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儿,卖糖人儿喽!”
辰时,街上的人吆喝着,南门毅在这片聒噪声中迎着人流过去,两名护卫跟在后面。
“你这糖人儿怎么卖的?”一个姑娘的声音。
“六文钱一个,十文钱两个。”叫卖人答。
姑娘掏出十文钱交给商贩:“我要两个!”
“好嘞!”
商贩从糖筒下的抽屉里拿出两只小糖人,姑娘接过来和糖筒上的摆件比了比,当即矢口道:“老话说得真好,无商不奸,你这不是坑蒙拐骗吗?”
姑娘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商贩倒叫嚣起来:“你这小姑娘家的,说话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你说谁没有教养?!”姑娘也不吃亏,直接将两只糖人扔在商贩脸上。
南门毅被这阵吵闹吸引过去,掰开人群看进去时,一眼辨出了围在人群当中的姑娘,宇文晴。
“晴儿?”南门毅上前护住乱斗中的宇文晴,两名护卫上前控制住张牙舞爪的商贩。
局势稳定下来,南门毅松开护住宇文晴的手,转身轻问道:“大早晨的,你在街上做什么?”
“家里太闷了,晴儿出来透透气。”宇文晴的眼睛里全是南门毅。
“宇文老将军允许你出来啦?”
“他……”宇文晴吞吞吐吐了半天,眼珠一转,只拉住南门毅的胳膊往路上边走边道:“齐王哥哥不也一大早出来了?你出来干什么呀?”
“我?”被宇文晴这么一问,南门毅不禁地挠挠头:“这不是追星阁开工了嘛,我准备去见识见识。”
“追星阁?”宇文晴像是看到什么宝贝似的,两眼望向南门毅发出光来:“那齐王哥哥可不可以带着晴儿一起去呀?”
从这里去到追星阁的工地至少还要七八里地,南门毅本是想着逛了早市便回府骑马去,加上宇文晴,南门毅不太方便,但自己前些天又是答应过的,不免有些为难道:“这……这个……你马术练得怎么样了?”
“啊?齐王哥哥不坐马车去吗?”宇文晴天真一问。
“去工地的马道还没修缮好……想去只能骑马去……”
“晴儿会骑!”宇文晴果断答应。
“可是……”宇文云庭前几天曾和南门毅说过宇文晴练马术的事情,就算是宇文轩亲自手把手地去传授,宇文晴还是领略不到精髓,即使是宇文轩坐在马上,手持着缰绳的宇文晴还是不经意间会惊到马儿。这件事情可让宇文云庭乐了好久。
所以在宇文晴提出自己会骑马并不依不饶地死缠烂打非要和南门毅一同前去时,南门毅只得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齐王哥哥,前几天进宫请安,婧姨说什么啦?”宇文晴抬眼看着南门毅。
“没说什么,”南门毅摇摇头:“就是聊了些近日的事情。”
“哦。”宇文晴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她并不知道宇文轩送给沐阳婧的那块木雕是何用意,但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却实实在在地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殿下。”赶回府上的时候,侯明已经按照先前的吩咐将良马备好在府外等待。
“侯大哥,”南门毅将其中一匹的缰绳传给侯明:“多备一辆马车,晴儿也要去。”
侯明眼里看见宇文晴,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他的眼神甚是有意地对南门毅抖了抖,嘴上挂着暖笑:“我明白啦!”
南门毅心中煞然一股暖流汹涌而上,瞬间耳目涨得通赤,只向着侯明进门的方向笑音呵了一声:“你明白什么了?!”
正是侯明进府备车的时候,宇文晴又凑过来,伴在南门毅的身旁。
“哎……晴儿,”南门毅略微低下头,眼眉轻皱一下:“老将军不知道你出门来,不会担心你吗?”
“我……”
“等会儿出京的时候我也要去宇文府和你兄长见一面,趁着你也去和老将军报声平安。”
“噢……”宇文晴语气怪起来:“齐王哥哥你又食言,先前你答应过晴儿要带着晴儿去看那个大阁子的,结果不还是只和兄长商量,又瞒着晴儿?”
“我……我忘啦……”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宇文晴,南门毅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上车吧。”
宇文晴上了马车,南门毅骑上追月马,十名府兵近侍也相继上马,一行人轻缓缓地沿着青石板路向宇文府过去了。
左府。
左子丘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两天,一个人站在厅阁前赏着美景。
“师父,”夫予章从偏厅出来,递了一件薄披肩披在左子丘身上:“北风虽然停了,但还是应多注意春寒才是。”
左子丘回过头,半掩着口鼻回到阁子里,又吩咐夫予章道:“把丁勇叫过来。”
片刻,左子丘在木案上斟好了茶,嘴里轻轻呼出一团热气时,丁勇收拾好形容立在了厅外。
“快进来。”左子丘招招手。
丁勇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言未发。
“坐。”
左子丘端起茶壶,分别向两个茶杯里斟满了茶。
“先生,小人……”丁勇颤颤地接过左子丘递来的茶杯,声音惶恐道。
“你紧张什么?”左子丘失笑道:“我不过就是叫你过来喝口茶聊聊天。”
“小人有罪。”丁勇终于放下茶杯,扑通跪在左子丘面前。
这一下可把左子丘逗乐了,他也随着放下手中的茶杯,面容倒不改变,只扶起丁勇轻笑问道:“你有什么罪?起来说。”
“十年前,小人本是太子东宫里的一个门僮,只因天降灾祸,东宫一夜之间物是人非,幸得黄鹤老先生相救才活了下来。辗转返回家中,再与京城无半点瓜葛。后来……”
丁勇话未说完,却被左子丘佯装的两声咳嗽打断:“后来你身居家中,过了大概有个六年,学了一身武力,又爱打抱不平。可惜啊,像你这样的民间好汉却往往命途多舛,三年前,你得罪了当地的一个恶霸,那恶霸官霸勾结,害得你是家破人亡。”
左子丘的眼睛收住丁勇,丁勇却不敢直视左子丘,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也正因为此,你才引起你的那位赢王殿下的注意,起初你内心是挣扎过的,因为在你离京前侍奉东宫的日子里,东宫太子和赢王素来不和,可是你最后还是妥协了。”
“小人……小人……家中变故,不得不为此……”丁勇才壮起胆子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左子丘,低声道。
“你何必如此害怕?我又不能吃了你,”左子丘的声音温柔下来,像是在悉心引导一个未经世事的稚子,连眼神中都带着和蔼:“你是顾家的孝子,又是仗剑天涯爱打抱不平的侠士,我敬你还不及呢。你倒说说,为什么你后来又向我主动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