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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韩俊躺在床上,被窝仍旧温热,他却再无法静心宁睡。他的心思逗留在原地,无力延伸,他也不知如何维系三人间变化后的关系,也不知如何修复造成的裂痕,原本光明的前方转眼变得迷茫。就这么躺着,想着,时光丝毫不懂怜惜的行进,不知不觉已到夜八点一刻。

还是那个湖畔,“浪时刻”不复来临。艾米在夜幕的掩护下已悄悄来到这里,藏在花台背后,与灰蒙的光影融为一体。这晚的夜色也不是那么美,天空一片漆黑,仰头望去,无尽的空洞,以及仿若被麻袋罩着般的压抑,连平静湖面散发出的一点点余悦都被吸食得干涸。到了八点三十分,一个拉长的人影渐渐靠近,影子是扭曲的,艾米却能看得清晰,因为她即使面对恶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而来人也确确实实就是恶人,恶人林家霍。

林家霍在撒满花纹的水泥地面上来回踱步,时不时将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然后又放回去,接着步子踱得更急凑,一副心痒难耐的摸样。猜想,那女生帮艾米约林家霍时,着实没有暴露艾米,而且应该还采用了更暧昧的方式,让林家霍这家伙妄生诸多遐想。观望了一会,艾米走了出来,步伐沉稳,如同前去审判罪人的法官。嗯,林家霍是个恶人,艾米却偏偏就不惧怕恶人,或许她看上去是很柔软,但并不代表她就很懦弱。在罪恶面前,懦弱的正义又如何能称之为是正义,面对恶,就该更恶。

乍见艾米突地出现,林家霍掩不住的吃惊,他怔了一怔,才说:“哟,你个哑巴丫头怎么也在这里。”

艾米将一截木栅扔到林家霍面前,其它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因为如果真是林家霍所为,那么在他见到这罪证的一刹那,定会因猝不及防而被真实的“语言”出卖。

林家霍一瞧见木栅,脸色立马不自然地产生变幻,神色闪动,眼角不自觉地撇开。这家伙虽是惯贼,却做得不够专业,惯性心虚,尚不能将罪行化为梦境,达到一切善恶皆虚无的境界。所以说,这人品格极差,连做贼都只能得个差,完全不及格,不够格。而艾米正看准了这一点,准确地抓住了林家霍身体语言上的细微破绽,得到了她想要的真相。

林家霍一脚将木栅踢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遭了艾米的算计,造成意外的木栅早已落入水中,又如何能轻易找到?这根不过是艾米诈他的道具。一时醒悟,这家伙顿时恼羞成怒,嚷道:“扔根木头棒子出来想打架么,老子奉陪。”

任凭凶恶叫嚷,艾米静无波澜,不被搅动,因为她修炼多年,她的静早已若似止水,况且她发不出声音,不可能与对方用声波进行对战。无声,似乎是艾米最大弱点,但在很多时候,包括此时,却又是她最有力的武器。无烟的暗战,无声胜有声。当拆穿了西洋镜,艾米越保持静语无言,林家霍越焦躁没底,底气半泄道:“算了算了,和你个哑巴废什么话,老子要走了。”说着,这家伙就急欲离开,或者准确的说,是耐不住想逃离。嗯,当遇上漆黑而暗含猜不透的危险的路口时,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的选择离避。继续走下去的人,要么终成侠士,要么变作烈士,总之不会平淡。

这时,艾米动了,跨出两步截住林家霍逃路,同时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卡片轻轻抛出。这也是艾米先预设好的,当一个心神晃动毫无准备的人,突然发现有物体不急不缓地飞来时,总会不假思索地伸手接住,艾米也不知道其中原理,这只是她认为的常理,而她的常理却往往非常见效。林家霍不带半分迟疑地接住卡片,微楞了一下,稍清醒过后,本想直接将卡片扔掉,但人总是经不住好奇心鼓动,他还是斜眼检阅了卡片上的文字。这一看,林家霍的脸面顿时挂不住了,大面积坍塌,卡片上写着:无论好人,还是坏人,都算是人,但若连好坏都不敢坦承,就必然不是人。嗯,这也是艾米事先写上的,因为她早已料定林家霍就是肇事者,所需要的只是他的招供而已,而且她也早意料到自己的意料不会出意外。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林家霍攥紧卡片,在手中蹂躏,浑身气得微微颤动,虽然他曾许多次迫害艾米,但却始终无法销蚀那份恨意,无法挥走两年前那场斗舞艾米给他留下的伤影。爱可以顺其自然,恨却必须每日鞭策自己,每一次鞭挞,都会让伤口加深一分,日积月累,直至破开血肉,刺透骨髓,然后在痛楚冲破极限时咆哮宣泄。

林家霍已然气急败坏,正中艾米下怀。不讲理的人理智通常都很脆弱,未等艾米进一步刺激,林家霍自己先开嚷道:“老子要跟你再斗一次舞,要是老子输了,老子什么都认!”

这倒是艾米没预想到的,一不留神竟溜到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是打算诱逼林家霍矢口承认,然后用录音笔录下,以作罪证。但现在明显证据不足,擒虎不成,反骑虎难下。碰上疯犬拦道狂吠,最佳的结果应是让其夹尾而逃,哪怕会付出代价。战鼓已响,艾米接下林家霍发出的战书,掏出护腕戴上,两年后的夜晚再次与林家霍针锋相对。这次艾米仍充满自信,仍戴着韩俊儿时送她的护腕,这护腕能给予她勇气,使她不会害怕摔倒,也使她因此总能与胜利亲近。只可是,勇气与自信并非是成功的全部,成功偶尔也会点错名。这一次,林家霍过激的戾气竟发挥了奇效,无形间助他的舞卸下了平日的虚假造作,他的舞本就是以渲染暴力为主,此时他心智失控,反倒让他将狂暴愤怒的情绪淋漓尽致地宣泄了出来,一舞一动,尽显强悍的冲击力,堪称绝美。相形之下,艾米的舞却显得单薄无力,柔得过于软棉,无力克钢,她昨晚落水致使患了感冒,又整夜无眠照顾韩俊与周奇奇,本就纤瘦的身体更加憔悴,力不从心,水准下滑,奋力跳着,却仍渐显颓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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