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里们有长时间没谈论起王小二了,而我平日里也是鲜有机会与王小二沟通,虽然会见面。左邻右里们不再闲话王小二的原因,估计是王小二的故事已经过了期以致他们不管如何反复地细嚼慢咽都品尝不出新的味道,王小二不情愿参与其中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哗众取宠。阿光认为王小二是个贱人,阿光认为王小二贱跟他的职业没关系,因为职业没高低贵贱之分。阿光一向特立独行,很有自己的见解,倘若不是王小二在同阿光关于那批破铜烂铁的买卖上赚尽了便宜,阿光也还是会认定王小二是个贱人,再倘若阿光不曾与王小二打过交道也还是这么固执己见的,因为只要阿光与王小二有过一面之缘,或者王小二在我的言论中出现过一次。阿光都是会很肯定地认定王小二是个贱人。因为王小二的名字很便宜,所以命很贱,活该是个贱人。阿光许多对人对物的看法我都不敢苟同,这只能证明阿光确实特立独行、见解独到。基于我对王小二的了解王小二应该是有所改变的,就阿光与王小二进行的那笔买卖而言,他的言行举止跟这片工业区上任何一个正常人无异。问题就出在此处,王小二不再自由,不再拥有我曾经无比羡慕的那一抹无邪笑容。自从那笔有关破铜烂铁的买卖以后,我也隔三差五地撞见过王小二。这三番五次的撞面王小二都彬彬有礼、笑容可掬地同我打招呼,这笑容让我很失望,王小二的笑容里丢失了一份无邪,变得世俗、沧桑。如今的王小二稀少抽烟,出没吴大妈的店铺也没规定的时间,吴大妈与她的老头子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切,时常笑得合不拢嘴。
对于阿光常挂嘴边的那句“傻子才悲伤”,哥们似乎都各有所思也各有所悟,傻子到底悲伤还是不悲伤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这批哥们都不愿意装扮成傻子没心没肺地消遣着灯红酒绿的夜了。阿光的面部表情向来单调,除了笑便是面无表情,所以他不是开心便是不开心,脸上稀少展现其它情绪,譬如惊喜、幽怨诸如此类的。阿光还在驾驶着他那辆蓝色概念车到处瞎逛,走路的步伐飘飘然,自以为是威风凛凛。
光头辰有些愤愤然,毕竟他出来这么些年也玩得不甚潇洒,这让他有些羞愧。人总是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光头辰不上班的夜晚都混在酒吧或者迪厅,又或者台球室。他相信自己能够于这片工业区上的夜场混得风生水起,光头辰总认为楚天与阿刚在蔑视自己,光头辰走不出这个坎,为了挽回颜面他义无反顾地投向了澎湃激情的夜,他立志要把到一个妙龄少女,通过这个妙龄少女结交更多的妙龄少女,然后带着成批的妙龄少女走进我们这批哥们的生活圈中。光头辰很讲义气,这么伟大的志向也没落下我们这批酒肉朋友。
而对于光头辰试图要挽回面子的行为,楚天表示不屑一顾,楚天有着相当丰富的夜场经历。混夜场的很多朋友都喜欢尊称他为“八借”,借钱借车借房借衣服借烟借酒借女人,往往是有借无还但要借得人或物都稀少被拒绝。谈资论辈我都要尊称楚天一声“八借哥”,八借哥借个鸡就敢下蛋,这种霸气外露的作风跟他微胖的体态是相当不协调的。八借哥最近少往夜场跑了。玩腻了,这是他有关夜生活的最新态度。少了夜生活滋润的八借生活得无滋无味,但是这无滋无味的生活很新鲜,他想要体验。
阿刚照旧混他的桌球室,他现在的出现越来越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趋向,据哥们与自己亲身经历反馈,屡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讲自己在睡觉,可他周围明显听见许多嘈杂的嚷嚷声不绝入耳。所以他的动向我们不甚清楚。光头辰讲过,阿刚在桌球界的名号是响当当的,光头辰之所以告诉我们这些是出于证明他确实有些适应了这片工业区的很多夜场,他是可以打听到许多小道消息的。
这哥们当中文艺范最浓的是季欢,他有个想成为诗人的梦想。这个梦想支撑着他很多个无所事事的时间里的很多胡思乱想,他喜欢倾听有故事的人讲故事,当初如果介绍王小二给他认识,指不定王小二与周小三的爱情故事早就浪漫成一行行感人肺腑的诗歌了。可惜现在王小二正常了,而无聊的人们也不喜欢谈论起王小二。
季欢曾经创作过一首诗歌名为《再别小村》,诗歌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阴雨天,路过你的小村。我不是归人,身无分文的过客而已。你容颜美好夺我一城池向往,你问我所需何物,我只能答小店可否刷卡?一别数日,再见已是淡蓝色天,再见我已不是两手空空。你容颜依故,也与我无关。作别你的小村,一根相思成疾的烟,陪我消遣着凋谢的夕阳,与背井离乡的流浪。
季欢创造完毕后拿给我看,要我如实评价,谅谁都能识破这不过是他玩的虚招,为了不打击他热血沸腾的梦想,我佯装一本正经地看了一刻钟时间。季欢很满意我的表现,认为我在替感悟他诗歌中的境界深思熟虑着。我脱口而出两个字:“朦胧”,季欢对此评价甚感惊讶,稍稍调整好情绪,告知我,我在诗歌方面是有天赋的,不至于太世俗。他这首《再别小村》写的是一个发生在小村他要买烟没带钱的故事,而表达的是他烟抽着突然很想家的思想感情。之后我也学会了一招如何应付季欢的诗歌,这招是借鉴阿光的。拿上季欢的诗歌扫过一眼然后给上一句“不错,继续加油”的话打发走他。尽管如此,他始终没有放弃与我探讨诗歌,对于他不抛弃不放弃的态度我没有感动,颇感无奈。
大伙们都选择各自的方式沉寂一些日子,各有各得忙。我也不好意思混在他们当中蹭饭吃。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子月,想得更多的是子月经营的餐饮店“天使与海豚”。
子月的情绪忽好忽坏,她是容易受周围的人或事或物的影响,究其原因还是她过于单纯过于简单很多事情想得过于轻松。我以前老在替她担忧,不放心她的个性,因为她的个性总会帮助到身边的朋友却也总是伤害到她自己。而事实上,她一直都挺关照我。碰面后的子月也没着急地教训我,让我吃饱饭菜后又是一餐餐数落上桌。我承认子月无论话讲得多么难听我都不会介意,毕竟她的初衷总是好意。
喂饱自己之后我就告别了子月与她的“天使与海豚”,她的心情貌似还行。只是有时候子月的喜怒哀乐我是看不懂的,但也无可奈何。“吃人嘴短”的话是很在理的,被子月教训得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挤出口。回到自己租的屋,仔细反省反省自己,这段日子过得确实没心没肺。而这片工业区上的哥们以及我的妹妹,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是如此地怀念你们。却也更怀念向日葵姑娘,我至今都还不知道她的姓名,她应该年幼于我。而这些人们,都是我很在乎的人们。与其这样混沌度日,不如实际地找些事做。好好想想这些没工作的日子,除了邂逅向日葵姑娘是我欢喜的,其他的事那件算个正事。尤其是刚散场不久的夜生活,让我情何以堪,毕竟夜很深我却不敢正儿八经地混蛋一回。这个夜有些凉,无所事事的我比之前很多个夜晚都要充实,因为我在想事,想要如何正儿八经地好好做个事,即便做个混蛋也要有模有样,有板有眼。这些想法我都没有跟我在乎的人们讲过,阿光说过一句我很赞成的话“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必要脱离带水扭扭捏捏,该干嘛干嘛去”。他没有当这句话算句话,他当话算话的应该是“傻子才悲伤”。
躺在床上的我,窗户开着,能望见外面的景色。景色很别致,夜空很黑,稀少的星星点缀着,月亮很圆也很亮。我试图劝服自己别那么怯弱,有些个性中的弱势习惯被无视,无视的缘故大概是扬长避短。除了怯弱,我很懒散。懒散我实在不可避免。算了吧,别想那么多了,明天又会是好的一天,如果早起我应该散步在葵花地,如果向日葵姑娘不在葵花地上也无所谓。我终究不能一直无所事事,这刻的这个想法让我有些窃喜,我算是战胜了无聊。早些入眠吧,这片工业区上我在乎的人们,这个时候你们都在哪里?我就不一一电话问候了,毕竟电话费能省就省吧,这个时候我在思念你们。又情不自禁地抽上一支烟,多想有个机会跟向日葵姑娘说声晚安,之后安然睡去。梦里,但愿可以梦见你,向日葵姑娘,我喜欢你阳光灿烂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