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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絮絮诉衷情

凤家的族亲在祭祀前一天便到了凤府,自中午起,便不断有奴仆到她的住处请她到前厅见各位叔伯婶娘,她一概不见,趁着忙乱,找了借口说要清静,慢慢踱向东边凤子沂的住处。

越往东园走,便越冷清,一个仆人也见不到,凤子沂在府中竟被这般忽略。前头有人走来,她忙闪到一块山石后面,怕是哪院奴仆看到乱嚼舌根。

却是两名女子,一着粉一着黄,腰系罗裙,看打扮不象是丫鬟,应是哪位族亲家的小姐。粉衣女子面有泪痕,听另一人劝道:“莫要再哭了,今儿个天这么冷,还不把脸给冻坏了?凤二哥不见你便罢了,明日祭礼总会出来的。”

粉衣女子擦了擦泪:“谁说明天他会出来,祭祀时候他向来不在。”

“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敢不来。”

“你长居南诏,自然不知,凤二哥不是这凤家人,不能参加祭礼。”

女子总是爱听八卦,黄衣女子立马有了兴趣,拉她停下不让走:“快说说,为何姓凤又不是凤家人。”

此二人正好停在凤尘晓藏身的假山前,她也忍不住凝神细听。

粉衣女子本来不想说,经不住黄衣女子苦缠,看四周无人,便讲与她听:“我只知以前三伯父有个小妾,极是疼爱,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便是凤二哥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暴死,府里又传出来凤二哥不是三伯父亲生的话,本来大家都不相信,可是从那以后,年节祭祀他都不再出现,这下子不由人不信。可怜凤二哥在凤家的日子很不好过,今日连见也见不得。”

黄衣女子嘁了一声道:“就这?没劲儿,我当有何惊天密辛呢。”

粉衣女子扯住她疾步往另一条道上走:“好姐姐,快走吧,晚了爹娘会责罚我的。”

凤尘晓将二人对话全部听在耳中,待两人走后才闲闲走出来,继续往凤子沂的住处行去。

凤子沂住在东园边上一处院落,倒没有想象中的仆役把守,只有几名小童守着院门在玩耍,见了她来,忙立身:“三小姐。”

凤尘晓微微一笑,里面凤子沂快步迎出来:“三妹妹来了,快请进吧。”

多日不见他,还如往常那般开朗,却明显得瘦多了,大冬日只穿了件夹袍,见到她来,连眸中也透出喜意,一时间光华流转,更衬得飘逸俊秀。

“二哥,我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

“定是那些亲族太过烦人,没办法,凤家永远这样,四大世家之首,哼!连祭祀也要搞这么大声势,最可怜是大哥,他这两日甭想合眼了。”他的口气象是在冷笑,有些不屑。

她也愁道:“是够烦人的,盼着年节快些过去。二哥,大哥说天气暖和了带我出去散心,到那时你也去,可好?听你上次说到天锦城,我想去那儿瞧瞧。”

他却目光深沉:“我以为,你会先去通州。”

凤尘晓有些疑惑,昨日凤栖臣说到通州也一副怪怪的表情,好似怕她去通州似的,难道柳柳有事?前日她才来信,并未说出了何事。

当下问道:“二哥何出此言?莫不是通州有事?你又知道些什么?”

他打个哈哈道:“没什么,我以为你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应先去通州罢了。以前你最是多愁善感,秋天花叶败落都要哭上一场,如今性子比以前好得多,居然不做针线改养起花草,对了,我到今日才知道一品花韵你也有份子,三妹妹越发出息了。改明儿让爹娘给你找门好亲事,所谓是生得好不如嫁得好,你定要睁大眼睛挑仔细了。”

“你话中有话,别瞒我。”她盯着他不动,任他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也不动容。

凤子沂微窘,手指在桌上叩着发出响声:“三妹妹,你这气势还真是咄咄逼人,以前的你根本不会这样,爹娘做什么你都不会反对,只除了徐文藻那件事。若爹娘知道你这般不在意通州的事,肯定不会防得那么厉害。”

“防?这话从何说起,他们防什么?”

“我实说了吧,从通州寄给你的每一封信都被看过,所有他们认为你不必知道的话都被改过,若有谁从通州找来,也见不到你,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这简直是过份!她站起来想马上去找爹娘,又问道:“你不是禁闭在房,怎地会知道这般清楚?”

“我自有我的法子,三妹妹就别问了。”

她不问也知道,凭他那身功夫,哪里去不得,谁会象她身无长处,无手掌乾坤力,只能默默隐忍,等待时机。

“爹娘怕什么?干嘛要防?我把通州之事安排的很好,他们操什么心?”

“在凤家,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通州之事包括你流落在外之事,外头没有人知道你流落在外一载有余,只道你因与徐家婚约解除不想见人,闭门在家而已。爹娘很怕你同外边那些人走得太近,想要护你一生周全,连我都被划入邪魔歪道之流,不准我同你讲话。”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柳柳那些信,竟然十有八九是假的?难为她时常翻看,回忆着通州的一点一滴。还有沈诚,是否他也写过信来?

她皱着眉烦恼不已,对回到郴州有几分后悔。她在凤子沂面前少了几分顾忌,张口叹道:“这凤家……”

大有为了此身姓凤多有遗憾之意,凤子沂心中微涩,他不知有多愿意此身真的姓凤,而不是做人人指点议论的外人。不过也佩服凤尘晓,听了他的话还能淡定如此,不言不语地回房去了。

想起凤栖臣年后带她入京这件事,他双掌一拍,房外隐身着的灰衣人闪进门内,垂手听主人吩咐。

“传书给琉璃堂,明年春时,京中相会。”

一时的冲动已经过去,凤尘晓没有冲任何人发火,回到自己房中将那些信拿出来一一翻看。

从信纸和信封确实看不出来被人动了手脚,柳柳稚嫩的笔迹随便找个刚学写字的小孩子就能写出来,真难为凤氏夫妇有这功夫,她捧着一大叠信不知该作何反应。

抬眼看到梧桐指挥着小丫鬟把银炭烧得正旺,走过去将信全部丢进了炭炉,看着火苗腾地窜起,一点点将信吞噬掉,郁闷之气才有些疏散。

梧桐见她脸色不佳,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怎地烧了?平日极是喜欢看这些的。”

她也不回答,只是照旧站到窗前看风景,暗中留意着梧桐的动向,果然见她过了一会儿寻个由头往前厅去了。

寒冬腊月,窗外的天很阴沉,凤尘晓的心也跟着阴沉。本来是想利用凤家的身份做个遮掩,或者能对她心中所谋之事起到帮助的作用,如今看来,反倒是个错误的想法。

凤家老大可能也有份参与,她有些心烦意乱。当初的凤尘晓因为毁婚之事才离家出走,但受不了父母兄长这种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制才是主因吧?

今日若不是凤子沂,她可能永远不知道凤家父母做的这些事,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若他是故意让她知道,那么是想看到她再次离家?凤尘晓离开凤家对他有什么好处?她这名义上的二哥,在府中如透明一般,不受人重视,不被人尊敬,受尽了闲言碎语,也不去人争,空有一身本领却留在这里受气,还对她……

想到这里她脸色一红,凤子沂那双好看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用那晚缠绵悱恻的声音在叫她:尘晓,尘晓。

梧桐回来得很快,却是笑意盈盈地回禀道:“夫人请小姐去前厅呢。”

今日推了一天的邀约,怎地现在又唤她出去?心里正不痛快,便道:“任谁也不见,不去。”

“可不是见什么本家叔伯亲,夫人说是有位大人从京里给小姐送了份礼来,总得见一下吧。”

大人?除了暮璟公子,还会有谁?他这般突兀地举动倒让她捉摸不透。抓过狐氅披到身上,待要出门复又转回身,将披上身的衣服又扔过一边:“送了便送了,拿来就是,干嘛要我出去?”

梧桐为难:“那位大人定是个身份尊贵的,夫人的意思是小姐难道不让来人给回份礼物?或是道个谢?”

回礼?回他把匕首行不行?她袖笼里十指紧握,双眉微蹙,只是道:“我不见。”

梧桐还想劝说两句,被凤尘晓冷冷地扫了一眼,忽然想起她话只说一遍的规矩,先自胆怯了,微微一福便又去前厅回凤夫人去了。

送来的那份礼物,只是一个小小白色浅口花盆,里面有一丛半长不长的叶子直立着,看着很是畸形,一点也不起眼,她不禁轻轻“咦”了一声。梧桐又送上一封信,道是来人交付与她的,打开一看,只有短短两句诗文:晓行天涯远,幸此至欢城。

这是何意?她细细想了又想心中一动,便问梧桐:“可说了是京城哪位大人?”

梧桐笑着答道:“自然是那名满京城的暮璟暮大人。”

凤尘晓捧着花盆若有所思,口中问道:“大哥在哪儿?”

“这个奴婢如何得知,这两日大少爷不常在府,更是难见着。”她脸上有淡淡地失落,凤尘晓看她一眼,这丫鬟的神色一看便是有什么:“告诉我,你和大哥是什么关系?”

“小姐说笑,奴婢哪有那个福份。只是……”她咬咬嘴唇:“夫人曾将梧桐分到大少爷房里,算是他的通房丫头。”

收房了?凤尘晓有些脸红,马上想到了楚月,直觉不喜,凤家老大居然同世俗男子没什么不同。她皱眉道:“这样啊,那为什么又回娘那里了?”

“这……大少爷心中有人。”

“谁?”

“主子们的心思,哪里会让奴婢知道。小姐,明儿是大日子,需得在族亲前露面,您要穿哪件衣裳?新为您做了几套,请定下来,好让奴婢拿去熨烫。”梧桐强笑着转移话题,这是她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祭扫便在第二日,当她一袭暗紫袍服,出现在凤家族亲面前,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哗然。去年她遭人退婚,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家族聚会的场合,族内早已流言四起,如今以这般风华绝代的姿容出现,让那些传她离家出走的谣言不攻自破,多少艳羡的目光看着她,婚约被毁算得了什么,这样的姿容,哪里都去得。

凤栖臣看得出小妹眉宇间的郁气,微叹一声。他不是不知道爹娘改信之事,可并没有出言阻拦,昨日听闻小妹烧信的举动,哪还不知被她发觉。只是这两日事务繁杂,不曾顾上理会,小妹她心思日渐难测,怕是有些棘手。

祭扫仪式纷繁复杂,整个过程中凤尘晓沉默不语,见了凤父凤母也不多言,便如自己未曾知道信被擅改之事,一味地站在女眷群里依足规矩向凤家祖先行礼。

祭祖仪式是一项冗长的大礼,极其庄重而且要耗费上一天的功夫,无论是祭器、祭品还是祭礼,都不容轻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凤府内的仆役几乎都在为此事而忙,各房各院平日闲散的人也都抽调过来帮忙,因主子们都得留在这附近不能远离,别的地方倒显得空无一人。族亲们还带着各自己的奴仆,待祭礼空隙间服侍自己用饭休息。

待庄严肃穆的祭礼临近尾声,已到了晚上。凤栖臣按压着太阳穴,想缓解一下连日来的劳累,行至此节,已没有他多大事,族中长辈自会按照祭礼完成一切。短暂休息时他忽然发现小妹并没有在那一片黑鸦鸦的人头中,顿时心神不定。她今日一身暗紫华服,夜色中不易发觉,眼光在人群逡巡了一遍,想到她定是不喜那些族亲,躲在一边也未尝没有可能,犹豫之下倒也没有深究。可心中始终记挂着此事,几次在焚香叩头行礼之时欲回身去看往小妹应该在的方位,都强行忍住。

所有仪式结束之后,他避开众多欲凑到前面想要拉拢于他的族中叔伯,举步便去寻凤尘晓,迎面却碰上了惊惶的梧桐。

凤栖臣心里一沉,低低地问:“出了什么事?”

梧桐脸色发白,她怕因为此事受牵连,向四周一看,见无人注意才略带着哭腔道:“小姐怕是又不见了,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怒极而笑,一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扯入一道影墙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做的是什么丫鬟?”

她呼吸困难,觉得下一刻便要身死,挣扎着想要拔开他的大掌,努力发出声音:“小姐要奴婢到二少爷那里送东西,奴婢进了东院直到现在才出来,实在不知……”

忽然觉得脖颈里的束缚松开重获自由,便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又是哽咽又是咳嗽,抬起泪眼看那狠心的少爷。

凤栖臣站在一轮冷月下,面上神看看不分明,又继续问她:“说,去做什么了?”

她胡乱摇着头,瑟缩地道:“奴婢,咳,咳,奉小姐之命将昨日暮大人送来的礼物给二少爷带去,小姐说二少爷常年在外,见多识广,该是识得此物,让奴婢去问上一问。咳,奴婢虽然不放心小姐一人在此,可是又不敢不从,便嘱咐了几个小丫鬟留意着才去了,哪知到了东院,二少爷看了会儿那盆花,说不识此物,奴婢正要告辞,却不知为何晕了过去,直到方才才醒了才赶过来。”

他不再多话,招过来府内管事凤大,要他看管好梧桐,便往东院赶去。

南城长堤尽头,枯树下附近一匹毛色全黑的高头大马正不耐烦地用马蹄刨着地,像是在催促同来的主人早些回返,可是堤下站着的沈诚动也未动,只是望着弥漫着轻雾的江面发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儿过小年,往年这个时候他即使远在他乡,也已赶回沈府拜祭祖先,如今是来不及回去了,大伯一房该兴奋许久,趁机打压他这个不孝子孙永无翻身机会。

远远地似有铃声轻响,越来越近,一辆四匹马车冲破迷雾疾驰而来,车身漆红,每匹马的身上均佩挂着一排精致的小金铃,随着车马进行发出阵阵悦耳的铃声。沈诚跃上堤岸,有些紧张地看着马车停下来,车门打开,凤尘晓出现在他面前,风髻雾鬓如姑射仙子,让他有种不真实地感觉,不由地伸出手轻挽住她的云锦袖笼,才略有些放心。

见到是他,凤尘晓不由露出喜悦的神情,抬起纤纤素手就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对驾者挥了挥手道:“且等我一会儿。”

马车复又起步,距他们不远处停下相候。

她今日穿得是正服,裙裾长长,冬夜里看不清上面繁复的花纹,如同自己暗沉的心思。她明白沈诚的来意,也感动于他的心意,却依然静静地望着沈诚:“公子前来看望尘晓,有心了。”

公子?面对她的疏离,沈诚无奈:“我冒名而至,只盼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只希望公子下次冒用谁的名都行,千万不要用暮璟之名,我对此人绝无好感。”但又觉得象在声明什么,澄清什么,便又道:“公子可到凤府直接找我便是。”

“贵府似乎不大欢迎我,数次前往,均碰了壁,自你离去,我曾写过信来,均无回音,魏娘说你回信并未提到过我,是否怪我请她骗你去了通州?”

自别后,她也不自觉盼着有他的音信,却没料到会被这凤府给拦截,这种日子不知道她能否忍受到明年春日。欲张口向他诉苦,又强行止住,罢了,她一人承受这些便可。

凤尘晓转身往堤岸边走了两步,面对着江面幽幽地问:“柳柳好吗?魏娘好吗?”

“她们都很好,一品花韵正往京城去开分号,我那兄弟魏崇礼,也就是魏娘的夫君去打了前站,来日春暖花开之时,便要大展拳脚。”他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给她细细讲述通州之事,两人站在江边,如多日未见的好友般言笑宴宴。

她粲然笑道:“来年春日我也要去天锦呢,到时候便可以京城与她们相会,真好。”

“那是自然,你是大老板嘛,自当去看看。”

想到一品花韵,她觉得二人之间有说不清楚的牵扯,面上一红,幸好是晚上,无人得见。那时她满怀戒心,看谁都象坏人,当然他的做法让她反感。

冬月光华甚淡,偶有阴云遮挡,四周便陷入一片黑寂,久久的沉默中沈诚再无法忍住,将她冰冷的手合入自己的手掌。

她轻轻挣扎,发现无法动弹,恙怒道:“大胆……你快放开我!”

“尘晓,真的要我放手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冰冷的手逐渐被他温热,那一点点暖意让凤尘晓战栗不已,顾不得害羞,不再挣扎,心也微微悸动。

只听他柔声问道:“今日是你二哥突然出现在我住的客栈,要我来这里等你。他说你在凤府过得虽然是养尊处优,可是并不开心,为什么?”

背负着仇恨自是与开心快活无缘,可她无法诉说心事,只得半掩双眸淡淡地道:“也没什么,许是离家太久,有些不适应罢了。”

“可我看得出来,不是!是否于暮璟公子有关?”如此近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她眼中的惊惶,有些心疼,不忍逼得太紧,松开她的手:“别想太多,我只是关心你。”

凤尘晓暗叹一口气,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情意与关怀,只是如今的她能不能接受?

“你怎么知道与暮璟公子有关?”

“我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你自宝华寺见到暮璟公子后有些奇怪,并不是女子见到他后的爱慕,可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之后你刻意掩饰,再没人看得出来。”

她略放了心,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已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已经这么明显。”

虽然他并不算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可被人窥到秘密总是不妥。但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看他关切的眼神,应该只是想帮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诡异,太令人难以置信,她不想连累别人,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许多时候,她希望能有人帮到她,可要如何说出本是皇室贵胄的她变了个身份,便是死也不能告诉别人这个秘密。

“天寒地冻,你不宜出来太久,还是早些回去。”

沈诚说完打了个唿哨,那匹黑色骏马欢叫一声,哒哒小跑过来,等候主人差遣。

不远处的红漆马车似是知道该走的时间已至,闻声而来,驾者头戴斗笠,夜色中说不出的神秘。沈诚将她送上车,扶着车门将关未关,心中实是不舍就此作别。她只是个韶华之年的天真少女,可有时发出的感慨却无比沧桑,这般忽大忽小使他迷惑,让他心疼,偶尔的风情又叫他着迷。

望着她面带轻愁地离去,沈诚若有所失,站在迷雾中思量到底这个家世显赫的少女与京中权贵有何纠缠。情爱?不会,明显暮璟公子与她是初识,仇怨?二人都还年少,且两家并无纠葛,何来仇怨之说?他握紧缰绳,离开沈家已是定局,他正好身无牵挂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凤尘晓不愿说的事,他到了京城,可自行查探一番。

凤尘晓独自坐在车中,红漆马车带着她回往凤府。这一晚折腾下来,她一点也不觉得困乏,从祭礼中被人悄无声息地带出来,又上了一辆怪趣的马车,再与沈诚见面,整个过程让她觉得新奇,和着马儿奔跑带出的阵阵铃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忆,这是她从没有经历过的,很新鲜,有些象是与情郎私会。

想到这里,她用手捂住发烫的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复又想到那些烦恼,惆怅一叹。车厢外的驾者道:“三妹妹为何要叹气?”

却是凤子沂扮做了赶车的守着她,她无故消失,不知凤府会乱成什么样了。

“原来是二哥,你不在凤府等着大哥找你,怎地也出来了?”

“呵,大哥的怒气,我可无法承受,自然是同你一起回去的好。”

她嘻嘻笑道:“呀,我更怕,你说爹娘会不会责罚我们?”

“肯定不会责罚你,我则难说。不过你二哥我向来惯了的,只盼你替二哥说两句好话,哈哈。”他也不怕,凤家人待他有恩,所以受气也好,责罚也罢,权当还了凤家的。想了想又问:“我以为你会同他一起离开。”

“我怕二哥被爹娘和大哥打死,所以不舍得走。再说为何要走,你支持我走吗?”

“那倒不是,可只要是你想要的,想做的,我都会给你找来,都会给你做到。”

从他自信的语气中,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料到如凤子沂这般出色有能耐的人,必不会甘心永远蛰伏在凤府受人白眼吃这些苦,也许他常常用离府外出之便做自己真正所做的事,在外面,这个二哥说不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若凤子沂真是她的二哥该有多好,有此兄长,便有如神助力,可他偏偏……

“如此多谢二哥了。”

兄妹二人一人车外一人车,言谈中不觉已到凤府,凤子沂轻轻揽着她跳进府去,马车就那样摞在府外。府中还有亲族,若让他们知道兄妹二人一同出府夜不归宿,而且这个兄长还不一定是亲的,传出去那可热闹了。

天近黎明,府内静悄悄地,只有凤尘晓的住处还点着灯火,想必在等他们两个。

二人一走近,凤栖臣便从房中闪出来,怒喝着一掌便劈向凤子沂。堪堪到了他面前时,又强行收回,只因为凤子沂不闪不动,一副要打要杀随你便的样子,到底是多年兄弟,他始终下不了手。

只得改成拉过凤尘晓,又对凤子沂道:“跟我进来!”

凤尘晓不明白凤家老大是怎么想的,他对凤子沂的态度很怪,又当他是兄弟,又有些厌烦他,很矛盾。不过目前无睱思索这个问题,她看到了凤家父母还在自己房内等着。

房内没有丫鬟仆人,看样子是清了场的,这种三堂会审的场合可真让人不愉快,凤尘晓微微皱眉,她挣脱了大哥的手,朝堂上二老打了个招呼:“爹,娘,这么晚还劳动各位,女儿实在是罪孽深重。”

“尘晓,你去了哪里?可知爹娘这一夜为你担尽了心思。”

只是他们这般费心可没问过她。

“只是出去了一趟,下次不会了。”

凤夫人将她搂过来左看右看,怜爱不已:“回来就好,老爷,尘晓回来了。”

凤老爷拿她无法,气得指着凤子沂哆嗦道:“定是子沂作的好事!你这个逆子,上次尘晓离家便是你做的好事,今晚你还有何话说?”

“儿无话可说,三妹妹是儿带出府去的,不过爹娘将她困在府中,私改她信件,有人来访也拒之门外,这又做何解释?儿不过是看着三妹妹可怜而已。”

“你……我们这是为她好。”

凤尘晓抿着嘴没有发言,为她好?这个好真让人承受不了,当下扭过头不看。

凤栖臣有些疲倦,这几日他为年底事务已经累到了极限,心烦意乱地道:“够了,爹娘还是先回去吧,尘晓回来便已无事,不必再追究。子沂,你也回去,今晚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都回去吧。”

他的话还算有威慑力,凤氏夫妇无奈相扶而去,凤子沂对着凤尘晓不在乎地笑笑后迅速消失。

凤栖臣临去之前问小妹:“告诉我你同子沂去了哪里?我听说昨日暮璟大人送了你礼物,应该不是他吧?”

“你说不是便不是吧,爹娘可是很高兴呢。”

“尘晓,你越来越不让人放心了。”

她可不关心这个,只是问:“大哥,你不会气到自毁诺言,来年春天不带我去天锦了吧?”

想到她此番夜出也是气父母关她太久,干涉她太多,若说不带她出门,想来又会出什么大事。只得安抚道:“大哥当然不会忘记,快歇息去吧,今晚无人服侍,明天我会再换些丫鬟过来。”

看来她还是连累了一些无辜的人,待要关门又道:“大哥,你整日劳累,还要为我操心,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只是希望爹娘不要再改劳什么子信了,没用的。”

“此事我会同爹娘说,你别管了。”说罢快步离去。

凤尘晓也没有心思再睡,走到窗边一看天色微明,原来这一夜竟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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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巴子遇到一件蹊跷事。这天下午回家,他爬着楼梯无意中出个虚恭,就把腰给扭了。说“虚恭”是书面语,通俗了说就是放屁。在伍巴子生活的这座城市里有一句歇后语,叫“放屁扭腰一寸劲儿”。由此可见这种生理现象极少发生。这就使伍巴子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心惊肉跳地想,别是儿子文强那里又闹出了什么事吧?说宿命也好,说迷信也罢,其实人产生这些念头都是年龄所致。就如同50岁一过高血压糖尿病心脑栓塞前列腺肥大一类的乱病就会像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一样。一上40岁,就由不得你不想它了。
  • 官员商人的故事

    官员商人的故事

    童话是世界儿童文学中永不凋谢的花冠,是与我们少年儿童捉迷藏的小朋友。童话王国简直就是一个多姿多彩的万花筒,在那些语言浅显、妙趣盎然的美丽童话故事里,有的蕴藏着严肃的人生准则,富于哲理,发人深省;有的反映了社会的真实现象,揭露了黑暗、鞭打了丑恶;有的揭示了大自然的奥秘,使人增长知识,开拓视野。童话奠定了我们的人生基础,影响着我们的一生。因此应该把那些名篇珍品传给后代,陶冶后代。为此,我们编辑了这套《世界经典童话故事全集》丛书,把世界各国许多童话名篇佳作装在一个美丽的花篮里,让它熠熠闪烁的光辉照耀下一代人茁壮成长,使孩子们梦幻般地度过金色的童年。
  • 特工小萌妃

    特工小萌妃

    “我解了你的封印,你该怎么报答我?”她手持凶器抵在他脖子上卖萌。他眯起寒眸,邪肆一笑:“自当以身相许。”穿越之后解开了某只妖孽的封印,从此脚踩渣男手撕白莲花,御灵兽,傲苍穹,却被妖孽邪帝纠缠不已,日夜不得安宁——“嘤,我一代天才怎么会栽在你身上!”他轻叹:“能不能先别坐我身上了,我跪榴莲跪得好痛……”【新书《邪帝宠上瘾:萌妃,太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