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周奇奇和韩俊仍在熟睡,艾米则早早离开了小窝。艾米要去找林家霍弄清楚,如果落水事件真是一个阴谋,那么阴谋者就理应受到惩戒。嗯,艾米之前总习惯于将自己锁在自己的玻璃世界里,不愿被任何人打扰,不愿为任何事计较,别人对她的阴谋把戏,她也只当作是幼稚的儿戏,只不过,这次落水事件危害到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她所关心的韩俊与周奇奇,也就使得她一改往常的态度,好人可以包容,但坏人却绝不可以纵容。只是,林家霍像是故意躲着艾米似的,并没有来学校,艾米向与林家霍同班的几位同学打听,也都没能找到林家霍在什么地方。到下午的课程快结束时,艾米才听说林家霍新交了一个女朋友,而这个女生也正好非常喜欢艾米的画作与舞步,于是艾米找到这个女生,并请这女生约林家霍晚上在“浪时刻”见面,但不要对林家霍透露是她的邀约。艾米帮女生画了副素描,女生欣然应允。
另一边,小窝里,周奇奇在艾米走后不久也醒了,这场落水貌似让她确实烧得不轻,连性子都变了,变得贤良淑德起来,不仅为韩俊熬粥,还帮韩俊把袜子都洗了,换作以前,她不强迫韩俊洗就不错了。当然,至于她洗衣做饭的质量,那就不用说了,只能当她是好心搞破坏。等粥熬糊袜洗破以后,周奇奇那股勤奋劲也就泄了,她懒洋洋的坐在韩俊床头歇了一会,目光在扫视中掠过韩俊脸庞时停下,然后就这么含情脉脉地注望韩俊并不赏心悦目的睡相,一度沉迷,直至韩俊睁开睡意未消的双眼醒来。
韩俊一睁眼就瞧见周奇奇仿若花痴的摸样,乍吃了一惊,险些刚醒来又吓晕过去。韩俊与周奇奇对视,两人都像被定住一样,谁都不开口说话,犹如一副静画。渐渐的,周奇奇的眼神愈加似水,韩俊愈愿沉睡,这种极少出现在周奇奇眼中的神色让他很吃不消,在他的记忆里,只模糊的记得见识过几次,就是当周奇奇看可爱的小动物时,而那些小动物最终都没落个好下场,“电丸”被周奇奇用电玩死了,连小白鼠“比卡丘”也被电玩死了,而“比卡丘”之死却只是因为周奇奇想知道电视里有没有说谎,这丫头的结论是电视里都是大骗子,谁说“比卡丘”不怕电的?!它只是会放电而已。想到周奇奇这些无心却惨不忍睹的行为,韩俊就忍不住有点想颤,虽然周奇奇那些残忍的行为从来都矢口否认,每次都犟道:“我绝不承认是我做的。”
预见韩俊又要想睡,周奇奇终于先开口道:“韩哥哥,你醒啦。”
韩俊本就有些发烧,这下更感眩晕,周奇奇竟细声细语地叫他“哥哥”,仿佛眼前突然划过一把温柔小刀,接下来估计就该血溅当场。想到这里,韩俊打着哈哈道:“嗯,我醒了,你去睡吧。”
周奇奇笑眯眯的说:“我刚睡醒。”
“那你再去睡一次。”韩俊又说道。嗯,他越来越莫名地感到不安,直觉告诉他应先打发走周奇奇为妙,虽然他的直觉经常出错,甚至没有对过。
“不要,我又不是猪,我不睡,我想跟你说我……”说到这,周奇奇难得的面露娇羞,她思索着接下来的词应该温柔一些,可卡了半天,仍旧没词,憋出一句道:“反正我有话跟你说。”
韩俊从未见周奇奇如此别扭过,反倒很不适应,连累之前想到的打发周奇奇的词也忘了,只好说:“好吧,有话你说。”
周奇奇一下鼓足气说道:“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男朋友。”这话几乎是从心底直冲出来的,丝毫没有经过婉转过滤。
韩俊微微楞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次的恶作剧可不好玩,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嘛,我头痛得厉害,别闹了。”
“谁闹了,我才没闹,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你又不是我。”周奇奇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消逝了顽皮,生着气说。嗯,这次她是认真的,连生气都是认真的。或许周奇奇平常确实顽皮得过分了些,但她也确实不是个拿感情玩闹的女孩,无论是对韩俊,还是艾米,他对朋友说的与做的,不管多么天方夜谭,都绝对是真心的想法。只可是,通常不愿伤害感情的人,往往容易被感情伤害。
韩俊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去别的方向,如果一个女孩的告白是真心的,那么就不可能感受不到。韩俊也感受到周奇奇不是在说笑,但他又更希望周奇奇是在说笑,因为他喜欢的人并不是她。韩俊干笑着掩饰尴尬,说:“真别闹了,伟人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找对象就是耍流氓。”
“那我们结婚就是啦。”周奇奇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韩俊当即也不知再如何搪塞,他和周奇奇相处已有许久,用婉转的方法在周奇奇那里永远也别想解决问题。想到此,韩俊又转回头,看着周奇奇的眼睛,想了又想,他终究明白到了把所有事说清楚的时候。嗯,错爱就像一个毒瘤,如若害怕疼痛而不愿将它切除,那么造成的将会是更大的痛楚。韩俊望着艾米缓缓说道:“奇奇,你很可爱,很讨人喜欢,我也喜欢,但这喜欢却并不是爱。”说着,韩俊不停观察着周奇奇的反应,可,周奇奇竟没一点反应。
周奇奇歪着脑袋,一脸问号,不明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
韩俊吐了口气,狠下决心说道:“我爱的人是艾米。”
彷徨间,如似天将霹雳,周奇奇如遭雷击,就像之前说的,如果说的话有真情,那么就一定能感受到。她对韩俊说的是真心话,韩俊对她说的却也是真心话,但两个真心话之间却有着无情的落差。这是她所无力承受的,她的世界里总是称心如意,她的意识里她喜欢的人就必然会喜欢她,但,现实又怎会总依循着心意的足迹,那岂不是要时空错乱,世界大乱。想三人间总是一点一滴溢着幸福,好似肩并肩坐在枝繁叶茂的树上欢乐,谁都不曾去探究幸福的根源,谁也都不曾担心树会折断,但,当真的挖到根部,才发现再牢固的树也会随之摇摇欲坠。周奇奇情绪波乱,她失控的大吼:“说谎,你在说谎,你就是在说谎。”
韩俊也很难受,愧疚,他虽没犯过错,但让这么天真的女孩背负痛苦,他又于心何忍。他本想开慰几句,说点玩笑话,又或者委婉一些表明态度,无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欺骗,他突然很想说点什么让周奇奇再笑起来,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不出口。默默忍受着,唯有静待风雨过去。
泪,雨般落下,周奇奇哭了,伤心的哭了,她从未如此彻底伤心的哭过。有那么瞬间,她甚至对艾米衍生恨意,只可是,她却无法使这份恨意茂密。
悲伤残忍的继续缠绕,谁都不可能一下脱离,所能做的唯有逃离,周奇奇奔出了小窝,她已看不清韩俊的脸庞,泪水湿透了眼眶。她总是糊涂,却在痛心中明了最不该明了的真相,解开困惑却不等于解脱,隐隐约约能在她奔逃中听到梦魇般的声音:“你们都喜欢对方了,为什么却还要骗着我!”
积冻冰山绝非一日之寒,崩塌却往往只在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