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杰地灵,神霄绛阙。
琼楼玉宇,渊蜎蠖伏。
倘使人置身这巍巍宫墙之中,那富丽堂皇的雕饰下熏陶的将不止是人心磅礴,就连人的性情也会潜移默化的和这珠窗网户勾连在一起。
赢王得了左子丘的委托,第二日早朝时便和群臣一起,进宫觐见。
这个隐匿在府邸游历的清闲王侯一出场,众臣脸上便写满了诧异。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王公公吆喝道。
正当皇帝拍拍龙袍准备起身退朝,余光洒向群臣中,忽的发现有一人缓缓影动,定睛看时,走出人群中的正是赢王骆阳皓。
“赢王今日也到殿上来了?”皇帝端望着步步行来的骆阳皓探问一句。
文武百官的眼睛没落在帝王身上,倒是悉数凝望着赢王,心中有些彳亍,十年来,赢王不涉政事,就算平日里略微联系一下百官,也多只是为巩固下感情,从前赢王但凡早朝有言愈发,接而殿上的哪位官员就会遭殃。
“老臣有事启奏!”
赢王英姿雄发,气宇轩昂,非群臣能所及,只是那浓密的须眉中映着满眼的杀气,没有人敢直视这双眼睛。即使是皇帝。
“赢王便不要这么多拘礼了,何事启奏?”
“闵州旱灾已历三年,非但百姓苦不堪言,而且连年天灾收成也不好,国家的税收收不上来,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块幻水宝地。”
“赢王言之有理,只是这闵州城的天灾是朕惩罚他们的,如何轻易解得?”
注意到同时在朝上的南门毅,皇帝又歪言道:“之前齐王不是也一直为此事奔波操劳吗?”
“老臣听闻宫中有梅山才子入宫,先时在祭礼上也亲睹其风采,据说梅山世评册也对此人评价极高,不如就让此人坐法,有功便赏,无功也当是试试。”
“梅山世评册?”皇帝苦笑一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赢王也相信?”
皇帝对梅山的偏见来自于他没有登榜世评册帝王卷,由此耿耿于怀,甚曾想过带兵烧山,可毕竟千百年来梅山都是世人供奉的仙山,若是执意为之,可不可以倒要另说,单单是流言蜚语,怕是自己也不好收场。
“老臣本也说了,试试无妨。”赢王重语一声。
“好!依赢王的,”皇帝拍手一声,接而吩咐一旁的王公公道:“传朕旨意,命梅山左子丘明日坐法封龙坛。”
“明日?”王公公低声一语。
“对,明日。”
从晟侯府回来后,南门毅心里一直被南门旭纳妾一事袭扰。在护龙寺的眼线告诉南门毅皇帝已经开始调查南门旭新妾的底细,这催促着南门毅必须要开始他的计划。
早朝过后,还没等南门毅主动去找,靖侯已经着好马车,靠在齐王府门口进府求见。
商讨重要的事,靖侯不便带着邢心悦一同过来,但止不住邢心悦软磨硬泡,终于父子俩约法三章:可以一同,但不能旁听。
所以靖侯进府的时候邢心悦是候在齐王府外的,二人寒暄过后,一向目光如炬的南门毅看到了园林里的的靖侯。
“心悦怎不进来?”
“心悦一向心直口快,老夫听说晟侯纳妾的消息,即刻便赶过来了,怕他耽误了大事,所以只说是来玩玩,不敢放他进来。”靖侯一言一语地道。
“没事的,”南门毅一边说着,一边向院子里的邢心悦招手道:“快进来。”
这一下可把邢心悦高兴坏了,他手舞足蹈地跳进来,进门便向南门毅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起来。
“齐王殿下也是给南门老将军准备礼物的吗?那可得了我的便宜,我帮殿下挑选,眼光绝对独到!”
南门毅笑迎道:“是是,就由你来挑!”
邢心悦刚要手脚并用着比划点什么,一回头却看见靖侯射来的冷眼,被父亲这么白了一眼,邢心悦马上安静下来,低着头失意地坐在一边。
“殿下?”靖侯看着低头沉思的南门毅,叫了一声没有应,便又压下声音喊了一句:“殿下?”
“噢……我听到了。”
“殿下在想什么?”
“我在想晟侯公纳妾的事情,”南门毅转过神情:“昨日我看见晟侯府的人派去送您请帖,您来找我就是为的这件事吧?”
“殿下可有办法说服晟侯公?”
“说服老将军?”南门毅诧异的眼光望向靖侯:“我何时说过要说服他了?”
“那照陛下这实情……晟侯公这次还能安生纳妾?”靖侯说话有些吞吐。
一旁的邢心悦脸色煞然,本说好来齐王府游玩,一齐挑选贺礼的,怎么突然变了卦,气氛搞的这么沉重。
“齐王殿下,父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大人们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面对儿子的提问,靖侯只厉声喝回一句。
“我……”
邢心悦被靖候一句话怼回去,嘟着嘴老老实实呆在一旁。
“诶,璟公,”南门毅轻语一笑:“心悦可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他可能还有不同的见解呢。”
又转过头,轻探过身子向着邢心悦问道:“皇帝陛下和须羽族素来不和的事情你也应早有耳闻吧?”
“我听云庭哥哥说过。”
“那……晟侯公这次娶的新媳妇,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须羽族的人嘛!”邢心悦像是回答出一个极难的问题般脱口而出,而后捧着笑脸等候褒奖。
“你怎么知道的?”靖候公诧异自己的儿子天性好玩,却私下里知道这么多事,好奇心诚然被牵了出来。
“我……我见过!”
“你见过?”南门毅也没料到,他只以为是宇文云庭嘴碎多告诉邢心悦的,没成想这个画风神秘的女人竟然被邢心悦这个顽皮稚子见过。
“对啊,我在马场骑马的时候,见过晟侯公带着这个小姨出来过,她面容奇美,装束也和咱们大相径庭,我一眼便看得出这是须羽族的人,”
“我们还在一起吃过午饭喝过茶呢!”见南门毅将信将疑的态度,邢心悦又补充道。
面对邢心悦识人的本事,靖侯是不足为奇的,这些年他跟随靖侯,除了素来邪魅的阴族人、道行清高的梅山天师,十二州形形色色的人他大都见过。
“那你倒也说说,你心里怎么看的?”南门毅目光落在邢心悦身上,莞尔一笑问道。
“那又有什么嘛……殿下,您和父亲在担心陛下和晟侯公会因为一个女人闹矛盾?”
邢心悦开口大笑,看到父亲严肃的脸,瞬间憋了回去,闷闷不乐道:“陛下爱面子,他若想要面子那就给足他面子嘛!”
“你……”靖侯端详着这个连皇帝都敢调侃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刚要教训他几下,却留意到一旁的南门毅,只得压着声音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齐王哥哥!是齐王殿下教我的!”邢心悦笑眯眯指着南门毅,一副骄傲的样子看着靖侯,仿佛自己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