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人影并肩，慢慢走向了一条幽深狭窄的巷道。
他们身后有三辆飞车悬浮，其中一辆正是楚傲川的那辆飞驰。
它们最终落了下来，薛霸与林阳等人的身影从飞车上面出现。
木盾回头摆摆手，止住了他们接下来想要跟随的举动……
乔珀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这是他们熟悉的老巷，共同生活过二十多年的地方。
不知为何，他们回到了此处。
或许有时候，人得到了以前想象不到的成就，会有着对旧人们加以炫耀的心思。
三人站住了脚，在一处摊位前停下来。
摊主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了，她满头白发里掺杂几根的黑丝。
正午阳光照耀中，她面上的皱纹也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了三位有钱人，心里很吃惊。
他们的衣着是那种说不出的华贵，她都不认得是什么品牌。
她将有些浑浊的眼睛垂向地面，她只认出了其中一人脚上的那种鞋子。
她曾经透过一家店铺的橱窗，望到过这种品牌这种同一式样的皮鞋，标价应该是八百九十九元通用币。
那相当于她自己一个人，三四个月的生活费用。
她不懂得像这种有钱人，为何要来到乞丐们的居所。
她只知道，像这种富人是她所招惹不起的。
她低下头，看着地面。
她所买卖的都是穷人们所用的日常消耗品，她明白有钱人从来不会是她的顾客。
可这三位讨厌的有钱人，偏偏就在她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她心惊胆颤，我有去招惹过你们嘛？
她抬起头看向了三人，面上努力挤出谄媚而生硬的傻傻笑容。
“嘿，嘿哈……”
楚傲川轻笑一声。
“刘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楚子啊。”
“哦？你啊……你是那个厨子？你是厨子……”
刘姐对楚傲川，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她还是不敢认他！
这与她记忆中的那个瘦弱的小孩子？差太多了。
她大概还是记得有一段时间，每天从这里路过的那个俊俊的白面小子，他真的就会是他吗？
乔珀的灿烂笑容，映入她的眼中。
这笑容，真是让人记忆尤深。
对呀，就是那个娃娃啊！
刘姐站起惊叫一声。
“哎吆！你，你不就是乔珀啊？原来，真是你们俩……我认出来了，认出来啊！你们这是发达了？看你们这身装扮，如今又是在哪儿发财的啊？”
对于木盾，她没有什么印象。
她只记得乔珀这小子，有很长一段时间，跟几名无赖混混一起在附近的街道玩耍游荡。
她记得最清楚！
乔珀还帮过她，帮她找回过被人夺走的部分积蓄。
木盾静静的站立，看着从新认识的三人，他记起了曾经的一幕。
那时候有三个瘦弱的少年，每天从这里路过，就会去看她摊上的一包包拆开零卖的速食品。
有一次是自己饿坏了，伸手从她的摊上拿过一包吃的。
她明明看到了，却只当没见到。
或许她是不记得，她是不记得自己。
欠别人的，总要还的。
楚傲川摇头失笑，他瞪了乔珀一眼。
乔珀很得意，他脸上笑成一朵鲜花。
“刘姐呢，就是我们！要说发达？总归谈不上。不过如今，我们是能养活自己了。”
他说着，随手把外衣一脱，扔到了地摊上。
“这就是些烂衣破布，刘姐你要是看中这些？那就拿回去吧，撕开了当擦脚巾用，再不成就当做擦地的拖把布。”
楚傲川与木盾摇头无语，又随之一笑。
刘姐啧啧几声，小心抓起那件外衣，伸手来回的掸土。
她叹了一声：“哎，我是用不起啊！”
她一扬手，将衣服抛回给了乔珀。
“你们还是走吧，不要继续的杵在这儿，看我的笑话啊！我接着，还要做生意的。”
木盾三人面上有了些尴尬。
楚傲川一皱眉，突然就飞起一脚，乔珀顿时哎呦一声。
“我靠，你踢我干嘛？想死啊！”
“你小子滚远些，没听到刘姐的命令？”
楚傲川斜眼瞅他，木盾也对乔珀怒目而视。
一时间，乔珀低头，沉默无语了。
刘姐缓缓摇头，对他们一笑，也低下了头。
楚傲川语气很平和的开口。
“其实刘姐，你知道暗黑之光这款游戏吗？”
“哦，听人说过的……我是没玩过，你们是在那里面发财了？”
楚傲川点头，乔珀接口。
“是的啊刘姐，你现在有没有个人智能端的？”
刘姐还是摇头：“你们真是能废话，我一直都这么过，从来不会用那种高档的东西。”
她是宇宙时代的黑户。
虽然，这附近有很多人，每天都会见到她。
要知道几乎每个人的资料，不是一直都储存在无所不在的智能系统当中，每过去五十年，就会有一次的公民资质审核期。
有时候到了期限，很多孤儿出身的人们不会去主动的申请审核，那么这个人的资料也就不能继续存在于智能系统的即时档案中了。
基于个人身份的账户，都会被注销掉，不能继续的享受发达宇宙时代的科技便利。
智能系统中，那些人的对应资料都会被删除掉。
这就是所谓的黑户了。
每一次的公民资质审核，都会有新的智能端发放下来，并收取一些象征性的手续费用。
如果有人不去进行申请，那就失去领取救济品的权力，成为垃圾堆中的一种废弃产品。
是啊，如今的很多人类，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批量出现的普通产品。
人与人之间，天生有着比较明显的富贵与贫贱的区分。
像刘姐这种孤儿，生来如一颗微尘，死去便随风消散。
就如同人们去欣赏美丽动人的鲜花，一些路边不起眼的野草，也被很自然的践踏。
楚傲川笑着，取出了一枚个人智能端。
“刘姐，你看，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如果你没有忘记我们，以后还想见到我们的话？那就到这暗黑之光游戏世界里面，记得去那里看看我们。”
这枚智能端已经被输入了一段程序，只要刘姐启动它，愿意去接受它的扫描，那么后续的一切手续将自动的完成。
她公民的身份会重新得到智能系统的承认，一座高级的游戏仓会被送到她的面前。
她会在智能系统引导之下到达九天公司管理下的东山港，成为一位在港口的传送阵附近，拥有一处自家摊位的买卖人。
她那时候，也许会比现在生活得轻松一些。
刘姐很开心，捂嘴笑起来，伸手接过了智能端。
“嗯，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
乔珀还是忍不住插口了。
“刘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你今年有多大岁数了？”
“记不清了啊，有一百五十岁？大概还没有一百六十岁吧……你小子问这个，要做什么？”
她努力的皱眉想着，她早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岁数了。
“我就是问问，没别的事情。嗯，所以我说，您老也该休息一下了。有时间的时候，就当是休假，记得到游戏里看看我们啊。”
刘姐嗤之以鼻，她摇起了头，挥起了手。
“休息什么？我要是停下来，就浑身的不舒坦！我这才多大岁数，你们就这么说我……我说，你们还是忙你们的去吧！”
三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巷子里走去。
偶尔有人认出他们，向他们打声招呼，有一些他们认出的人，他们也会上去攀谈。
这条巷子两旁的屋舍，有高的也有低些的。
每天的阳光都在闪耀，它自然照射在屋舍的高处。
自那里反射下来的余光，带出幽冷的清晰景象。
这让行走在小巷中的人们，得以看清各自脚下的道路。
巷子的深处从来幽静，此时只余下了三人的脚步声。
走进到了这里，周围就飘起陈年下水道的气味。
一些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的孤儿，静静的看着他们走过。
他们以前走过这里时，不会是这样的安静。
在很多孤儿的眼中，露出了惊讶惧怕的神情。这三人的光鲜而又靓丽的衣衫，与这里该有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们来到，曾经共同居住了十多年的一座破旧楼房的下面。
这是他们一起居住过最久的地方。
曾经无家可归的三位少年，被一位好心人收留了下来。
巷子里的人们，都是称呼那位好心人，叫他做王老。
王老是这处废旧建筑的看护者，收容过一些陌生的孤儿寡女，给他们提供了基本的住处。
木盾走在水泥的楼梯上面，他以前也会经常的早起，清扫落在这上面的尘土。
如今他的记忆被一一翻起，熟悉的感觉向他袭来。
墙壁依旧是斑驳不平，轻敲一下就有一阵阵的浮土散落下来。
楼梯上的水泥表面早就脱落不见，砖石被人们踩成没了棱角的那种光滑，所以走在上面，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就要放慢自己的脚步。
危楼内，有些安静下来，人们用目光迎接着三人的到来。
王老他一直是一个人住，他在这栋建筑的二楼的尽头处。
他们来到那座屋门前，楚傲川轻轻地敲响它。
“王老，您在里面的嘛？”
屋门并没有打开，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他们呆立在了当地。
“王老啊？他不久前，就已经死了。所以，不要再来喊一个过去人的名字！你们这样子来打搅他，也就是打搅到了我，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的啊！没有别的事，就赶紧走吧。”
于是在三人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孩子们的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