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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言志

周太史是修尝曰:“忠臣不以得失为忧,故其言无不直;烈女不以死生为虑,故其行无不果。”因取忠节遗事,辑为《观感录》,朝夕省览。

程济与同邑高翔,俱起明经。翔厉名节,济好术数。翔曰:“愿为忠臣。”济曰:“愿为知士。”后翔九十死难,济用术脱建文帝,莫知所终。

王良按察浙江,谒岳鄂王庙,曰:“苟愧武穆,非人也!”

杨文敏十三岁时,从教授周质夫,与同门讲学,论古名相,皆叹为不可及。公徐曰:“皋、夔、伊、周诚不易,其馀毋乃可学?”

王庄毅[竑]尝曰:“士当希朱云、汲黯,安能局促效辕下驹?”

庄毅既归,躬营宅兆先垄之傍。或曰:“大臣终官,国家为营葬,公胡庸此?”答曰:“竑以谫薄,奉命总帅,自分马革裹尸,幸无败绩,谬膺奖擢,所惧妨贤。今幸优游林下,以终馀年,志愿毕矣!何敢希意外之宠?”

李时勉少负大志,每自厉曰:“颜、曾希圣,四勿、三省。”

陈敬宗司成二十年,诸生多至卿贰,公久不调。冢宰王直,从容言以司寇相转何如,曰:“某托公为知己,与天下英才终日讲学,庸讵不乐,而顾以桎梏之徒见辱哉?”

练御史纲归吴后,葺旧业尹山之阳,为终焉之计。复建庵,写范文正公、文信公像,语人曰:“初吾自分,用则学范公,否则为文信公死耳。今两失之,奉其遗像以见志。”

吴康斋读《伊洛渊源》,至“程伯淳见猎”,心喜曰:“审如是,是吾亦可学贤圣。”遂绝意举业,潜心义理。常自咏曰:“诚能通鬼神,志当贯金石。”

夏正夫[寅]尝自警曰:“此生不学,一可惜;此身闲过,二可惜;此身一败,三可惜。”

杨承芳年四十有三,乞致仕,疏曰:“视钱若水致仕,臣已多三岁;视陶弘景奉朝请,臣尤多七岁。臣得与弘景、若水游地下,足矣!”

陈白沙答李宪长曰:“平生山水稍癖,待明年服阕后,采药罗浮,访医南岳,上下黄龙洞,啸歌祝融峰,少偿夙愿。”

刘忠宣在兵部职方,规调兵食。太宰才之,欲以少司马太仆进公。公谓人曰:‘京堂显地,人亦岂不欲?顾吾秀才时,见郡邑政有失者,辄自奋曰:‘吾他日必不尔!'某所宜行,某所宜罢,其行与罢,又复云何?今幸登朝,不得一亲民官,非素志,且亦恐人负官。”亟坚请外。

忠宣教子读书,兼令力田。尝督耕雨中,曰:“习勤忘劳,习逸戒惰。”

杨文懿语徐少詹[原缺]曰:“平昔才无半斗,而喜作文;饮可数合,而喜与宾客燕酣;行不能里许,而喜游陟。今皆不复尔。比入朝班,率皆少年新贵。独以白发青衫,漫厕其后,虽未谋引去,官味固已索然。”

杨文懿在馆职,十六年不迁。或讽公援有力者,谢曰:“嫠妇抱节三十年,今老改志耶?”

叶文庄[盛]崇尚名节,动跂古人,为文师欧阳,而功业自期韩、范。

余肃敏[子俊]尝曰:“人臣为国,力随事尽。即近且小,不可不计百年;至大利害,当身任之,毋养交市恩,为远怨自全之地。”故其经理延绥,谤议纷如,而执之不易。

谢文肃[铎]居闲起,复谓人曰:“初心冀禄为亲,今亦何及?苟仕非义也。”遂以疾闻。闭门读书,暇则侍逸老,眺方岩、雁宕,仕进之念泊然。

黄伯固[巩],常自书壁曰:“茅屋石田,为生太拙;鸱夷马革,自许何愚?”

何遵为诸生,学师王纯甫策问范滂母事。遵归,告其母曰:“儿设为滂,大人为滂母乎?”母笑而许之。

国朝仕进,以翰林为极选,竞进恐后。戴庄简[珊]独避不往,曰:“愿就部曹,习民事,为国立勋业。”

王伯安十岁就塾,问师何为第一事,师曰:“读书登第耳。”伯安怃然曰:“毋乃希圣?”

董萝石少耽吟咏,放浪江湖,晚更折节师事王伯安。或谓其老,那复自苦。萝石笑曰:“吾方扬鬐渤海,振羽云霄,且悯若苦,顾以吾为苦耶?去矣,吾从吾所好!”自号曰“从吾道人”。

刘源清诸生时,读《唐史张巡许远传》,起曰:“巡、远何如人,吾异日为人臣,宜何如?”同舍生相顾愕然。

给谏田汝耕,与崔铣交旧雅好。何舍人景明每过两人,浮白吟诗。阉瑾既诛,叹曰:““引裾请剑,自许丈夫。顾事会蹉跎,迹与心违,命与世左,每自悲感于怀耳。”

王廷陈语余懋昭曰:“仆林居无营,上不慕古,下不肖俗。为疏为懒,不敢为狂;为拙为愚,不敢为恶。高竹林之贤,而丑其放;怀三闾之忠,而过其沉;嘉鸱夷之逝,而污其富。每景物会意,命酒自歌,酒不尽量,歌不尽调。倦则偃卧,厌苦俗途,究心老庄,保养性命,此仆大略也。”

太初山人一无所好,独喜为诗。时出入畦径,曰:“吾舍此,益与世绝。”或劝其仕,或探其学,辄抚掌大笑不答。

杨椒山喜鸦恶雀,云:“鸦报凶,雀报喜;鸦近忠,雀近谀。”

王子裕[问]佥事广东,投劾而归。筑室湖滨,自言:“愿屏居三十年,读尽天下有字之书,撰述以毕吾志。”

钱孝直[敬忠],父坐系时,甫能言,辄诣圜土。父教以读书,洒泪受策。时头触圜墙,梦呓呼泣,暂成名赎父死。五入省闱,卒成进士,疏救父出之。尝曰:“上不敢效陈圭,近不敢作冯行可。”

罗状元[洪先]传舻日,外舅吴太仆曰:“婿乃办此,非所料也。”罗面发赤,徐对曰:“丈夫事业,更有许大者。三年递一人,那足异?”是日袖米,偕何善山、黄洛村,联榻萧寺中,讲学不置。

陈仲醇[继儒]云:“予出不能负向平五岳之笈,入不能辟香山五亩之园。惟买舟袱被,于名胜处避客息躬。所谓每月一游,则日日可度;每岁一游,可阅三十年。”

魏珰既诛,未尽澄汰。黄石斋谏项少保曰:“正人不尽升,可矣;佥人不尽拾遗,可乎?草盛苗稀,渊明所以带月而荷锄也。”

金驾部铉尝读《邵子》,署其后曰:“甲申之春,定我进退。进虽遇时,外而弗内;退若苦衷,远而弗滞。外止三时,远不卒岁。优哉游哉,庶没吾世。”及死闯难,人始见之。盖前此二年,壬午七月晦日题也。又巡皇城,过御河辄流连不能去,归语弟曰:“吾见御河清泚,菪神志依依者。何也?”后竟投御河死。

补遗

章枫山以佥事福建,考绩赴部,遂疏致政。冢宰慰留之,曰:“不罢软,不贪酷,不老病。如何可退?”枫山矢口云:“古人正色立朝,某之罢软多矣;古人一介不取,某贪多矣;古人视民如伤,某酷多矣;年未艾而早斑,亦老疾矣。”

麻孟璇[三衡]幼孤,祖母徐安人严,频扑笞之。家人笑曰:“臀知痛否?”答曰:“使痛与肤习,吾异日好作杨继盛受廷杖耳。”

方正

高帝览《孟子》草(土)芥“、”寇仇“章,谓:“非人臣所宜言。”欲去其配亨,诏:“有谏者,以不敬论,金吾射之!”钱司寇唐抗疏入谏,舆榇自随,袒胸受箭,曰:“臣得为孟轲死,死有馀荣!”帝见其诚,命太医疗其箭创,孟子配享得不废。

刘长史璟是刘诚意子。尝至燕,与文皇弈。璟胜,文皇怒,曰:“那得不相让?”璟正色曰:“可让处,璟不敢不让;不可让处,璟何可让?”

景清初赴举时,过宿淳化。主家有女,为妖所凭。是夜清在,而妖不来。女诘之,曰:“吾避景秀才也。”清为书“景清在此”,而妖遂绝。

西僧大宝法王来朝,或请上亲劳之。夏忠靖不可,曰:“彝人慕化近来,宜示以义。万乘一屈下,必有走死而不顾者。”上曰:“尔欲效韩愈耶?”已而法王入,上命忠靖拜。忠靖曰:“王臣虽微,位列诸侯之上,况彝狄乎?”卒不拜。

御史周新弹劾敢言,贵戚畏之,目为“冷面寒铁公”。

给事周彧刚直敢言,有弹奏必着绯衣。诸大臣每早候彧长安门外,彧绯衣,各令取素服,为待罪具。

杨文定在内阁,子某自石首来,备言所过州县,迎送馈遗之勤,独不为江陵令范理所札。文定异之,即荐知德安,再擢贵州布政使。或劝致书谢,理曰:“宰相为朝廷用人,岂私于理?”卒不谢。

陈黄门谔,累以直谏濒死,三黜弗移。后授京兆,尝出行犯太子跸。太子诉上,上曰:“陈府尹是我父母官。”不问。

宣德中,召用旧臣多依违者,唯黄忠宣持正不阿。命观剧,曰:“臣故不好剧。”命弈,曰:“臣幼奉严父师训,读书外,无益之事,非所敢问。”

顾中丞佐性严重,未尝口毁誉人。旦晚东朝房小憩,前呵双藤立户。官僚行道,以此为候,往往有挽驴驻马,折而还者。

薛文清自大理入,一日,召入便殿,上方服短衣小帽。文清望见,迟回不进者久之。上遽易服见之,左右曰:“此正是薛夫子。”时拟之“不冠不见黯”。

初,西杨荐文清于王振。既至,李文达谓薛宜诣振谢。薛曰:“原德亦为是言耶?受爵公朝,拜恩私窒,瑄所不为。”后遇诸朝,复不为礼,振遂思中之。

王振慕陈祭酒[敬宗]名,无缘晤觌。周文襄[忱]间以语祭酒,祭酒曰:“为人师表,而求谒中贵,他日何以见诸生?”或语振:“祭酒书最高,托为求书者,先之礼币,彼将报谢。”振乃遣币乞书程子《四箴》,祭酒走笔书讫,而反其币,竟不往见。

门达诬陷袁彬,漆工杨暄(埙)抗疏论救,复条达不法事。上令达自讯,达严刑迫之,暄(埙)知达意,谬曰:“李学士以书授我,我实不知,请众鞠之。”明日,众既至,暄(埙)大呼曰:“达以酒肉啖我,使我陷学士。皇天后土,实鉴临之!暄(埙)即死,曷敢诬善人?”达语塞,彬得释。

汪直在西厂,声势烜赫,人莫敢犯。尝怒兵部郎杨士伟,校突入其家,拷掠逼辱,及其妻孥。众咸错愕,莫敢言。陈愧斋[音]与之比邻,登墉呵之曰:“有国法,何得遽尔!”校曰:“尔何人,敢不畏西厂?”答曰:“闻侍讲陈音乎?”校为缩颈。

汪直颇欲延揽名士,雅重杨承芳。时承芳忧居,直往吊于墓。既拜起,手拂杨须曰:“往闻君名,今貌乃尔。”杨曰:“继宗貌陋,亏体辱亲,窃所不敢。”直不复言。

内臣黄赐母死,朝士无不吊祭。翰林官犹未诣,徐侍讲琼言于众曰:‘时且如此,那得不往?”众或应或默,陈愧斋忽奋然曰:“堂堂翰林,相率拜中官之门,谓斯文万世何?”词气愤激,声泪俱下,言者大沮。

陈恭愍[选]提学南畿,试卷并不弥封编号,曰:“吾不自信,何以信人?”时韩襄毅颇尚崇饰,方忧制家居。闻公至,悉屏仪卫,曰:“毋令陈御史知。”

李文祥与万安同年,安欲引文祥附己,使孙弘壁延礼之。属题画鸠,文祥即奋笔云:“春来风雨寻常事,莫把天恩作己恩!”

张昺令铅山,邑有大木,荫二十馀亩,民祀为神,慢辄为祟。昺出勘田,欲伐去,以广垦治。父老咸谏,昺檄邻邑共伐之,莫有从者。公执愈坚,期日率徒,戎服而往。有衣冠者三人,拜谒道左,乞公中止。公叱之,忽不见。命运斤,树有血,众惧不前。公手斧倡之,树乃仆。上有巨巢,三妇人堕地,冥然欲绝。已问之,乃知树妖所摄,民惑遂解。

邑有羊角巫,能杀人。一妪讼巫杀其子,昺遣捕缚至。杖之,杖者手伤,而巫自若。命系狱,及夜,烈风飞石,屋瓦若崩。公知巫所为',乃衣冠庭坐,及旦取巫。众皆劝阻,公不许,厉声叱巫,巫忽堕一珠及书一帙。公会僚属焚书碎珠,巫即仆死。

孝庙初耕籍田,行九推礼。教坊司以杂剧陈,或出狎语。马端肃[文升]时为都御史,厉色曰:“天子当知稼穑艰难,岂宜以此渎乱宸听?”斥去之。

屠滽督师两广,中官有家顺德者,嘱滽为修其家庙。时吴廷举作顺德令,滽以语之,廷举曰:“安有官为奄治庙者?且岁饥民贫,不可!”又市舶监遗金令市葛,廷举市二葛以进,曰;“葛故雷产,敝邑无有。奉此为式,不中请还金。”监恚取金去。

逆瑾擅权,外官朝者多造第拜。方寿卿[良]以佥事补官,入朝既叩头左顺门。鸿胪令向东揖瑾,方径趋出。或以例官谒瑾。寿卿厉声曰:“官可弃,身可杀,膝安可屈?”竟不往。瑾大怒,勒致仕去。

王文恪[鏊]与寿宁有姻,绝不与通,岁时问遗,必斥去。或以为过,公曰:“昔万循老攀附昭德,吾尝耻之,今乃自附寿宁耶?”

罗景鸣[玘]是李西涯门生,李处刘瑾、张永之间,或多委蛇。景鸣责引大义,愿削门人之籍。

康陵颇佞佛,自称大庆法王。外廷闻欲谏,患未有征。俄内批番僧请田为大庆法王寿,而书号并圣旨。傅尚书[珪]佯不知,奏曰:“孰为法王?敢抗天子、乱祖法?大不敬,当诛!”诏不问,田亦止。

蒋子修[钦]劾刘瑾,方夜属草,灯下闻筐箧间鬼声戢戢。子修自念:疏上定掇奇祸,当是先人轸念,尼止吾事。已而声振四壁,子修叹曰:“吾义不得顾私,且缄默。终为先人羞。”因奋笔曰:“死耳,不可易也!”声遂止。疏再上,再受杖,竟死。

武宗观鱼扬州,得巨鱼,戏言直五百金。时蒋恭靖[瑶]为守,江彬恶其不屈,请以畀守,使人促值甚急。恭靖脱夫人簪珥及绨服以进,曰:”臣贫而库无缗钱,不能具此。”帝属目久之,徐曰:“酸儒耳。”勿较。

武宗南狩,中使矫诏,令泗州进美妇善歌吹者。汪公应轸奏云:“泗妇女荒陋,近亦流亡,无以应敕旨。向募桑妇十馀人,倘纳宫中,俾受蚕事,实于治化有补。”事遂寝。

江西诸司贺宁王寿,皆朝服。按察蔡介夫[清]至,谓其属曰:“是觐君之服,而以朝王,非礼也。”去其鞞。又三司于朔望皆先朝王,乃谒先师。介夫改令先谒孔子。已宴,王即席谯清不能诗,清亦让王无礼。

冯御史恩疏劾张孚敬、汪鋐、方献夫为根本腹心、门庭三彗。逮下诏狱,辨甚强项。观者啧啧叹曰:“是御史铁膝,铁口,铁胆,铁骨。”相传为“四铁御史”。

吴疏山同诸御史诣夏桂州。桂州方服宫锦,御史皆啧啧称羡,有搴裳视者。疏山独无言。桂州曰:“吴子云何?”疏山曰:“候公衣毕,当以政务相请。”

霍文敏[韬]为南宗伯,吕仲木为贰。文敏时短夏贵溪,仲木乘间讽曰:“大臣有过,规之可也,背噂非礼。”文敏疑其党,心衔之。已,仲木满考之都,谒贵溪。贵溪时方柄国,心折仲木,欲亟援为助,及见甚欢。已,亦数短文敏,仲木毅然曰:“霍君天下才也,公奈何欲以寸朽弃栋梁?”贵溪又心谓仲木党文敏。

世宗意欲用吴宗伯山入阁。山子闻,诣西直告其父曰:“上意如此,恐亦需一揖严公许。”山怒斥之曰:“儿不解事,孰谓阁老可以揖求?”卒不往。

吴宗伯生一女,严世蕃欲求为姻。因置酒享宗伯,而以大学士李本为介。酒未行,宗伯与李弈,李以手掩局,语宗伯曰:“知今日之饮乎?”宗伯谢不知。李为道世蕃意,宗伯遽曰:“山老矣,何从得女?”世善意阻,大恚。

杨文襄[一清]以召入,文衡山见独后,杨公亟谓曰:“生不知而父之与我友耶?”衡山曰:“先人弃不肖三十年,以一字及者,不肖弗敢忘也。故不知相公之与先子友也!”竟弗肯谢。杨公怅然久之,曰:“老悖甚愧,见生幸宽我。”

靳文僖[贵]继夫人,未三十而寡。有司奏请旌之,吴宗伯曰:“旌舆之设,为匹夫匹妇,发潜德之幽光,以风世激俗。若士大夫节义孝顺,固其常分。靳夫人生受殊封,奈何争宠灵于微贱?”已,学士徐阶为言,山曰:“阁老夫人,宁复有再醮理耶?”

张罗峰当国,甚器重何粹夫[瑭],举翊圣治,期大用之。始入京晤,辄面数张十三愆,众为愕然。

邬懋卿为副都御史,莆田林润曰:“此穷奇也,而豸其服乎!”

赵文华督师江南,下令问:“有故人子朱生安在?为好致之。”令一日三及门,楼船辉耀趣邦宪。邦宪弗顾,自掉扁舟,褐衣诣赵。赵酒欢,握手从容言:“丈夫乘时取功名,多顾金钱,庀母夫人甘毳。硁硁匹夫节,奚以为?”言之再三,卒不应。赵为叹息去。

分宜柄国,粥爵有定值,而馆职尤重。陆平泉[树声]以吉士还里,诣阙,世蕃颇知其廉,使人索松绫二百疋,当予翰苑。陆谢曰:“本不敢希翰苑,又实无一绫。”张龙湖[治],陆之座主,为解于分宜。且为具锦币四双、白金四十,召陆与俱往,而令严太史介之行,至则授刺,使自投之。陆不言,怀其刺入,一揖而出。分宜送之及门,见金币,问谁具,对曰:“不知。”

海忠介[瑞]为闽邑博士,御史行诣学宫,令长以下,皆伏堂阶。忠介直立曰:“若至院台,敢不以属札见?此师长教士之地,不当诎。”两训导夹跽,忠介中立不屈,时谓“笔床博士”。

江陵夺情,宣城诸生吴仕期,为书万言斥之。江陵私人龙宗武,为太平同知,阿江陵,捕期系狱。时沈太史懋学不直江陵,宗武严刑迫期,使嗾太史。期笑曰:“男子负血性,而为不平之鸣,宁受人教者?”搒掠无完肤,题壁间云:“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卒死狱中。

葛端肃[守礼]终身不置姬侍,夫人为置一姬,公固不肯,夫人臾之再四,乃一往见。姬直侍卧内,略不羞涩,公即拂衣出,竟不复往。夫人挈之山西,数年召其家还之,犹处子。人以方之司马文正、张忠定。

江陵相夺情,吴编修中行、赵检讨用贤、艾员外穆、沈主事思孝,抗疏极论,同日受杖,削籍编戍。进士邹元标号哭于傍,视四君杖罢,出疏袖中,亦受杖归。

沈乌城{氵隺}媚妖姆客氏,交欢其子,昆弟畜之。台省合章抨之,不动。大司寇王纪奋袂起曰:”身为大臣,奈何与{父者}相同朝!”历陈其奸恶,削籍去。破帽策蹇,一时荣之。

郑克敬奉使复命,赐燕不食。光禄卿以闻,上诘其故,对曰:“今日臣父没忌,不忍食酒肉。“上曰:“君命也。”对曰:“臣闻有父子而后有君臣。”

于文定[慎行]在南宫日,早期偶失。中贵遣阁校许为隐匿,意以示交。文定亟驰谢曰:“失朝事小,欺君罪大。忝为大臣,岂敢以欺自处?可列吾名以进。如有所隐,当上书自受,反于中贵不便。”其人惭而止。

毅宗怒刘都宪[宗周]抗直,诏部提讯,诸辅臣固请以免,囚往慰之,颇有德色。宗周略不致谢,唯让诸辅臣某事大错、某事不为,娓娓不已。及过宝应,乔侍御[可聘]来访,语及延儒,曰:“尤错!”语及甡,曰:“差胜首辅,错亦不少。”

崇祯末,以边急敕中珰监军。所至横甚,守令拜谒。天津同知张星,独愤耻之,投告乞休。督抚不许,已趋谒珰,珰倨上坐,此使跽见。星怒曰:“若等监军事,而辱天子命吏耶?星何恋一官,而屈若辈为!”拂衣趋出不顾。

补遗

徐华阳[元太],以考功郎知贡举。江陵欲并中其二子,同考官互相諯诿,视为奇货。一子卷落公房,竟涂抹之。江陵怒谪公泰安。已江陵疾,遣子嗣修祷于泰山。巡抚檄公治具陪往,公书报曰:“是役也,子为父祷,非臣为君祷也。”毅不肯往,谓人曰:“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高江尹新城,数以亢直忤税监。中官卢受尝宴之,会雪而寒,命索衣。受出貂裘衣之,衣至,解还。受欲因以赠,江笑口:“予思不受狐白于子方,吾贤不及子思,而君裘美逾子方,吾何敢受?”受侄旁强之,遽拂衣起。

张司空[守道]居官无岸异,而未尝濡染权幸。崔呈秀投刺来诣,谢弗与通,瞷亡往答。洎迁南太常,南中方营建珰祠,督监某招摇诸大绅,致其报谒,入祠多罄折俯拜。司空又瞷亡弗入。遇诸途,叱舆人迂道避去。

吴舍人怀贤与傅应星(升)同官。以应星(升)为魏珰甥,亢不为礼。杨忠烈劾珰二十四大罪,怀贤击节称赏,缮稿而旁识之曰:“宜如韩魏公治任守忠,即时安置。”遂以诽谤坐杨、左狱,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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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她是铁齿铜牙一代名律师,只因打赢一场官司,得罪了黑道老大,招来一场杀身之祸。再世为人,投胎作了镜水王朝一家普通农户的女儿。只因误将孟婆的凉茶当成了孟婆汤一饮而进,带着前世的记忆再功为人。本以为此生可以平静渡过,却不想一道圣旨,镜水国招兵买马,将与邻国开战。家中只有老母想幼弟,她只得学起花木兰披上一身战甲。乱世出英雄,且看她如何在军营中步步高升,三十六计,计计中用,三国乱世,唯她撑控。从默默无闻的小卒到赫赫有名的战将,一路留下多少血和泪。结识了多少英雄豪杰,名仕诸侯。却无人知晓,原来赫赫有名的梨画将军竟是女儿身。1、梨画,梨画将军,前世是有名的大律师,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才华投胎成了今世的一个普通农家女子,却因生在乱世,不得不从军。在战场,她展露才华,步步为营,与他们兄弟相称,患难至交,却不敢与他人坦诚相待,皆因他是她.无人知晓。2、辜陌白,镜水国的五王爷,善战,善用兵,战场上人称鬼将,但凡他带过的军队皆是战无不胜,所到之处无一生还,对女主知人善用,欣赏女主,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欣赏变了质,同生共死的义气之举竟变成了相依相恋。是谁先动了心,谁先许的情?3、司马亦,敌国的三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在胡夏国内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带兵打仗更是战无不胜。两军交战,他爱上了公主,却不知其中的玄机,为娶得“公主”而放下成功的机会,却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样。愤怒的他将做出何等不择手段之事......4、邹卫,女主的上司,爱着公主,镜水国的主帅,拥有别于他人的智慧和能力,却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小时候因为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而被公主讨厌、惧怕、避而远之......5、萧雅公主,令女主头痛的人物,任性嚣张、好胜,又有些小卑鄙!经常威胁女主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同时亦是女主的姐姐......推荐自己的新文:《掌控》内容简介:第一次见面,是妹妹带她到家里玩,当看见她的那一刹那他便知道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小女孩!为了得到她,守在她身边一直等她长大!用尽各种手段赶走她身边的男孩子,毕竟他们年纪相差太远,他不得不......第一次见面,她觉得那个哥哥看她的眼神好奇怪,总让她打心底里不舒服!后来她后悔了,如果有重来的一天,她绝对不会去乔意家里玩!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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