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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顾少贵兵败投匪 ,赵三太占山为营(1)

话说顾少贵六郎屯兵败之后,率残部不知何去何从。六郎屯之战大大出乎顾少贵的预料,原本以为投在林万福的名下,可以重振旗鼓重建功勋,以此赢得朝庭重用,殊不知立足未稳便被不名武装打得溃不成军,三次迂回救主三次惨遭失败,最终只剩下数十人沧惶逃窜。凭推测林万福早已遭遇不测,上甘坪的军营也不敢再回去……

顾少贵与林万福是同乡,早年在重庆綦江的大本营从军,后因蹇总兵一道命令,追随茅郎进入黔境,先是在桐梓一带活动,后进入义泉县的大山之中,大山无名无姓,因茅郎率众到这里屯垦,故起名茅坪。

顾少贵一直追随林万福,林万福官至巡防营左哨统领,顾少贵是林万福属下的十长。初屯兵茅坪时,茅坪几近荒无人烟,兵士的生活十分清贫,但因茅郎带兵军纪严明,所属众将士又十分勤恳,很快将茅坪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垦出来。官府将湖广、四川踊来的流民安顿来这里,茅坪渐渐有了生机。

可这样的好景不长。茅郎寿终之后,左、中、右三哨统领互不相让,均以功高而竞夺巡防营统领之位,几番争夺之后原左哨统领林楚坪接任茅坪巡防营统领,顾少贵接了林楚平巡防营右哨头领一职,或因同乡情谊,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可此时的巡防营已经今非昔比。加之林楚平生性暴虐,对下属官兵苛刻,与当地迁入的百姓横征暴敛,渐渐地,巡防营官兵与地方百姓对立起来。尤其是此前藏于大山深处的当地土著居民,不堪忍受屯兵的残暴统治,时常与巡防营发生摩擦。

为此,当地居民纷纷逃离茅坪,巡防营此前垦荒之地不再有人耕种,军队也不能如从前自给自足,林楚平便把手伸北边关山坪、金盘水一带,南边的袁家渡、猪场之远。岂知这些山民在该属地界树大根深,对林楚平的入侵奋力反抗。最终形成军民之间水火不容,义泉县令将茅坪屯兵与土著居民的对立上报遵义府衙,府衙又报朝庭。最终朝庭以安抚民意为由,取消了巡防营的编制,林楚坪所属残部在地方武装的进剿之下,曾一度借关山坪屏障栖身,却因关山坪山高林茂缺衣少粮,兵士纷纷逃离,最后连林楚坪也不得不隐姓埋名……

顾少贵不知自己入夜时分遭遇的三股武装是什么来路,自己花了一个多月训练的新兵到底不堪一击。尤其是垭口之战遭遇的彭松之人,更是让其遭受重创。余下的残兵败将数十之众个个胆颤心惊,深怕后来的追兵来袭。顾少贵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顾不得其余兵士安危,自顾一马当先拼命逃遁……

无奈天公不作美,顾少贵人马向龙家坝方向逃窜途中突然大雨倾盆,整个队伍淋得如落汤鸡一般。到了龙家坝街上时,余下的也只有二十余众了,贵州的秋天一雨便成冬,缺衣少食的残部一夜奔袭更是饥寒交迫,追随顾少贵的几个小头目不得不又重操打家劫舍旧业,在龙家坝街头上见人就抢,见值钱的什物就夺,把一个古镇弄得乌烟障气。

龙家是一处商贸集散之地,与熬溪里衙也只二十里之隔,这里原本殷实富遮,只是时不时遭遇天凉山匪患的侵扰,全镇居民苦不堪言,见有人闯入镇子抢劫,第一概念便是天凉山秦大麻子下山了,于是大街小巷响起了铜锣之声,有人大喊:天凉山秦大麻子来了,全镇男女老少迅速躲藏起来,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顾少贵正愁投靠无路,听众人提起天凉山秦大麻子,心里一下有了主意,于是命手下人等尽其手段大势掠夺,他要以丰厚的财富作投名状,前往天凉山投奔秦大麻子。顾少贵在龙家街上大获全胜,掠得布匹、钱物、马匹等,十余人收拾所获物资乘天色未亮便朝天凉山的方向而去。

天凉山位于乌江岸边,早年为杨八郎屯兵之地,亦称八郎屯。从龙家坝往天凉山,需经过六塘河、杀人坳、六角冲,这些地方早年屯兵茅坪时顾少贵几没少到过,路线十分熟悉,只是其中要经过的六塘河河水湍急,两岸悬崖峭壁甚是险要,过往人们只能靠绳索滑动往返两岸。

可杜少贵一行十数人又是马匹又是物资,绳索滑动自然不能过去。如果不从此索道过去,便要绕道六塘河上游二十余里的石浪水,那里地势平坦,人、马均可以趟水过河。石浪水是杨家的地盘,杨家在那一代势力很大,有上百个火塘,相传杨氏族人是明氏土司杨应龙的后裔,当年杨应龙兵败海龙屯之时,独有其小儿子杨朝炯一直镇守在数百里之外,杨朝炯并非谪出,系杨应龙偏室所生,一直没有认祖归宗,后来杨应龙兵败海龙屯,杨朝炯自然就隐去了自己与杨应龙的关系,号称是宋朝杨八郎的后代,正好杨八郎就在天凉山屯过兵,朝庭见杨朝炯并无反叛之意,也就没有追究其真实出处。

继杨朝炯之后,杨氏一族繁衍甚快,加之杨氏自古屯兵祖训,始终崇尚武德,族中男丁打小便习武弄枪,远近人等均对他敬畏三分。石浪水虽临江而立,山势却突兀狰狞,九座独山如倒扣之钟巍然屹立,自古就有“石浪水旁九口钟,十人出来九人凶”之说。顾少贵在茅坪屯兵时就知道杨氏的厉害。今日到此心里始终有些胆怯。可没别无它路可走,况且这里离龙家场镇只有十里之隔,如天亮之前龙家场镇遭劫匪之事报告熬溪里衙,官兵追剿过来也就一个时辰。顾少贵见没有别的选择,硬着头皮而为之。

顾少贵逆六塘河而上,十数轻骑被鞭子赶着驰骋如飞。可当他们到达石浪水宽阔处,天还是大亮了。拂晓时的石浪水浅滩,水面升腾起一层水雾,对岸的石浪水村落还死一般沉静。顾少贵不敢把杨氏彪悍之风告诉大家,此时再也不能动摇军心。可最终顾少贵知道是自己的错误,同行的人只以为绕道石浪水迂回前行只是时间问题,不曾想会有风险。最终被杨氏族人拦劫时,他们怆惶迎战,结果可想而知……

原来,顾少贵在龙家街上大势掠夺之时,却有人暗自往石浪水方向逃跑,龙家街头有石浪水杨氏族人暗哨,见顾少贵等人选择的是过六塘河,他们深知六塘河险要,必将绕道石浪水趟水过河,于是杨氏获得此消息,已经在石浪水滩口布下了口袋等候。

杨氏有自己的自卫武装,寓兵于民,有事即兵无事则民,获息龙家方向传来的消息,全寨上下立即行动起来,近百人的力量委实让人畏惧。顾少贵的人马还没有上岸,只见从岸边的草丛、树林之中窜出多路人马,把他们拦在河岸。本想掉转马头往回趟,却发现在河的对岸又立即出现一支队伍截断了后路。

顾少贵一夜之间经历数次战斗,早已身困体乏,此时又遇强敌,自然难以遭架。面对两岸杨氏族人的喊杀之声,顾少贵猛觉大限将近,自己必将命送此地。随同的人更是惊悚无措。人马在河水之中聚集,河水阻力俱增,上游来的水流冲撞加剧,两岸乱箭频发。顾少贵等只能凭借马匹作掩护,躲入水中顺湍急河水往下游而去。

六塘河多瀑布险滩,几经折腾之下顾少贵呛了几口水,体力渐渐不支便沉入六塘河中……

或因顾少贵命不该绝。当日黄昏时分,顾少贵被河水冲到六塘河与乌江汇合的峰岩沙滩之上。一武姓山民下河打水,发现一人还有一丝微弱气息,便将他救起背回家中,烧起火一番烘烤,过了两个时辰才苏醒过来。顾少贵恍称自己是六塘河上游的庄民,不小心跌入河中,对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武姓本就山野人家,不问世事,只知日出而作日落而夕,对顾少贵的来路也就没太追问。顾少贵在武家住了两日,武姓男子时常从河中打捞些鱼类熬汤给他补身子,顾少贵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

顾少贵告别武姓男子朝六解冲方向而去,一路上破帽遮颜丝毫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直到当日下午才赶到了天凉山下。

天凉山一山飞峙乌江边,山下林木葱茏,山上却怪石突兀。山巅悬崖叠嶂,鬼斧神工一洞穴穿透山体,既可观滔滔江水,亦可俯瞰六角冲集镇,洞穴之中别有洞天,开阔平坦数百平米。这便是秦大麻子的山寨所在。秦大麻子在此扎营十数载,官府曾派兵进剿,每况皆无功而返。

天凉山在六角冲有眼线,顾少贵的行踪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中。顾少贵到达山门之时,早就有人恭候在那里。顾少贵如当初薛良入伙一般,被当作奸细蒙上眼睛带到大本营寨,已是二当家的薛良正在秦大麻子账中。

顾少贵在解开眼罩的时刻,跪地拱手报了名姓,并说原本携大批物资人马来投,不料遭遇石浪水杨氏,最终自己捡了一条命来。薛良一听顾少贵的名姓,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座椅,来到顾少贵前左右查看,最终确认此人就是自己当初的头领,薛良与顾少贵几乎同时一惊,没曾想失散多年的兄弟如今在天凉山聚在了一起。

薛良立即将实情秉报大当家,秦大麻子大喜,天凉山虽数百人众,却个个草莽,见薛良称顾少贵头领,便立即号令大摆宴席,为顾少贵压惊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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