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太子府去之前,玉婷先去了威士廉大人府一趟,因为“她”的舅舅非常想念十年未曾谋面的外甥女。
玉婷是照例的紧张,所谓见舅如见娘,娘虽死,舅舅却可能把她这冒牌货给看透。
据说,“她”八岁时父亲病故,舅舅就把她和哥哥,娘亲接到威府居住,而且对母子三人非常好,因为他在文史方面涉猎颇广,对外甥及外甥女也下大力气教导,这才有了后来好学而博闻的欧阳明朗,和知性守理,是为皇帝女人之楷模的“她”。
当她听到威士廉舅舅的事情后,心中对这位老人很有好感,因为觉得他重情重义,不像高门大阀中的贵族那般人情冷漠,咂摸一下,还真点要见亲娘舅的感觉。可是好感归好感,作贼就会心虚,盗版做得再精致,也会怕被人看穿的。
在雄飞的陪同下,玉婷进入了高府,因为害怕而双腿打颤,走得极慢,在外人看来,倒真是有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才踏入大门,威士廉就快步迎了出来。玉婷偷眼一看,见这老人五十多岁,个头不高,但一副富态之相,很是慈祥。在见到玉婷的一刹那,他明显愣了数秒,之后就伸出一只颤抖的手,眼圈一红,显得特别激动,差点老泪纵横,那模样看得玉婷也有点受不了。
在现代的那个工作,让她每天都沉浸在童话般的故事中,所以一向情绪化得很,这会儿看威士廉真情流露,居然代入感颇重,鼻子一酸,眼睛也有点湿润。
忽然,后腰一疼,知道是小花猫掐的,她立即清醒过来,再度在心里把欧阳氏的影子和自己的强行分开,然后抢上一步,跪倒在地道,“舅父大人在上,十年未能承欢膝下,不知道舅父大人可安好。可想死玉婷了。”
前面几句是昨天晚上小花猫教的,她说欧阳氏行为端方,造次必循礼则,一定要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可玉婷见到威士廉后脑筋一热,后面一句就自然脱口而出。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均是一愣,小花猫更是吃了一惊,心想这下要糟,但没想到威士廉愣了一下后就呵呵而笑,显得老怀大慰。玉婷这一句话虽然令人意外,但却是真情流露,甥舅之间少了客套,多了亲近。
不过他马上又为另一件事而疑惑,“玉婷?”
“佛玲儿在皆因观内日久,为了方便,有了个新名子。”雄飞上前解释道,因为连欧阳明朗还不知道这件事,全是昨天玉婷见雄仪云时忽然起意说起的。
“原来是道号。”威士廉很高兴,开了个玩笑,伸手把玉婷扶了起来,细细打量一眼,“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昨天明朗和我说起,我还不信呢,果然变得都认不得了,倒是眉眼还有几分相似。哎,看我糊涂的,还没请云王殿下安。”
雄飞急忙上前,扶住要施礼的老人,“舅父大人不必如此,自家人,这套虚礼就免了吧。”
威士廉摇头道,“内室自然放松些,可论外,君臣之礼不可废。”说着,硬要行了礼,欧阳明朗也照做。
雄飞只好站着受礼,玉婷孩子气的身子略侧,避过了威士廉,却正对着欧阳明朗,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得意。当皇后还真不错啊,不过她还是不想当,天天端着架子,累死人了。
不过看来威士廉目前对她没有怀疑,显然皆因观道姑的话让这些人深信不疑,这样她也轻松多了,神色逐渐活泼起来。
威士廉迎着众人回到内室,几个人少了拘礼,自然有说有笑,但大部分是威士廉在说,玉婷和欧阳明朗偶尔搭上几句,雄飞的话很少,一直微笑坐在一边,但没有显得格格不入。
有时,玉婷的目光扫过去,总会看到他的目光落上她身上,让她情不自禁的感到不知所措,慌忙转过了脸。可偶尔再去偷瞧,情况还是一样。
雄飞真可恶,总拿眼睛电她,天长日久,他老这样,她可能会忍不住的,到时候出了事可不能怪她,而且她也不负责!
她和雄飞这番情形自以为无人得知,可是威士廉和欧阳明朗都看到了,两个人眼神交换,暗暗点头。之前他们最怕这对少年夫妻还没洞房花烛就别离十年,感情只怕不会太好。再者,雄飞已经有了几个姬妾,儿子也有了,更怕欧阳氏不受宠爱,地位也会不保,但现在看来,情况比他们想像中好得多,这二人似乎颇有情意似的,真是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这一餐家宴不像昨天在皇宫中那么郁闷,绝对算是宾主尽欢,饭后欧阳明朗和雄飞谈论起云朝律法之繁简和利弊,威士廉则拉着玉婷到花厅去聊天。
“玉婷这个名子还很好听的。”威士廉微笑道,一脸慈爱的伸手抚了抚玉婷的头发,“不过你真的变了好多呢。十年啊,多好的岁月,可惜你这可怜的孩子要在道观中渡过。因为久不说话,语音都有点变了。”
玉婷心里发凉,心想幸好舅舅大人自己为她偶尔的古怪发音找了借口,不然就会露馅了。她刚才因为吃得高兴,话不禁多了点,她本来就废话多,这几天要装贤淑文静,实在忍得无比辛苦,一不留神就有点小爆发。
“我会按舅舅的期望,做个好皇――好王妃的。”玉婷险的说出“皇后”二字,那还不惊了这老人家?
威士廉一脸欣慰的点头,“你这孩子从小就知书达理,行事稳健守矩,实在是很难得。但是――那时你年纪还小,我虽教你文史礼乐,可也想让你流露点姑娘家的心性,过点言笑不禁的日子。唉,本来你十三岁嫁过去就出了事,我极不放心,生怕你性子闷,一个人在道观中不见人,早晚憋出病来,没想到一心向道果然有好处,你现在不仅身子强健了,不似小时候瘦巴巴的,而且开朗活泼许多。”
“舅舅不喜欢吗?玉婷可以改。”其实她才不想改,这可是她的本性,但因为威士廉慈爱,虽然明知道那是假的,这些温情全不是对自己的,她仍然忍不住撒娇。
“很喜欢。”威士廉捻须微笑,眼神宠溺,“说实话,舅舅更喜欢现在的你。不过,现在飞儿的情况不太好,在朝中备受猜忌,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给人抓到什么把柄,否则,就连命只怕也会保不住的。”
啊?这么危险?!玉婷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