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咬人,可还是咬了人。我是非暴力和平主义者,可还是不小心流了他人的血。罪过啊!
我咬了面包脸,准确地说我咬了我的主人,我恩将仇报咬了最先同情我并无可奈何收留我的善心人。我可不是轻轻地咬,而是死命地咬,把他的手咬出了血。那红色的血凝固成一面小小的旗帜,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着,警告和威胁我说:“你咬了人,你犯了罪”。犯了罪是要受惩罚的,这点我十分清楚,也十分害怕。
我逃进了床底,瑟瑟发抖,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我,温文尔雅、有思想、有素质的‘超猫’怎会采取如此人和猫都不齿的低劣手段来对付一个好人呢?
在尖叫女士比平常高出许多的尖叫声中,面包脸举着他被咬的食指冲到厨房去了,厨房的水龙头哗哗响了好一阵之后,他又捏着手指回来了,吩咐尖叫女士给他找个“创口贴”。
“要不要紧啊?”她问。
“没事!我把血都挤掉了,也用水冲了伤口”
“等回儿去打狂犬疫苗吧?”
“不去!”
“那万一有事呢”
“死了就死了,该死不得活。”
在床下,我抑制住自己的颤抖,竖尖了耳朵听他们的对话,却听不大懂。拜托,我是猫不是狗啊,为什么我咬了他,他还要打什么狂犬疫苗。哪个是狂犬嘛?还讲什么死啊死的,咬一下就要死人啊,危言耸听嘛。
话虽这么说,我的肠子还是因为后悔而发青了。人们说没有后悔药吃,我也知道后悔没用,可还是后悔。
面包脸啊,面包脸,没事你揪我洗澡干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卖的面包,黑些脏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猫咪不怕洗澡,我们自己的舌头就是刷子,我们的口水就是沐浴露和光亮剂,完全不必你们费心。你说我今天在外面“野”了一天,说我的身上都是“细菌”,所以要亲自动手修理我。这下好了吧,直到锅儿是铁打的了吧,知道猫儿不是吃素(面包)的了吧(声明:我不嗜血)。
其实面包脸把我粗鲁地摁进盆里的时候,我虽呛了几口水,浑身又湿漉漉的十分难受,也还不至于十分惊慌,因为来他家之前在宠物医院有过一次被洗澡的经验。只是人家的手脚特别麻利,几下就洗好把我擦干了。可这位笨拙的老先生弄了盆放了洗衣粉的冷冰冰的水,用一把刷鞋的刷子没轻没重地、没头没脸地一通乱刷,弄得我全身都是难闻的泡泡,又冷又痛,这还不说,洗完清完之后,他又举着手枪一样的吹风筒向我逼来。那玩意张着黑洞洞的嘴,喷出热腾腾的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要把我一口吞噬……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要逃,却被面包脸的一只手死死压住,出于逃生的本能,我回头狂乱地咬了一口……
啊,啊!这一幕其实上次在宠物医院也上演过,只是当时那只按住我的手戴着长长厚厚的皮手套,我咬了也白咬。可这次就不同了,咬了就真是咬着了。唉,我倒真愿意主人当时戴着皮手套。为什么他那么傻呢?你会问我为什么那么胆小呢?其实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火车你们够熟悉的吧,如果你站在铁轨上,火车“轰轰”地向你开来,就算有一万个人说你不会被压死的,火车会在离你几米的地方停下来,你还是会怕得要死的,是不是?在怕得要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会做出什么错事,比如:揪掉了自己全部的头发、咬掉自己全部的指甲,或者屁滚尿流……我就是这种感觉!
不同的是,我没咬自己的手,而咬了别人的手。所以我要被惩罚,我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惩罚,但无论什么样的惩罚我都得承受,这就是错误的代价。
“我们不养它了吧”尖叫女士终于宣判了。
我又要被打回原形,回到我的哥们姐妹们中间了。这个惩罚不算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猫生本来就是一个圆嘛。我无言。
“送给人吧,丢了可怜!”面包脸虽然没有养猫经验,毕竟从头至尾都是好人一个。他说这话,我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好人哪,我那么误解他、伤害他,他还如此宽宏大量,真是难得。咬了这么个好人,我的罪恶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