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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想要带你回去

灌愁山庄里空静的幽夜。

凉风阵阵,树影婆娑,拉长庭院站着的女子身影。

夜已深更,万物阒静。

西面厢房的月洞窗旁,厉子念神情恍惚,脉脉的凝视着庭院树下那道白色的身影。

妾发初覆额,郎骑竹马来...

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可是碍着那一声哥哥,他终究是跨不出那一步啊...

忽地,深夜里传来一声嘈杂的开门的声音,厉子念一惊,轻颤着眼皮,背转身靠在月洞窗旁的木墙上。

花绝岸心思沉重的自厢房走出,只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与厉扬星的背影遥遥相望。

月光拉长的身影斜斜倒映着,女子恍若未觉,兀自静默,深陷在沉思里。

那一道美丽的背影..,竟然如此安静,安静的仿佛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颜花宫一别,转眼已过了一个多月,再见时,咫尺眼前的女子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冷漠。

既然紫衣女子对她并无恶意,那么那天一定是厉扬星自己心甘情愿跟她走的。

背着她,那双冰霜一样的眼睛,痛苦的神情自黯淡的琥珀色眸底闪过,悄悄隐没在黑暗里。没有人看见。

有一个寂寞的声音在心底幽幽轻叹着:

回去吧!即便深情苦等,那女子回神时,仍会漠然地弃你而去…

厢房里,夏冬晴亦是未眠,愣愣的伫立窗前,望着庭院里那一对男女。

就连花素雨也在秦男房间里,眼神冷漠的注意着他们俩的动静。

秦男端坐在棕红色的圆木凳上,眉眼里闪动着轻蔑的神色:“这就叫报应!花素雨,没想到吧?你得不到的,你儿子也照样得不到…可怜啊…”

花素雨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声音却平静的吓人,“你呢?你和天残又有好结果了吗?”

秦男冷笑道:“至少我和天残相爱过,可你…机关算尽,秦了爱他正眼看过你吗?…你半卖半送个儿子…秦了爱最后不是照样不认他…”

“你…”花素雨冷漠的眼睛里别过一丝怒色,“你对厉落颜那个贱人当真就这么情深吗?她一死,就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年天残是怎样对她的,你难道忘了吗?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已嫁给了了爱,却还出来招摇引蝶招蜂!”

秦男道,“若不是秦了爱私生活不检点,颜儿又怎会悲愤的离开?”

她曾经因为厉落颜,那么咬牙切齿的恨过这个弟弟。多年后再见时,不过与他行若路人,无瓜无葛。

花素雨:“…”

……

这般静默的站了良久之后,月华清冷,男子映在地上的身影逐渐轻移着,往自己的厢房挪去。

“花绝岸!”

沉思中的女子倏然开口,轻声唤住那道影子。

庭院里,回响起一声轻轻的空灵的叹息…

厉子念的心不由得紧紧的纠在一起。

星儿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藏起那许多的心事,只在幽静无人的夜里,才独自默默的将它们翻看?

花绝岸惊讶的停住脚步,琥珀色的眸底复又变得冰冷。

“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厉扬星迟疑着,终于还是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花海深处那一个痛楚而冰冷的眼神,让厉扬星冷漠的心底,隐隐的愧疚着。

他们彼此不过见了聊聊数面,花绝岸看着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样深深的一种情感隐藏在眸底呢?

月洞窗旁,雎鸠依在阮域的怀里阔眼长叹着:“唉…没想到这个小侄女也是个痴人啊!…”

他们亲眼见过太多悲戚美丽的爱情谢幕,因此更加的珍视这一段浮生,小心翼翼的珍惜着彼此。

花绝岸沉默半晌,仍旧向着厢房走去,关门时,看了厉扬星一眼,冷冰冰的说道:“我会将你带回颜花宫的。”

微光中的木门嘎然关上,那一道冰蓝色的身影在门缝里挤成一条淡色长线,最终消失在厉扬星的视野里。

庭院里幽夜空静,院子里伫立着的人却已心乱如麻。

回去了又能如何呢?

***

烟城的扬夏客栈。

“你走!你走啊!最好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半夏操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向锁阳站的地方砸去,他轻捷地跳到一旁,等茶杯落地摔得破碎,又故意踩着那些碎片,对着半夏调皮地做个鬼脸。

半夏愤愤的走到床边,靠身坐下,胸口紊乱的起伏着,显然是余怒未消。

锁阳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耷拉着脑袋走进半夏房间。

扬夏的小二哥和天颜忙从黑暗里蹑着脚走到门边,一上一下探头探脑的窥视房间里面的动静。

那天晚上,天颜被云万全抓去,燕童伶喝令他放了自己,并一语道破他是离恨天的人,道上的人大都不敢再找他麻烦,于是天颜仍回到扬夏客栈,安心的等着今年的‘会武’盛典。

但是风险还是有的,‘会武’盛典日夜趋进,各派人马早已汇聚烟城,在扬夏临近的客栈纷纷落脚,偶尔也有些胆大的名派子弟黑衣蒙面的来找天颜逼问别洞钥匙的下落,他咬牙不说,那些人却也不敢伤他。眼见这样的事情屡禁不止,天涅干脆把自己座下的大弟子鸿回拨到了扬夏,让他好好照看小师叔,以防有什么闪失,可见,天涅对离恨天十二分的重视。

只不过,那些年轻的公子哥现在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纸鸢的身上,往后几日,每天鸡一叫就陆陆续续往扬夏赶来,巴巴的候在那里等着她出来。

有个汉子锦上添花,认出纸鸢便是那晚大败天异的女子,在场的各派青年俊秀听说她从云端拈下来一道紫色闪电,登时都目瞪口呆,而后更加士气高昂,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刚才就有个藤青派辈份甚高的年轻弟子,一见纸鸢从后院客房出来,便鹰扑上去,卖力的搭讪她,结果雪枭俊袖一挥,那个年轻弟子破窗而出,狗爬着跌在地上,直到现在也没爬起来过。

藤青派的其他弟子嫌他丢人,都远远的跑开不去管他。

锁阳蹲在半夏面前,痴痴的笑了一下,摇着头说,“傻丫头,真是越来越笨,连哥哥都不认了!”

半夏气极败坏的抓起床里的枕头往锁阳脸上砸去,那枕头软棉棉的挨在他脸上,房间里立时鹅絮乱飞。

锁阳甩了甩头上的鹅毛,拉着半夏的手软声感叹道:“武功确实是进步了!”

鹅毛也飞了半夏一身,她仍赌气道:“明明是你的头变硬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他以为自己是拯救苍生的大禹吗?回了烟城却还是铁石心肠过门不入。

半夏心情平静下来后,突然问他:“跟你回来那俩个人是谁?”

“纸鸢是我娘的女儿,至于那个男子…”锁阳摇头说,“我也不认识!”

这一对狗男女,两个人居然只要了一间房,这会儿早就回房间亲热去了(某人小肚鸡肠自以为是…其实他们俩还是婴孩的时候就总是挤一张床了,因为在过去,别洞使者只有一个,那里面也才只一张加工了的石床而已,还是纸鸢去了以后,雪枭好心肠的让出一半…纸鸢才不至于夜夜露宿荒野…)

不过既然到了外面,又不缺床躺,纸鸢本是自要一房的,雪枭却提议俩人一间,她愕然片刻,居然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他了。

锁阳跑到他们房间闹,结果被两个人同时漠视了(…)。

锁阳提起他们的时候仍然眼神愤愤,躲在外面偷听,并且早就亲眼见证了锁阳被纸鸢雪枭‘脑虐’场景的小二哥和天颜见状,心照不宣的彼此看了一眼,随即蹲坐下来捂着肚子笑不成声。

然而纸鸢雪枭并不是锁阳想的那样,他们此时正安静的坐在房间里,连情话都没有,气氛古怪的闷抑着。

他们在池洞近十年的光阴就是这样度过的,一年里,彼此说话不超过十句。

但是雪枭今天一下子就说了三句话:

姑娘留步。

姑娘一脸倦容,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吗?

蒽…我可以给姑娘看个手相吗?

三句话里他都称呼自己为姑娘,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九年前初入池洞,她仓皇的欲向雪枭介绍自己,希望能给他个好印象,好让自己可以在洞里留宿,但是这个男人却高傲的折身走开。虽然最后仍然让她留下来了。

雪枭两个字还是纸鸢绞尽脑汁后才从他嘴里骗出来的,因为不知道名字沟通实在是有障碍。

姑娘…他温润好听的嗓音…他吻着她的手指…

居然让纸鸢在那一瞬间里不由自主的怦然心动着。

只是…雪枭对这个吻似乎并不在意…

将摩早就跑得不知影踪了,不过走了也好,否则以他将门门主的身份和他们走在一起实在不便。

他们白天来扬夏时,在另一家客栈门口碰到了燕童伶和半僧天异,那怪僧远远看见纸鸢,惊恐不已,脚下卷起一阵黑风,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燕童伶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纸鸢几眼,收回目光后,她的眼神却甚是古怪,手摸着着披在前面的辫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纸鸢对她温暖一笑,燕童伶却把头别开,自顾走了。

她轻笑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雪枭,雪枭聊发一扬,一副我也很茫然的样子。

这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在房间里呆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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