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树石这个物件,须羽国有一个传说。天神之女爱上了凡间放牛的牧牛人。天神不悦,对牧牛人是百般苦役,万般刁难。
牧牛人遍体鳞伤,几度丧生,心中的爱意却愈演愈烈。二人终成眷属。
牧牛人死后,心脏化作一棵古树,而树石则是这棵古树每年都会自行产出的产物,须羽族将这树石象征坚贞不渝的爱情,用以王侯将相新婚重礼,是无价之宝。
南门毅显然并不清楚这个传说,当他的那一股扑面而来的孩子气萦绕在沐阳婧身边时,这样的调皮却和当时的情形极不相衬。沐阳婧冷喝一声,南门毅瞬间收起了调皮。
“晴儿对你有情,你为何处处躲着他?”
“儿臣不敢,儿臣素来与晴儿以兄妹相称,就算有情,那也是兄妹之情。”南门毅断然道。
“那好,那你说一说,好端端的为什么宇文将军将须羽国的结姻信物送给你?宇文将军府上也就只有晴儿一个女儿吧?”沐阳婧仿佛洞察了一切。
“什么结姻信物?”南门毅一头雾水地望着沐阳婧,又好似察觉到什么似的望了望宇文轩送来的东西。
“就是这个!”沐阳婧气息难平,一步一步挪到桌子上,拍了拍锃亮的树石道。
“这……兴许是老将军记错了呢?实际上他要给儿臣的是一把匕首,”南门毅怔了怔,很快发现自己的假设不成立,又道:“或者说……是一块翡翠?”
“翡翠?宇文将军的命数与翡翠相克,避之不及还送给你?匕首?还亏你想的出来!”沐阳婧似乎连一秒钟的思考时间都不到,便果断差穿了他。
“哎呀母后!”南门毅受到训斥,本性般地撒起娇来:“母后相信儿臣,老将军送这个东西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有,也不是我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说是本宫的意思了?”沐阳婧喘了口气。
“不是,儿臣岂敢!”南门毅转了一圈眼神:“儿臣知道母后想让我成家,可是我现在还不可以,我肩上还担着担子,我放下了,就再也没有人会去拿起了。”
沐阳婧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终于缓下来呼吸认真看着面前的南门毅,由心言道:“自从你拒绝本宫和宇文将军的提亲之意后,平日里就几乎没有进宫向本宫请安。这些本宫都不怪你。可是燕帝不在了,你的皇长兄也不在了,这宫里看似富丽堂皇,实则折胶堕指,你心里想些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总要和母亲商量吧?”
“儿臣心中有数,不告诉母后,不告诉晴儿是怕你们受到牵连。今日儿臣进府,也有一件事情想征得母后同意。”南门毅的俏皮话也都收了回去,转而变成一种成熟稳重。
“何事?”
“请求母后不要再向外人提及齐王府和宇文府的半点关系。”南门毅虽欠身行着礼,但眼神中丝毫不离沐阳婧。
沐阳婧脸色稍缓,眼里擒住的泪水憋了回去,也用眼睛盯着南门毅答应道:“可以。”
房间里沉寂了片刻,南门毅坐在侧座上一口茶喝干,沐阳婧正准备再斟一杯,却被南门毅双手接过。
沐阳婧看着斟茶的南门毅,眼神里拂过一道焦虑,继而开口又试探般轻问道:“本宫听说梅山才子左子丘进京,轻而易举就破了连续三年的闵州天劫,你可和此人有所交集?”
“左子丘?”南门毅佯装轻笑一声,装得倒也像,只是不经意的样子道:“母后知道的,儿臣素来不喜欢这种所谓的法师谋士。”
“你给我说实话,”沐阳婧站起身缓缓挪到南门毅身旁:“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走那条路了?”
“什么路?”
“天下疾苦,百姓流离失所,以你的心胸,恐怕不能轻易任之吧?”
南门毅表情沉下来,喟然长叹,语气有些磅礴道:“想当年父皇在位的鼎盛时期,四朝仰慕,八方来贺,可惜如今未央一朝已是如此物是人非。为官者不廉,为政者不正,为帝者不尊,为臣者不忠,这哪里是朝堂该有的样子?!”
沐阳婧在南门毅的身旁,被南门毅的这番胸臆震撼落了泪,欲以袖拭去眼泪的同时又颤着声音道:“所以,你决定了?”
“决定了。”南门毅的眼睛锁住沐阳婧,不像是一个儿子望向自己母亲的眼神,却像是心中有万匹宝马奔腾而过。
“就算失败,就算会遭万世唾骂也在所不惜?”
“儿臣已经别无选择。”
沐阳婧轻轻捏了捏南门毅的臂肘,却有一种仰慕的目光聚集在她的双眸:“毅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本宫心里高兴。只是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必然是万分凶险。本宫身居深宫,无缘粘及朝政,你行事素来讲究道义,有时甚不计后果……”
沐阳婧的声音顿了一下,继而眼睛里收下暖阁里的每一处角落,才用一种嘱咐的声音问道:“幕下可有贤才相助?”
南门毅不知怎样作答,他首先怔了怔,但大概很快想的明白,双眼投出坚定的神情:“贤才,母后刚才不是说过了?”
沐阳婧心若不安地点点头,心里极尽思忖了好久,才终于止住踱来踱去的步子,站在南门毅面前:“梅山才子,真的是心甘情愿帮你的吗?”
“左先生为人大义,学识渊博,其之贤德就连儿臣也是望尘莫及,母后大可放心。”南门毅作揖回答,一言一语,甚是自达。
“哦,”沐阳婧轻点着头,心里却持续辗转反侧:“一代梅山才子,好端端的为何会来京城做这般事?”
“儿臣曾听欧阳尚书说过,十二州星轨骤变,想必天下将有大乱。而今世正值我大未央国傲然群雄之际,先生下山,想必就是为了十二州的安宁吧。”南门毅没有思忖过什么,只是稍加措辞便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很明显他之前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寿阳宫外传进落轿之音,接着便一阵內监的高呼道:“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