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归来不观岳,这话赞美的是黄山景色的奇美,就是这么一句话,把我们三个大学生折腾得神魂颠倒,竟鬼使神差地偷偷结伴直奔黄山。
在芜湖长途汽车站转车时,我的两个同伴“盐水鸭”和“蚊子”突然发现刚才在车上已被扒手洗劫了,身份证、钱这几样最要命的东西全被偷去。我的警惕性高,将300元钱放在夹克的内口袋里,还将书包紧紧地抱在胸前,使扒手无法下手,总算给我们三个人留下了最后一点“活动经费”。“盐水鸭”苦笑着说:“不然的话,我们只好沿途乞讨回学校了。”“蚊子”哭丧着脸说:“沿途乞讨?那要走到猴年马月?何况我们这次出来又没有向系里请假……”
三个人一路上嘀咕着,虽然心情有点不痛快,这也没什么,就算是玩一次“生存游戏”吧,再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汽车到达一个小县城时,天已黑了,车子又出了点故障,司机要我们在县城歇一个晚上,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发车。我们这三个大学生下车后,顾不上吃饭,直接去找旅馆。
眼下正是清明过后,是黄山的旅游旺季,我们跑了几家旅馆后才发现在这里过夜完全是一个错误:所有旅馆的床位都被人包下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步行去县城附近的乡下找一个私人小店歇歇脚。我们遇上了一个好心的大嫂,她领我们到一个老太太的住处去,在路上,那大嫂说,这老太太解放前是一个国民党团长的老婆,现在是一个孤寡老人。
我们到了一个老宅子,见到了那个老太太,一打量,见她一副挺精明的样子,两只眼睛时不时地滴溜溜转,手上的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那热心的大嫂帮我们说了不少好话,和老太太讲好了价钱,住一个晚上30元钱,这价钱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在黄山这么个地方,这绝对是便宜的了。大嫂把我们安顿好后就走了,老太太把我们领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房间很大,有两张床,三个人挤一夜,没问题。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这老宅子里住下了,吃完晚饭,我们开始洗脚,那老太太没走开,她捡起地上一张我们扔掉的废报纸,坐在一旁翻着看,一边看报纸,一边眼睛直盯着我们,好像是在监视似的,直到我们一个劲地催促,她才哼哼哈哈地离去。
为了预防不测,我们没有关灯,100瓦的灯泡照得房间亮晃晃的。“盐水鸭”先睡着了,接着“蚊子”也打起了呼噜,我虽有倦意,但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今天晚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正这么想着,突然,“咚咚咚”有人敲门,我连忙下床,开门一看,正是那个老太太,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往屋内扫了一圈,我不耐烦地问:“干什么?”“不干什么。”老太太说着就缩回了头。
我不满地嘀咕着:“神经病,没事敲什么门!”我再一想,总觉得今晚的情形有点怪异,我把“盐水鸭”叫醒了,说:“我总觉得今晚有点不对劲,这老太太贼头贼脑的,不像是个好人,刚才又突然来敲门,莫非是来看看我们有什么动静?这会不会是一家黑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猜想,这屋子外面的黑暗处,必定隐藏着虎视眈眈、正待下手的歹徒!”
这时“蚊子”也被惊醒了,他和“盐水鸭”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都变了,可他俩也说不出什么对付的办法来,唉,只好见机行事了。
我的床是靠窗的,躺下后还是睡不着,加上屋内的灯光贼亮贼亮的,刺得我难以闭眼。我把盖在身上的夹克一把扯了过来,放到了枕旁,那口袋里还放着剩下的300元钱,要是被人摸去,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我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窗外轻轻地走动,我竖起耳朵细细分辨着,千真万确,是有人穿着胶鞋走动的声音,“咔、嚓”“咔、嚓”,听那声音,好像是有人正轻轻地挪动着脚步,向我床边的那个窗口走来。我顿时毛骨悚然,眯着眼向窗口望去,这是一扇旧式的格子窗,窗上嵌着六块彩色玻璃,最下面的一块缺了一大半,完全够一个人将手、刀、棍子什么的伸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半夜,听起来却是如此沉重,如此令人恐怖。
脚步声在我的窗前停住了,一片沉静,除了“盐水鸭”和“蚊子”有节奏的呼吸声外,一切声音都已消失,好像大难临头似的。我的额头上早已满是汗水,手心里湿漉漉的,喉头感到很干涩,想轻轻地咳一下,但又怕惊动了窗外那人。窗外那人会是谁?是那老太太,还是她手下的什么“蒙面人”?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国民党团长的老婆呀,说不定还有枪呢!
我再次将视线慢慢地移向窗口,窗外漆黑一片,但借着屋内的光,透过那缺了一大块玻璃的窗洞,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正站着一个黑影,接着,黑影伸出了手,慢慢地从玻璃窗洞里伸了进来……
这是一只枯枝一般的手,像一只鹰爪,这只干枯的手越伸越长,然后向右伸去,正向我枕边那件放着钱的夹克伸去,这下我可急死了,豁出去了,过来吧,过来吧,只要你这手一碰到我那件夹克,我就会立刻跳起来,把这只枯爪子一把抓住,然后再喊醒“盐水鸭”和“蚊子”……
但是那只枯手没有向放钱的夹克摸去,而是在墙上乱摸,那黑影摸呀摸的,终于摸到了一根线,然后使劲一拉,“啪嗒”,天花板上那只100瓦的灯泡熄灭了,屋内顿时一片漆黑,那只枯手慢慢缩回,窗外传来轻轻的嘀咕声:“电费可涨了……”她正是那个神秘的老太太!
“咔、嚓”“咔、嚓”,窗外又响起了胶鞋的走动声,越走越远……
(陶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