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门燕三子，祖斗黄鹤门下弟子，齐王南门毅。
“齐王？”皇帝眼线一眯，抹了把笑，简单瞅了瞅南门毅，继而轻蔑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公孙羽固然罪不可恕，但是皇兄大概忘记了这其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南门毅提醒道。
“当事人？还能有谁？”
“工部尚书，欧阳淳。”
“欧阳淳？”皇帝如顿悟一般，很明显，他早就把这个尚在大理寺地牢看押的工部尚书置之九霄云外去了，“也对……不过你放心，公孙羽伏法后，朕自会还老尚书清白，对于老尚书，朕的关心可不比你少！”
“陛下此言差矣……”能在这个关口，尚且敢和皇帝这么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南门毅：“……老尚书已年近七旬，一生当以忠君报国为目标，若是简单为之澄清，二人又不对质，怕是会落后人把柄，平白给老尚书洁白的一生抹上一道黑……”
“你说的是有道理，那你想怎么样？”
“如今黄老先生指控公孙羽的，其之罪名无外乎一个‘贪’字，此罪虽重，但若是贸然处置，非但赢王那边心中平添忌惮，南岭仙人的面子也不会好。与其杀一个人，倒不如得一颗人心，更何况是南岭仙人之心。不杀他，也算是为南岭仙人卖个人情。南境那么多稀世珍宝，他日陛下若是相中哪个，南岭仙人必然也不会为难吧……？”
对于南门毅所言，南门华很明显为之动容，但迫在龙威，依然强颜道：
“朕不杀他，何意震天下？”
面对这个问题，南门毅思忖片刻，便又回礼答道：“回皇兄，皇兄此言无差，杀之，确实可以达到威慑天下的目的，但陛下细想，如此行来，当不是杀鸡儆猴，当是得罪上仙的买卖。”
“上仙？”南门华苦笑一声：“齐王你向来素耿，怎么也相信这世上有上仙之说吗？”
“宁可信其有而敬之，不可信其无而蔑之啊皇兄。”
南门华长笑一声，在笑声的末尾，音色渐渐消退，却留下一张狰狞的脸向南门毅道：“你莫不是在教朕如何做皇帝呢？”
“臣弟岂敢！”南门毅慌张作揖道：“臣弟只是对此事有些自己的见解，斗胆说出来，有得罪之处，还望皇兄见谅！”
金碧辉煌的雕龙柱石上，加上背景铺设的恢弘大气的龙图腾，金殿煞然多了几分威严。这里毕竟是代代帝王更迭的地方，虽已存在千年之久，却依然金光夺目，使人压根不敢直视。
“嗯，”皇帝点了点头，意思大概是就按你们说的办，于是又呼唤道：“归武将军。”
归武上前听命：“臣在。”
“护龙寺上卿不在京城，这样吧，你速领一百五十禁军，务必赶在午时之前，查封国师府。”
听得这个旨意，公孙羽一屁股墩在了地上，沉闷半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早朝过去，皇帝的圣旨很快起草下发到六部，首先是吏部接到除名的旨意，接而是户部、吏部、兵部，直到交押刑部候审。
归武领着圣旨，马不停蹄地赶到国师府，国师府的大门紧闭着，大概是府上人并未听说公孙羽落马一事，面对归武这个品级比国师稍逊一级的一品军将，依然像往常一样地拒绝道：“国师禁地，外人禁入。”
“少废话，快开门！”归武向来没有与他人周旋的耐心，待到第二次呼唤依然没有动静时，归武弓步猛击一掌，府门门闩已被击得粉碎。
“归将军，您真的不能进去……”国师府的府臣倒也算是忠心，到了这个节骨眼，依然守在归武身边，不依不饶缠着他。
“够了！”归武怒心撅起，冲府臣大喝一声：“本将军奉旨查封国师府，旨意上明确说要彻查府邸中的每一个角落，你们也最好抓紧收拾铺盖滚蛋，免得本将军亲自请你走！”
见这些府臣无所动容的样子，归武愈发声厉色荏，宝剑都几乎要随之脱出鞘来：“怎么？还需要给你们看看圣旨吗？”
“是小人鲁莽了，归将军休怪……”府臣简单回应着，但在归武眼中依然很清楚地看到翻墙而出的一名府臣，归武也未多管，只是继续依照皇帝的命令查封国师府。
由院中走向内室，归武不由得惊愕一声，因为映入眼帘的那些稀世珍宝，莫说归武没有见过，甚至好一些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即便是曾经去过的爱摆弄古玩珍宝的靖侯的府邸，与这富丽堂皇的国师府相比，依然是九牛一毛。
屋里陈列的古玩珍宝并没有能令归武着眼的东西，就算是灿灿发光的夜明珠，归武也只是嗤之一笑。但真正能引起他注意的，却是悬在剑梁上的一把锋芒逼人的宝剑。
归武不由得走近细看，握在手中的一瞬间，那钢铁铿锵的质感，那夺人眼芒的剑锋，才只是轻轻放置在铜币上，也如记载中那样削铁如泥。
“好剑！”归武不由得慨叹一声：“可惜待错了地方……”
又像与此剑互通灵性一般，归武将脸庞靠近，有趣地问了一句：“跟我回家好不好？”
那宝剑竟像是给予他某种回应一般，剑锋上夺目的光彩愈发通亮了几分，归武大喜，甚至一度忘记午时之前查封国师府的事情。
只等到小将从各个府厅中查验归来，向归武所在的屋子里吆喝一句：“大将军！”归武方转过身子，意不离宝剑半步回复道：“怎么了？”
“您……您最好过来看看……”
穿过偏厅的长廊，来到后院的祠堂里，一扇老旧的木门被归武身旁的小将打开。一时间漫天弥漫尘土。
布满蛛网的灵牌之上，赫然躺立着公孙羽家族世代的灵位，归武心生疑问，向左右问道：“一个祠堂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您看看这一块。”小将的声音有些迟疑，大概是面对这么多的灵位，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用手指引归武向那块灵牌看过去。
归武眯起眼睛，仔细一字一字将灵牌上的字读了出来：
“祖考……夏华……吕昱……之灵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