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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轻云读月

(一)

天色渐晚,暮霭沉沉,堤畔上的柳树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淡淡的月色朦朦胧胧,如同被一层柔纱轻轻笼罩着。

风特别的柔和,各种虫鸣此起彼伏,月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温柔地泻在我的身上。

喜欢一个人在这样的夜色中漫步,闻着晚风中的阵阵幽香,拾起青春浅浅的痕印,曾经从指间悄悄滑落的记忆,重回手心,悠悠地一点、一点溢出来。

某些记忆的瞬间,常常在没能料到的时候出现,如同那些美丽的梦、曼妙的诗一样,可遇而不可求,就如今晚的月色,冒失地把我拉回从前。

(二)

记得和涛分手的那个夏天,心情特别地压抑,任何方式都排遣不了纷至沓来的疼痛伤感。

一位好友提议说:去旅游吧,给自己的心放一个假,让情绪回归自然。

没多加思索就接受了这个建议,收拾好行囊,把记忆深藏,试图从此锁住爱和忧伤。

我参加的一个散团,大概二十多人,整个行程有中巴车相随。找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倦怠地靠着,傻傻地望着窗外移动的风景,车里所有的人所有的欢笑似乎都与我无关。与我并坐的是一名男孩,偶尔会找我搭讪。

第一天的行程是游览一个有千年历史的古镇,导游告诉我们游完后,晚上有一场具有当地风土人情、特别值得观看的晚会,愿意去的就报名,整个车只有我一人放弃。

古镇并不大,坐落于河畔,也许算不上出名,却有一句让我至今难忘的宣传语:“给我一天,还你一千年!”

到达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空气湿润,小镇显得特别的宁静、温婉,我的心却淋着伤感。

吃过晚饭,一个人漫步于河畔。风起雨停,夜色朦胧,一弯淡月半挂空中,几片云彩在微风中悠悠飘荡。

忽然有声音轻轻地传来。

“可以陪你一起走走吗?”循声望去,原来是与我同坐的男孩。

“你,你不是报名看节目了么?”

“你一人没去,我不放心,所以跟来了。”

我心里一怔,这不是涛原来对我说过的话吗,心里忽然漫过一丝悸动。

相视而坐,他满脸的真诚,那双眼睛若一湾清泉,透明而纯洁。

通过交谈得知,他是一位刚刚毕业的美院学生,因为古镇,慕名而来。他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古菘。他说见我一路上情绪低落,满脸落寞忧伤,猜想一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怕我一个人出事,便放弃了看晚会,悄悄地跟着我。萍水相逢,却给我这么多,听着听着,我的双眼竟有些发潮。

许是他的真诚感染了我,我把与阿涛分手的事告诉了他。他如老朋友一样劝慰我,并在接下来的几天旅游中对我格外地关怀照顾,使我的心情慢慢地好起来,度过了人生难忘的几天。

回家十天之后,居然收到一个挂号包裹,打开的瞬间,我惊呆了,里面是一幅精致的画。

画里:一弯淡月,一名女子,一抹朦胧。女子不是我么?画的右下角写着:“想你时掬水月在手……”

以后的日子,时常想起那个月夜,想起那位旅途邂逅的朋友。

人的一生中,也许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一次不经意的回眸、一个诗意的瞬间,都会成为美好的记忆,充盈着人生的风景。

(三)

不经意间已来到了江边,拾一草蔓坐下。

此时,月光皎洁如洗,静静地向大地洒下清辉,江面上波光闪闪,宛如天上的银河,满眼一片透明澄澈的辉泽。

置身于这样的月色中,我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千年古镇,似曾看见一位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小巷的青石板路上……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诗句诉说着岁月的古老、天荒、沧桑。

也许人生的悲喜际遇,聚散离合,就如这轮斜月,有阴晴圆缺,有得有失。

也许人生是一条单行道,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一经踏上,再也无法回头。或许某个瞬间,有了回到原地的恍惚,那也只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物是人非,就如今晚的月色,似曾相识,却不是当年小镇的那轮月。

也许今夜我是真的想你了,或许我只是想起了那逝去的青春。

也许青春真的是一本写得过于仓促的书,而有关你的那页,写着“纯净洁白”,犹如那开满山野的百合花,用芳香的一瞬,换我生命里所有的忧伤与寂寞。

感谢古镇那个静寂的夜,因寂寞因忧伤因你而拥有了珍藏的记忆。

夜已深,残月带着淡淡的余晖向西边慢慢沉去,大地笼罩在一片皎洁的清冷之中。

抬头,风轻、云淡、月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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