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鲁士接到哈尔帕哥斯的密信以后,便考虑如何着手把波斯人发动起来造反。于是居鲁士凭其贵族的身份把波斯10个部落的青壮年召集起来,宣读他自己伪造的纸卷,说国王阿司提阿格斯任命他为波斯人的将军。他当场下命令,让波斯人都回家把镰刀带来。当全体波斯人遵照他们所接受到的命令,拿着镰刀集合起来时,居鲁士领他们来到一大块长满荆棘的土地上,命令他们在一天之内把这块土地开垦出来。他们如期完成,自然已是累得精疲力竭,躺到地上就不想再动了。居鲁士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让他们第二天沐浴后到他家里去。居鲁士这时把家里所有的绵羊、山羊、牛拿了出来,让人屠宰了。第二天,波斯人来到居鲁士处,坐在草地上尽情饮宴,着实享受了一顿前所未有的美餐。许多人真心地感谢上天待己之不薄。宴会接近尾声时,居鲁士见时机成熟,就站起来高声问道:“今天的感受和昨天的感受相比,你们最喜欢哪个?”大家都由衷地说,二者差别太大了。昨天带给他们的一切是痛苦,而今天带给他们的一切又都是快乐。居鲁士乘机借题发挥,坦白自己的心事:“如果你们愿意听我的话,那你们就可以享受类似的无数幸福,否则就会受像昨天那样的无尽痛苦。波斯人在任何方面都不比米底人差,为什么要遭受他们的奴役?你们应该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反抗阿司提阿格斯,争取独立、自由和幸福。”
波斯人早就对米底人的统治心存不满了。在米底王国中,波斯人虽说和米底人同根同种,但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波斯人每年都要向米底国王交纳赋税,而米底人则享有免税特权。更让人愤愤难平的是,波斯人若在大街上遇到米底人一时未能躲开,则需吻其面颊,以示地位低。如果身份相等,则他们并不讲话,而是互相吻对方的嘴唇。如果二人的身份相差很大,则波斯人一方就要拜俯在米底人的面前。凡此种种,早使波斯人闷了一肚子火。现在既然有一个领袖,自然乐于听从,决心铤而走险,跟随居鲁士大干一场。
阿司提阿格斯听到居鲁士的所作所为,即刻调动米底军队,力图扑灭这场叛乱。他毫不犹豫地让哈尔帕哥斯担任三军统帅,他只知道哈尔帕哥斯多年来始终毕恭毕敬,却全然忘记了杀其儿子的残酷惩罚,也全然不觉哈尔帕哥斯内心深处的仇恨。最终战事是可想而知了。当哈尔帕哥斯率领军队和波斯人两军相会交锋之际,只有一部分未曾参与密谋的米底人作战。哈尔帕哥斯一干人竟公开在阵前与波斯人会师了,而大部分米底人故作害怕的样子临阵脱逃了。
阿司提阿格斯闻讯怒不可遏。他立刻派人把那解梦的僧侣杀了,再次重新集结军队,亲自挂帅,与波斯人决一死战。这次仍然是米底军队大败,连他本人也做了外孙居鲁士的俘虏。哈尔帕哥斯来到国王跟前,再也不用低头哈腰,而是非常神气地将其嘲弄一番,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国王听罢,一方面后悔看走了眼,另一方面义正词严地斥责哈尔帕哥斯为了个人恩怨竟不顾民族大义,让做奴隶的波斯人翻身成了主人。说话归说话,宽厚的居鲁士并没有把其外祖父如何,而是奉养在宫中,终其天年。而哈尔帕哥斯依然得到居鲁士的信任,成了波斯帝国的开国元勋。
公元前550年,居鲁士率领波斯军队攻入米底首都哈马丹,将掠到的黄金、白银和其他财宝作为战利品运回波斯。从此以后,伊朗阿黑门尼德王朝代替了米底王国。由于该王朝是由波斯人建立的,所以史称波斯帝国。后来,经过几代国王的开疆拓土,波斯帝国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大帝国。
(三)民族基因:波斯崛起的条件
历史就是这样,在貌似偶然的事件后面蕴含着许多必然的因素。波斯民族之所以能够在诸多民族中脱颖而出,一跃而成为众多民族的统治者,也必然有其合理的因素。
首先,波斯民族历经苦难,在困境中奋进崛起,形成了质朴、尚武、诚实的优良传统。自迁入伊朗高原以来,波斯人先是在亚述、乌拉尔图和马纳的逼迫下,由西北迁向西南,居于安尚地区。他们先是臣属埃兰,后又受米底人的统治,几乎没有过过扬眉吐气的好日子。但波斯人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为美好的未来做着准备。波斯人重视教育,他们教给自己儿子的只有三件事:骑马、射箭、说老实话。他们认为不能做的事情,也是绝对不许讲的,并认为说谎是世界上最不光彩的事情。所以,诚实莫过于波斯人。子嗣繁多在波斯人看来是男性仅次于勇武的一大美德。他们认为人多力量大,所以每年国王都把礼物送给子嗣最多的那个人。
其次,波斯人非常重视和善于交往,善于在交往中学习其他民族的长处。他们有一种观念:最尊重离他们最近的民族,认为这个民族仅次于他们自己。离得越远,尊重的程度也就越差。他们认为自己在一切方面比所有其他民族都要优越得多,离他们越近,就越优越。离他们最远的,肯定是最差的人类。这种观念是交往的结果。只有在交往中,才能相互了解和沟通,才能发现对方的优势和长处。这种观念培养了波斯人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但并没有导致他们的夜郎自大。波斯人特别善于向其他民族学习,他们认为米底人的衣服漂亮,就穿米底人样式的衣服。他们看到埃及的铠甲坚固优良,作战时又穿埃及的铠甲。总之,只要他们认为是美好的事情,立刻把它拿过来变成自己的东西。
此外,波斯人还有许多良好的风俗习惯。他们信奉祆教,但不供奉神像,不修建神殿,不设立祭坛,认为搞这些名堂的人是愚蠢的。他们集体观念很强,在祭祀时,不允许奉献牺牲的人只为自己祈祷,而应该为国王和全体波斯人祝福,因为自己必然就在全体波斯人当中。他们特别讲究洁净,不许当着别人的面呕吐或是小便。如果波斯人自己得了癞病,就不能进城或跟其他人交往。如果是外邦人就得离开本地。他们对河非常尊重:他们不会向河里小便、吐唾沫或者在河里洗手,也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他们认为负债是极不光彩的事情之一,因为负债的人不得不说些谎话。他们的孩子在五岁以前不能见到父亲,而只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因为这样孩子一旦夭折,父亲便不会有亡子之痛了。波斯人的刑罚并不严酷,即便是国王也不能因为某人犯了一个错误而把他处死,任何人都不能以不予治疗的方式来惩罚下人的罪过。波斯人也很重孝道,还没有人杀死过自己的父母,认为这是无法置信的事情。如果此事发生了,就确信干这事的肯定是私生子或假儿子。正是这些优良的传统美德给波斯人打上了深深的印记。波斯文明在诸多民族文明中独树一帜,熠熠生辉。
波斯帝国的建立,标志着伊朗历史新纪元的开端。从此以后,波斯无论在文化上、地理上、政治上都形成了一个持续的独立的国家民族实体。虽历经沧桑,却未曾中断地传承下来。
回首此前伊朗的历史,或许能给人们许多启迪和思考:适宜的自然环境为早期人类的活动提供了必要的前提条件。所以,从远古时期,伊朗就星罗棋布地散布着原始人的零星活动。尽管生产力发展水平还相当低下,但人们已经发生了相当广泛的交往:交换物品,交流思想,传播技术。然而,早期的原始文明突然衰落了。只是通过现代的考古技术,那些遗址才告诉我们那些曾经存在过的文明。年代越久远,失落的东西就越多。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影影绰绰的远景。
在这高原的边缘,两河流域的近旁,由于交往而得以发展,由于交往而得以记载的埃兰文明给我们提供了相对更多的资料。交往越是发达越容易摆脱地域的限制。埃兰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它担当起了伊朗高原与两河流域文明交往中介的角色,埃兰自己也创造、吸收了灿烂的文明。当伊朗高原其他原始文明衰落之际,它则连续不断地发展起来,成为伊朗文明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页。
波斯人迁入伊朗高原时,还是相当落后的蛮族。尽管他们在亚述等族的逼迫下向西北地区、西南地区迁徙着。当他们一旦在法尔斯、安尚站稳脚跟以后,以他们原有的质朴和勇敢,加以开放的胸襟和善于向他人学习的精神,便很快崛起。波斯人乘米底之余烈,吸埃兰之精华,以高昂的精神建立了一个崭新的国家。不是历史格外垂青波斯人,而是波斯人树立了开放、宽容、自觉、进取的理性精神,符合了文明交往发展的规律。
察源知流,见微知著,波斯人借此在以后建立了功盖当世、垂范青史的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