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气愤地说:“你们要干什么?让不让人活了!”
金子顺问:“你爹呢?”说着一双鼠眼四下里乱瞅。
“不是被你们抓去了吗?”天星气愤地反问道。一个伪警察说:“妈的,被人劫走了!”另一个伪警察跑出屋子:“报告,屋里没有。”
“哼,我谅他也不敢回来。”金子顺望着三姐妹说,“你爹命大,我就放过他这一回了,你们姐妹就在这好好过日子吧,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吧。”
伪警察们撤了,三姐妹紧紧地抱在一起。天好说:“谢天谢地,咱爹得救了!看来春海哥也没事。”
过了一天,一大早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天好她们家对门,这是新搬来的。三姐妹都感到奇怪,昨天住着的老周家当晚急急地搬走,今天就新搬来一家。更奇怪的是天月发现那新邻居还戴着手表。戴手表的人谁还住这贫民大院呀!天好说:“咱爹跑了,金子顺能放过咱们吗?这是他派人来在这守株待兔,要抓咱爹的,咱爹可千万别找到这儿来啊……”这时候,新邻居转过身来朝她们笑着,招了招手。天好也笑着和新邻居招了招手。
宋承祖深夜法场脱险,他没跑多远,就和接应他的裘春海会合。他们不敢停留,趁着夜色一个劲儿地跑着。天亮后,他们来到苏家屯,住进一家小客栈。安顿好后,宋承祖让裘春海出去办事。大半天了,还不见裘春海的影子,宋承祖在屋里抽着烟,焦急地踱步。
裘春海终于回来了。宋承祖急切地问:“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裘春海坐在炕沿上拍打着裤子上的尘土:“你放心,我把寄存在朋友家的钱都拿回来了。”
宋承祖说:“山东肯定要回去的,但现在不能走,我打算暂时留下来,等安稳了,去长春找虎子。你嘛,想办法给天好送信儿,给他们一笔钱,等市面平静了,你先带她们先回山东老家,我找到虎子会回去的。”
裘春海真心实意地说:“那不行,把你自己撂在这儿我不放心,找虎子我陪着你,让他们姐妹自己走,那样更安全。”“也好,先这么打算着。”宋承祖同意这么办。
裘春海按宋承祖的吩咐,立马找人把钱送到罗士圈子贫民大院天好的女房东手中,让房东转给天好,并她们回老家去。
在贫民大院的家中,姐妹三个议论着。天星说:“我打听到了,那天晚上咱爹被押赴刑场,警察刚要开枪,有人劫了法场,咱爹趁乱跑了。”天月问:“这个劫法场的人是谁?”“还用问吗?咱姐夫呀。”天星有点得意地说。天月说:“嗯?你怎么肯叫姐夫了?”天月指着天星的鼻子笑。“有这么个姐夫,咱们脸上有光啊!”说着,天星也笑了。天好说:“唉,他们跑到哪儿去了呢?真叫人挂念。”
姐仨正说呢,女房东来了,她悄声地说:“有人托我给你们捎口信儿,他说了,你爹嘱咐你们,让你们瞅着机会赶快离开沈阳,到大连,奔水路回老家去,他和你春海哥找到虎子,随后也回老家。”天好发愁道:“可是我们没有盘缠哪!”女房东掏出一把钱来交给天好:“你爹早就替你们打算好了,这是捎给你们的路费。”“谢谢婶儿。你这么操心照料我们,真是难得的大好人。”天好说着忙接过钱来。女房东说:“不说谢。你们可得小心点,那个新邻居一直盯着你们,昨晚我就看他在你们窗下听墙根。”说过,她悄悄地走了。
三姐妹不敢消停,当下就关起门,闷不作声地收拾行李。天黑之后,等到夜色已浓时她们悄悄地溜出罗士圈子,直奔火车站。
姐妹三人坐火车到了大连,刚下火车,她们就急匆匆赶到大连港口码头。有好多旅客排队买船票。天好把行李交给妹妹看管,也忙跟着排队。人们都焦急地等待着开始卖票,时间过得好像特别慢。忽然,一个职员从售票处出来,对大伙喊:“都不要排队了,渤海湾有战事,航船取消,都回去吧。”
在大连呆着可真是花费大,船票不知啥时才能卖。天好姐妹三人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来到小平岛,希望能找点活干,总不能傻等着坐吃山空吧。她们来到焦老大家,把自己从沈阳来要回老家山东的事简单讲述一遍,问能不能在他家干点活。焦大婶和儿子焦大海都正好在家。焦老大打量着三姐妹。停了一会儿,焦老大说:“我这里没什么活给你们干。”
焦大婶疼爱地握着天月的手,很喜欢这闺女。他们的儿子焦大海偷偷地看着天星。焦大婶说:“大海,还愣着干什么?给妹妹们拿些干海鲜来,让她们尝尝咱们小平岛的出产。”焦大海高兴地拿来蚬子干、海虹干什么的给姐妹仨。
焦老大看看天好她们问:“你们三个女孩子,来我这里能干点什么?”天星说:“我可以学着下海捕鱼。”焦大海笑道:“笑话,你听谁说女人可以下海捕鱼?那是犯忌的。”天好说:“我们可以干点岸上的杂活啊。”焦老大说:“在海边可没省力气的活,你们,风里雨里的,吃得了苦?”三姐妹都说不怕吃苦。
焦大婶说着好话:“当家的,孩子挺可怜的,你就收留她们吧。”焦大海也恳求:“爹,把她们留下吧。”焦老大寻思了一会儿道:“那好吧,我正好有个破屋闲着,你们收拾收拾住下吧。不过我也用不了你们姐儿三个,你们留下一个给我干点杂活,其余的到别家找点活干,可要吃得了苦。”
3
金子顺的气儿可是真不顺,正要枪毙宋承祖呢,想不到竟被人劫了法场,他这个副局长也受了伤,虽说伤不重,够丢面子的,真是倒了血霉!按说,枪毙宋承祖也是为了讨好日本人,现在宋承祖跑了,要讨好日本人得另想办法。酒井大佐喜欢苏东坡的《答客帖》,得赶快从这下手。今天他刚一进办公室,就接到酒井打来的电话,他对着话筒说:“酒井大佐,是我,您说那件东西呀?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您放心,东西肯定会落到您手里。”
这时,天好家那个新邻居走进来:“报告长官,宋承祖的女儿昨晚跑了!”
金子顺大怒:“跑了?你们连几个女孩子都看不住,干什么吃的!滚!给我找去!”可是一转念又说,“算了,叫上几个弟兄,给我把左云浦抓来!”
这回金子顺没有亲自出动,直到左云浦被抓到伪警署的审讯室,金子顺才与他曾经拜过的老师见面。
左云浦问:“子顺,我犯了哪家王法?为什么把我抓来?”金子顺狞笑道:“老东西,你还给我装糊涂!”“子顺,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师,你怎么骂我?你这叫欺师灭祖!”左云浦不忘师道尊严,借机训斥着。
金子顺一扭眉毛:“骂你?我还要打你!你通匪!”
左云浦被好一顿暴打,他哪受过这种罪,立马瘫软了。他哭着说:“子顺,看在师生一场的面子,你饶了我吧!”金子顺说:“饶了你?我是想饶了你,酒井大佐能饶吗?日本人调理人的手法比我可高明多了。”
金子顺为何抓他,左云浦心中明镜似的,说到底还是为了苏东坡的《答客帖》。此事他早有所料,并且已妥善安排。前不久,他让老婆带着那件宝贝回辽南老家去了,至于他呢,先守着这个家,还等着虎子混出头的好日子。他装出一付可怜相:“哦,我明白了,他不就是想要那件苏东坡的东西吗?可是,我确实把那东西出手了,不信你们去抄我的家。”
金子顺阴阳怪调地对手下喊:“扒了他的裤子,给他那玩意儿拴上秤砣,我看他还能硬多久!”左云浦呼喊道:“子顺,不能啊,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金子顺说:“杀了你?杀你不像杀个小鸡仔?告诉你,经过我手处决的反满抗日分子刚好九十九个,加上你正好一百。你想死不是吗?行,我成全你!”
左云浦和几个日本人要处决的要犯被押解到荒野。金子顺说:“老东西,你不是想死吗?我今天就成全你。看没看见?今天我连你押来九个犯人,我要把你们一勺烩了,加上我以前杀的,正好凑够一百单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