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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象国——无知之城(1)

第一重难关:白蚁国的复仇,水地图

1

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到达迷宫十国的第一个国度——大象国的边界了。

丹奥取出六个精致的魔法水盅捉,分给大家。那水盅捉,小小的,样子像无花果,大家把它举在嘴边,它的顶端就会像果实一样裂开口,有无尽的甘甜的水流出,喝也喝不完。大家喝了这神奇的水,就全都没有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辛劳,好精神!

唯有小白蛇,贪婪地抱着那水盅捉,喝了好多好多的水,还好奇,不信那么小的一个东西,竟然装了那么多水,一遍一遍地举到嘴上,再喝,喝,喝,发现那水盅捉还是满满的水!而它一口气喝得太多,胀得肚子大大的,自己只好捧着,摸着,拍着,皱着眉头。一会儿,小白蛇又悄悄溜到队伍的后头,趁大家看不见,还是不放心,又拿起那小小水盅捉来,放在屁股后头,倒过来,把它的水往地上倒。

咦,没有,一滴水也倒不出来!

小白蛇暗暗跳一下脚——我说嘛,哪有那么神奇呢!

就又把水盅捉举到嘴巴上,故意倒过来抖,觉得它显然空了,咧着嘴乐——哗!它哪里想到,满满的一股清水,哗地滚出来,直冲进了它咧着的嘴巴,直冲进喉咙!

“咳咳咳咳咳——”小白蛇猛烈地咳嗽起来。

大家听见这声音,都回头来看,滴答滴答飞过来,给它捶背。

“小白蛇你怎么了?”大家都问。

“怎么了,小白蛇?”丹奥也忙问。

“喔,咳咳——没什么——咳咳!”小白蛇咳红了脸,一个劲儿地摆手,扭着脸,怎么都不看丹奥。

格莱摸着小白蛇鼓鼓的肚子,叫道:“小白蛇喝水喝得太多了!它撑着了!丹奥你帮帮它——”

不听这个还好,听见格莱这样说,大家又用手在它肚子上摸呀摸,把小白蛇的膀胱都要摸裂了。小白蛇大叫起来,扭头就向后边跑,一边跑一边叫:“别——我没事,我没事!”

大家看着它,都笑了。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那高大的城门,巨大的石块筑起来,看起来巍峨壮观,高高的城墙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小白蛇拍手叫着,念道:“大象国!”

大家牵着金鬃神马,兴奋地往城门下走去。丹奥走在最后头,他的目光被什么吸引住了。

经过了九天九夜混沌“迷途”的旅程,刚才,在金鬃神马降落地面的时候,在他们被新天地的光芒笼罩的时候,丹奥的双眼,就好像拥有了一种新的力量。

丹奥凝神向着城门下望去。

在城门下的泥土里——丹奥的目光如今具有了另一种神力,它穿透了厚厚的泥土。丹奥看见,那城门之下,泥土之中,深深埋着另一块界石,界石的正面,似乎写着好几个字。

丹奥沉定心神,透穿他的眼球外面包裹的一层水膜捉,仔细辨认那几个大字,最后,他看清了。

那深埋的界石上,写着四个大字——“无知之城”。

丹奥知道,他真正要面临的考验,从这里要开始了。

2

当你站在大象国城门外的时候,你只看见高高的城门矗立,别的什么都没有,城门两边,没有延伸开去的城墙;越过城门上方望过去,也看不见任何风景;你站在城门下,向里望进去,看不见任何景物,甚至没有任何声响、任何气味;你再往脚下看,平坦的泥土大道,没有任何的脚印、马蹄印、车辙印,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

那孤单的城门,好像画在澄明光亮的天地里的一幅画。

丹奥暗自提高了警惕。他冲到了队伍的前面。

可是,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的身体走进那城门下面,当他迈动脚步,迈过城门的中间线的那一时刻,当他的头他的眼睛越过那中间线的瞬间,他看见,城门里面,他的眼前,瞬间涌现了风景,一道道连绵的山脉跃入眼帘!有扑面而来的清风,刹那间鸟语花香!

丹奥吃惊地退回一步!

然后,他小心地再跨进一步。

是的,那不是幻觉,那是真实的存在。

于是他就再退后一步,再跨进一步。退后一步,跨进一步。

哗然的风景,消失,哗然的风景,消失。

丹奥知道,他真的是正在进入一幅画中:一个立体的城门封存着的一幅画中,而且,那图画是活的,因为有着声音、气味、风……

丹奥就在那里站住,对后面的伙伴们说:“大家进来吧,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大象国。”

大家经过那城门内的中间线,发出阵阵的惊呼声,又是诧异,又是赞叹,一个个小脸蛋都红了。小白蛇跳着脚叫了半天好,扭转头,呼呼地就冲到城门里面去了!

前面传来了儿童嬉戏的声音!

“小白蛇小心!”丹奥叫道。

“啊!”小白蛇叫了一声。

大家抬头看,发现一刹那间小白蛇不见了。

3

丹奥猛地冲到前面来。他眼睛瞪得亮亮的,猛跑几步就紧收住了步子——他眼前,山的这边,原来是一道深深的峡谷,走到跟前,才看见那陡峭险峻的悬崖!

小白蛇哪里去了?丹奥他们小心探头,往山涧下看,山涧中青屏翠嶂掩映之间,一道涧水,银白如玉,蜿蜒流淌。

“小白蛇!小白蛇!”大家焦急地叫起来。

不,哪里有小白蛇小小的影子,峡谷里,只有两头小象在涧水中饮水嬉戏,长长的鼻子吸满水,向天空举起来,喷射出两柱高高的水花!

它们听见了丹奥他们的呼喊声,抬起头来向悬崖上面张望。

“他们是大象国的小象!”格莱惊喜地说,就向下面喊,“小象兄弟,你们看没看见一只四脚小白蛇?这么大,这么长——”格莱比画着。

两头小象看着他们,却不吭声,好像听不见格莱的声音似的,格莱只好两手握在嘴巴边,扯起嗓子冲它们又喊了一遍。

这一回,小象听见了,一头小象摇摆着鼻子,高高举起来,正要对他们回答什么,这时,另一头小象却伸了长鼻子过来,呼呼地把那头小象的鼻子卷了起来,嘴巴也正好给堵住了!

那小象试图挣脱,却争不过,一次又一次被卷住了鼻子,堵住了嘴巴,没办法,只好回过头来,又和那头小象打闹起来。

“他们怎么这样,没有礼貌,不帮助人!”幺罕、宝螺气愤地说。

丹奥双眼扫视着四周,看悬崖上密密的灌木、草丛,他走近来,牵住一棵长长的蒺藜草,要顺着悬崖爬下去,去找小白蛇。

滴答滴答早呼呼地在悬崖上下飞,到处看。

“我在这儿!”

丹奥听见一个声音从草丛里传来。小白蛇的声音!

“小白蛇!”大家叫了一声。丹奥急忙分开眼前的枝叶杂草,啊,看见了小白蛇扁扁的小脑袋,看见那小家伙前面两只小爪子死死地揪住一棵草藤,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小白蛇两只小爪子抓住的是那长满了大刺蒺藜的蒺藜草!

可了不得!丹奥忙伸出手,抓住小白蛇的小肩膀,一用力,把它拉起来,小心越过那堆蒺藜藤,把它揪到平地上。

“哇!”大家惊叫起来,都恐惧地看着小白蛇!

小白蛇光溜溜的小身子,浑身上下长满了大蒺藜!

“你受伤了!”

“我——疼。”小白蛇佝偻着身子,支支吾吾地说。

幺罕、宝螺和格莱抿着嘴,差点儿乐喷了。

小白蛇是从来不提那个“疼”字的,因为,因为大家都知道,小白蛇可是有一个名字噢,他名字叫“腾”,“奔腾”与“飞腾”的“腾”噢!他可不愿意自己小的时候叫“小疼”,大了被人叫“大疼”,老了又被人叫“老疼”!于是,在小白蛇面前,所有和“腾”同音的字,都是大家保留、忌讳的。

小白蛇的脸可就更红啦!

丹奥转着看了一遍,发现那些蒺藜只是轻轻扎进了小白蛇的皮肤,没有深的伤,就说:“全拔下来吧,要不等找到大夫,怕伤走深了。”

小白蛇也不再说什么了。丹奥先摘了许多蓟草的叶子,叫格莱他们小心地摘掉叶子边缘的锯齿,然后,他揪住那棵蒺藜藤,小心地荡到悬崖下,去找了罕见的白草回来。他们把白草和蓟草放在掌心里,揉搓成细细的糊糊。丹奥蹲在小白蛇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给它一颗一颗往下摘蒺藜,好大的蒺藜!

小白蛇通红着脸,强忍着那一遍一遍的疼痛,可是,眼泪犹自从泪腺里分泌出来,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打转。把滴答滴答急得,伤心得,围着小白蛇一个劲儿转,紧紧皱着眉头,嘴巴里面唏嘘不已。

等丹奥把所有的蒺藜清除掉,小白蛇的身上,一个一个的,红红的伤疤,稍稍流出些血。格莱心眼儿“坏”,看着小白蛇,心里暗想:“还挺好看的!”

大家忙过来,按照丹奥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先把揉搓好的蓟草糊糊,一点儿一点儿,涂抹到小白蛇的每一个伤口上去,然后,再小心地涂上白草糊糊。这一下,小白蛇身上那一朵朵小红花,就变成一朵一朵大绿花啦!

幺罕、宝螺说:“小白蛇一会儿你到泉水边照一照,挺好看的呢!”

格莱笑了,说:“就是,就是!”

大家抬起头,看着这宽宽的山涧,不知道该怎么越过。滴答滴答高高地飞起来,往远处看,说:“看那边!那里好像有路,好像一座桥似的!”

4

丹奥牵着金鬃神马,格莱、幺罕、宝螺、滴答滴答和小白蛇,沿着那座“吊桥”过了宽宽的山涧。那座“吊桥”很神奇,从远处看,它高高地架在山涧之上,极其陡峭,可是等走到它跟前,你才发现,它虽然高高地拱起,可是桥身之上却宽阔平坦,犹如走在阳关大道上。桥下面,是蜿蜒伸展的一条大道,直通到大山里面去。那时候,在桥头,已经能看见大片的树木遮映的房舍、篱笆、田地,和许多头大象的身影。

他们首先遇见那在稻田里插秧的两头魁梧的大象。丹奥他们在那片水田旁边停下来。

是那两头大象插秧的样子,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两头大象背上绑着装满秧苗的箩筐,他们有灵巧能干的鼻子,伸到背上来,卷起小束小束的秧苗,嗖嗖地把它们插到水里去。天下有这样智慧的大象!

可是,不对!你再看!出了什么错?是什么让丹奥他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为什么田里的秧苗全都东倒西歪,为什么他们娴熟的插秧技术却让整个稻田狼藉一片?

宝螺叫着:“他们怎么能这样?”

幺罕说:“这两头大象疯了?”

格莱说:“他们一定是疯了。”

小白蛇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有些发呆,说:“他们,简直是,简直就是——倒行,倒行——”它想不起来那成语了。

格莱说:“倒行逆施!”

“对!”小白蛇叫着,“倒行逆施!可是,他们是在‘正行’哩。”它皱眉头嘟囔着。

真的,那两头大象长长的鼻子飞速地插秧,一边插一边往前走,四只大脚却直踩到刚刚插好的秧苗上去,把所有的秧苗都踩得歪歪扭扭,都踩烂了!

“大象哥哥们!”丹奥叫起来,“看看你们的秧苗,都被你们自己踩了!”

两头大象看看丹奥他们,再回头看看自己的水田,愣了。

“你们应该倒着走,这样就不会把已经插好的秧苗踩坏了!”丹奥说。

“而且你们一次插五列秧苗,这样,就不会因为你们身体太宽,横着也踩到啦!”格莱提了个好智慧的建议。

两头大象目光却越来越懵懂,只顾看着这群小家伙。

滴答滴答说:“小白蛇,你跟我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白蛇一眼瞥见滴答滴答的眼神,就明白了它的心意,两个小家伙噌地蹦进了水田里。小白蛇面对着两头大象站好,两只后爪,好像蹲马步一样,板正正立稳,滴答滴答早飞了来,手里抓了大把的秧苗,小白蛇叫一声:“你们看!”两只小爪子左右翻飞,小肩膀哗哗闪过几下,哗,一排排秧苗已经插好,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抬头看,两头大象看得眼花,但是看见那些整齐的秧苗,眼睛就瞪大了。

小白蛇又抓起秧苗,故意高抬脚,大大地踱着步子,慢慢地往后退,两只小手也慢慢地插秧,把所有的动作,都足足放慢了十倍,好叫他们看个清楚。

两头大象似乎终于醒悟,也慢慢扭过庞大的身体,学着小白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倒行,慢慢地插下秧苗去,然后,看着自己眼前整齐的排排秧苗,不禁咧开嘴巴,笑了。

他们踌躇地看着那一片水田,两片秧苗,一片又歪又倒,一片整整齐齐,又皱起了眉头。他们看着站在水田边的丹奥他们,看着小白蛇和滴答滴答,心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疑问,迟疑了好半天,一头大象终于开口,说:“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插秧要倒着插呢?”

另一头大象说:“是啊!时间是往前走的,我们的目标也总是在前头,可是,你们背对着目标,为什么却能完成前头的事情?”

小白蛇瞠目结舌。

丹奥觉得自己听到了有生以来最艰难最深奥的问题。

那头大象就又说话了,一边说,一边望着眼前的水田,排排的秧苗,摇着头:“不,不能这么干——倒退走插秧,这可真是,真是,真是特别不通情理的事情啊!”

丹奥觉得脑袋里轰地响了一声。

5

可是,更多怪异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

丹奥他们走进了那大象国城池的中心,他们就遇见许多行为很奇特的大象。

大象国的大象们是很善良的,这毋庸置疑,从他们单纯的目光中就能知道这一点。他们很腼腆,要么装作没有看见这一群年幼的客人,要么冲他们笑一笑,转身就走掉了,要么跟在他们后面,好奇地看,可是当丹奥他们要跟大象们打招呼时,他们又急忙躲闪到后面去。一群小象,特别的小,春天刚生下来的,尾随着丹奥他们,看丹奥,看格莱、幺罕、宝螺,看滴答滴答,看小白蛇,直看得格莱他们几个心里发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什么怪物。

可是,这不要紧。一边走,丹奥心里就渐渐痛苦起来,因为不管他们问路,或者想跟大象国的国民说说话,交流一下,他发现,就连简单的交流,也很困难呢。

丹奥问那群小象:“你们知道大象国的罗盘和魔法水地图吗?”

小象们就远远地躲开了。

丹奥又问迎头走来的一头年长的老象:“请问大象伯伯,您知道那神奇的罗盘和水地图在哪里吗?”

那大象却好像听见奇怪的鸟语一样,看他一眼,照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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