭出来:“玉挽姐姐,你走了之后我都不敢去太子府找皇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