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n与小真第一次KISS）
我们在西湖边的星巴克。
二楼，露台仅有的几张椅子。我们很幸运的占了两张靠栏杆的。
秋日，有阳光，微风。
我们一人一杯拿铁。就那么坐着，忽然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惬意的一天。
谁也不说话的时候，我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回忆起了小时候某一个场景。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天气和当年的某一天极其相似。
凡是对自然感知比较敏锐的人，总是能记住时光流逝间的细节。
我想起的是小时候某一天，也是阳光，也是微风，也是蓝蓝的天，我躺在一块草坪——乡下野外的野草地而已，不是人工种植并呵护有加的草坪——抬头望着天空，听着微风吹过附近的乔木，叶子发出沙沙声。偶尔有蚱蜢从我身边跳过。我就那么衔了半截狗尾巴草，躺着，愿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
那时候我只是一个乡下小子，正是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没有知识，没见过世面，没有复杂的追求。内心想法单纯无比。没想过十年以后会怎么样——不过一般来说，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也不会去想这样的问题，除非是早熟过头——也没想过以后会不远千里跑到首都去上学，没想过除了当时村里的丫头小子们我还会遇见什么样的人，更没想过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话说回来，要是当时我在想要找什么样的伴侣，这似乎就有点邪恶了。二三年级，我对感情的认知可能只停留在班上某个丫头长得不错，我很愿意跟她说话，放了学一起回家之类的罢了。
更不会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会坐在西湖边的这个露台上面和一个与我出身截然不同的女孩子喝咖啡。
时间改变了我的生活，而我为之付出过一些努力。
我忽然很有说话的冲动，就开口了。
“小真，十几年前，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
“怎么了？”小真似乎也刚从遐思中回过神来，“你今天功成名就开始想当年了么？”语气不无调侃。
“我不是指这个。”我有点赧然，“我指的是，我在农村玩泥巴的时候是不会想到会遇见你这样一个人，以及和你这样的人经历这样一些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不都在经历着变化么……”小真显然不以为意。
“当然奇怪。其实每个人从懂事开始，就在做着大大小小的选择。如果有一个选择发生了变化，人的一生可能就不同了。打个比方，某一天你早上起来去上学，路上有好多卖早餐的店，你去不同的店，就会遇见不同的人，说不定会认识几个，而这些人有可能对你产生影响——当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再挑个简单的，上大学填报志愿吧，这属于比较重要的选择。选了不同专业，不同学校，你就会遇见不同的同学老师，学习不同课程，从而对你的未来产生影响。比如一个高中学理科的，高考时可以报考财经类的，也可以报考工科的。两种选择带来的是两种人生。”
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我的理论。
“两个人在一起也是这样。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我们每天碰见的就那么多人。两个人能擦肩而过已经是非常非常小的概率，如果产生某种联系，导致两个人认识，那概率就更小。以此而论，成为朋友的概率又再小，而成为情侣，那显然是小之又小了。”
听完我的长篇大论，小真似乎有所认同，“你这说的倒是没错，能成为朋友太难得了。而成为情侣，确实是难上加难。我相信命，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某两个人遇见了，并在一起。为什么不是别人？当然也有自己去争取，但是成与不CD看两个人有没有缘分了。”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其实我在想的不是我们所在讨论的话题，而是：我那天的言行真的是过分了。太不男人。一个女人如此对我，不计前嫌，我不能再像原来那样抵触。在一起可能会有太多阻力，但既然认定了，我就走下去。她从头至尾没有质问我，没有怪我，可以说忍着委屈充分顾全了我的面子。而另一方面，她还得顶着她朋友的那些话，勇敢地来找我，对一个女孩子，这有点难。但是她做到了，做得如此不动声色，如此举重若轻。
“哎，说起朋友，你和你那几个同事倒是真铁……”小真似乎有点羡慕的看着我，“我发现你们的关系和相处模式同我和我那些朋友的不太一样……”
“你说Adele他们几个啊，怎么说呢，我们比较亲近，不仅仅是同事和朋友的关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更像兄弟姐妹。”
“这是为什么呢，你们不也才认识没多久，半年不到而已。”小真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来没想过，通常也没有人会去想“我和某某某关系怎么就那么铁呢”之类的问题吧，如果要是真有人无缘无故去想了，我倒觉得更有可能是对这种关系产生了怀疑。不过她既然问了，我也得好好想一想，给她个回答。一个至少让我自己满意的回答。
我，Adele，Sebastian，Alex,差不多时候进的公司，同属于这家民营企业第一批招收的大学生，又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都是年轻人。自然，天天在一起接触的就多。引用我一直以来的理念：就是动物放在一起久了，也会产生感情，何况是人呢？
除了Alex，我们都不是杭州人，都是租的房子。平时除了出去吃饭，我们还会互相串门，我家，Adele家，Sebastian家——Alex家除外，因为有家人在不太方便——确切地说是我们所租的房子。这就相当于我们把自己的居住环境也一览无遗地展示给了彼此，这一点延续到了SAS，我们出入彼此的家就像自己家一样，不同的是，那真的是我们自己的房子了。
可能我们的关系就不同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么跟你说吧，小真。我和我的朋友，不，兄弟姐妹们，喝酒的时候更多的是在某个人家里喝，而你和你的朋友们，更多的是在酒吧喝。如此而已。再要我多解释，我也挖掘不出什么理由了……”说完我很严肃的看着她。
“哦。”她鼓起腮帮子，又挤出里面的空气，发出“噗”的一声，“我慢慢理解吧，说不定也理解不了。相处方式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也许就这么简单。”
看着她的表情，我乐了，“哎呀，原来你还可以这么可爱。”
“那当然，本姑娘，那是相当可爱，哈哈”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忽然觉得，她比太阳还要耀眼。
“对了，”笑完之后，小真又问我，“你们那几个，除了Alex，似乎都是学语言的吧？”
“是啊，上次喝茶他们不是跟你说过。Sebastian学德语的，Adele学法语的。”
“哈哈，那你们三个人岂不是一个小联合国？怎么会想到跑去卖猪卖茶叶的，哈哈……”
小真啊小真，这就是我们几个最近一直在郁闷的啊，本以为做什么国际贸易，但是现在看来实在是遥遥无期。要不是待遇还可以，我相信我们已经撤了。心里虽这么想，我嘴上却说，“革命只是分工不同，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嘛。我们这也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那倒是，你们为祖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代表党和人民谢谢你们！”说着，她就要把没喝完的咖啡当作奖杯往我手里塞。我挡住了她的手，“首长过奖了，我们应该做的更好，奖杯您自己留着吧。”
她执意要给我，几番推来推去，结果是我喝完了两整杯拿铁。大杯啊，她不许我扔。众所周知咖啡是绝好的利尿剂，后来我就到处找厕所，她就跟在我背后大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是她的预谋，是对我的惩罚。
从星巴克出来，到去找厕所，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来改变我的现状了，工作的，生活的。
“哈哈，那你们三个人岂不是一个小联合国？怎么会想到跑去卖猪卖茶叶的，哈哈……”小真的玩笑话，改变了我此后的生活。因为这句话，加上几天的思考，我真的为我的将来作了新的打算。既然卖猪不是我所想要的，也体现不了我的价值，那就让我用自己所掌握的一切打造自己的未来吧。我的生活，或者说是命运，就因为我们喝咖啡这件小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一切的缘起就是小真这句话。这又印证了我的理论，每个小小的选择都会影响人的一生，如果我们没有来喝咖啡，而是去看电影了，应该就不会有这么一段对话，也就不会有这句改变我生活的话了。奇妙，如此奇妙。
两大杯咖啡，那一下午我上厕所的次数比我平时两天的还要多。
后来我们在湖边找了个长椅坐着，对面正好是断桥，桥上人来人往，在我们眼里是一道风景。
她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
尽管出双入对参加活动有那么几次，但是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只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我们在一起。其实也就是那么几次活动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平时我们除了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几乎没有见面。
我忽然又觉得世界不真实起来了。这不仅仅是小真第一次靠在我肩膀上，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女孩靠在我肩膀上。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真正意义谈过恋爱。更没有和一个女孩子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我始终记得那种感觉，心跳比平时稍快，呼吸有些急促，却又因为有个身体靠在自己身上，那么近，不敢大口大口呼吸，刻意控制着不要让自己的胸膛起伏太大。她的头发接触着我的脖子，暖暖的让我有一种酥痒的感觉，她的身体偶尔动一下，酥痒的感觉就更剧烈一些。一开始我只是不动，享受着一个异性身体靠在我身上的暖暖的感觉。一时间觉得好满足，好幸福。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了，她似乎闭上了眼睛，应该不是睡着，该是养神吧。慢慢地，我鼓足勇气把右手抬起来，放到了她身后的椅背，她顺势靠到了我的臂弯。
“真舒服，你不准动。”她开口了，还是闭着眼睛，看上去很惬意。
我很听话，没动。只是她靠到我的臂弯里，我的肩膀和脖子就解放出来了。我开始转过去看着她的脸。
绝美。
不是肤浅的“漂亮”。
绝美的画面。一个闭上了眼睛靠在我身上的女子。
我们在别人眼里也成了一道风景。
慢慢地，小真的呼吸变得均匀了。竟然真的睡着了。就那么靠着我，睡着了。
我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的右手动了，把她轻轻揽了过来，让她靠在我的胸前。手慢慢向她的头上接近，我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心跳也加快了。似乎在做一件不能被人发现的事，心里忐忑不安又兴奋不已。我竟然发现我的手微微在抖。
终于，我的手轻轻地挽住了小真的头，柔顺的发丝从我指尖滑过，再滑过，我是在****微微的温热从指间传来，那种感觉——初次的感觉——真的让我变得有点呼吸困难。憋了很久，我才长呼出一口气，而我的手挽得更紧了。
“你干吗那么用力，要谋杀我啊？”我不知不觉间用力过度，使小真透不过气了。她挣扎着从我手里出来，坐直了身子，笑骂着，“图谋不轨是吧，说，想什么好事儿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紧张了。”我正享受着那美妙的感觉，她忽然挣脱又来这么一句，倒让我一时慌了神。
“哎哟，还脸红了……不会是在说谎吧？”小真不依不饶。以一种看起来很不怀好意的笑容盯着我。
“没有说谎，我真的紧张了。”我不知什么附身，忽然变得非常严肃，“小真，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那么近距离的相处过。”说完我定定地看着她。
小真不笑了。
“Sean,你少来这套，这么拙劣的谎话，看你就不是盏省油的灯，没和女孩子这么接触过？假了点吧……”
“信不信由你，这是第一次。真的。”我真是没出息，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完了还加一个“真的”，显得很没底气的样子，原本真的事也变成假的了。
“不会吧。你可别想瞒我。这么些日子我和你相处，你给我的感觉应该是深谙此道才对啊，哈哈，不对，“深谙此道”这词有点太邪恶了，经验丰富好一些，也不对……”
“我之前没谈过恋爱。”
“这下我中奖了。”小真惊讶了，惊讶的那么自然，“你是说真的。那你怎么说起感情之事总是理论一套一套的？”
确实，我和她聊过不少对于感情的看法，没想到我的那些观点在她看来是“经验丰富”。
“我只是见得多了，有些自己的想法而已。从高中开始，我周围的朋友碰到这方面的问题都会跟我探讨，男的女的都有。再后来，就变成了请教，再后来，我就成了朋友口中的专家了。”我自嘲地笑笑，“其实，我是个从没下过水的游泳教练。不过我指导的运动员们都很服我。”
小真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时有些不解，好半天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一张白纸栽我手上了，哈哈，责任重大啊。”
接下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嘴唇凑到了我的嘴唇上，闭上了眼睛。两瓣温润的嘴唇变得滚烫，紧紧贴着我的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初吻，我的。从认识她起，我就看出她应该是经历比较丰富的女孩，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上她。还是回到我的初吻，说来汗颜，这是被她抢夺的。
我虽然一次也没憧憬过我的初吻会是什么样子，更没有机会实践或者练习，但是已经不下数十次的在种种媒体或种种读物上对此有一个感性的认识，并对于此项活动的操作理论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掌握。
所以迎着小真热烈的唇，我表现出了一个从未有过恋爱经历的人所不应该有的不慌不忙。这件事一开始是她主动，但这是本人的初吻，不应该任一个女孩子摆布吧。
一开始是小真双手搭在我双颊上，吻着我，后来是我搂着她的脖子，炽烈地回应着。舌交织在一起，探索，吸吮，四片唇瓣热烈的摩挲着，左右变换着方位。时而轻轻咬住那温润湿滑的小舌，时而如蛇一般游离于她那小嘴各个角落。五六秒之后，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了。我从那种迸发的激情中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知识真的就是力量”，感谢种种媒体以及种种读物。我完美地结束了我的初吻，两个词。奇妙加美妙。
小真却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眼神复杂，“你不会忘记了你刚刚说你以前从没和女孩子亲密接触过吧，就你刚才这表现，不像啊……”
“没事多看点书，有些事情，看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没有实践经验照样可以出色完成，就那么几种谁还学不会啊，是吧。”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反击了她的怀疑，顺便教育了她一下。
“你个混蛋……”说着她重重的捶了我一记。在我看来，这是敌人在阴谋失败以后愤怒以及不甘的表现。无论如何，我赢了。
那个下午，过得简直完美。以至于到现在我仍记得每个细节，包括我们在“舌战”之后，一位在湖边散步正好从我们旁边经过的老大爷奇怪的眼神。
（第五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