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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宋承祖率领义勇军和日本军队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他跳出战壕高举盒子枪,大声喊道:“弟兄们,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誓死保卫哈尔滨,跟我冲啊!”一场激战,敌人留下了大片尸体。

义勇军被日军包围,陷入了困境,宋承祖指挥义勇军战士拼死抵抗。日军嗷嗷叫着发起一轮进攻,被打退后,留下一片尸体。敌人又发起了更疯狂的进攻,嗷嗷叫着扑向阵地。义勇军跳出掩体,与敌人展开惊心动魄的肉搏战,义勇军损失惨重,不过日军还是撤退了。 日军又一轮炮轰之后,嗷嗷叫着再次冲向义勇军的阵地。宋承祖负伤了,这时,刘胡子跑来叫道:“营长,司令部要你回去开会。”宋承祖来到义勇军营地会议室,冯占海正给大伙开会。

冯占海讲道:“目前的形势不用我说了,日军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哈尔滨,荡平东北,为建立满洲国扫平障碍。现在大敌压境,咱们面临着很大的困难。咱们是孤军作战,得不到国民政府的后援,部队缺少补给,粮食、弹药、衣物、医药样样奇缺。虽然咱们给了敌人重创,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现在日军正疯狂围剿过来,甚至出动了飞机坦克,咱们以血肉之躯,抱必死之决心,奋力抗击日寇的优势兵力和装备,但毕竟力量的对比太悬殊,很难坚持下去了。”

宋承祖问:“司令,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冯占海说:“再坚持下去,和日军正面争斗是不明智的,咱们要调整战略。司令部决定,我部迂回南下,偷袭吉林、长春,以攻为守,粉碎日伪军对哈尔滨的进犯!”宋承祖说:“对,抄敌人的后路。”

部队撤出了哈尔滨,开始向南撤退。裘春海搀扶着受了伤的宋承祖和部队前行。裘春海说:“营长,哈尔滨失守了,和日本人玩命,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吗?再这么打下去,我看是一点前途也没有。咱们还是回去找天好他们吧,那是你的骨肉,你不能扔了不管,你得顾顾自己的家了!”

宋承祖严厉地说:“你给我闭嘴!你这些话说得太多了,我就不心疼我的孩子吗?可眼下咱们就要成亡国奴了,没有国哪来的家?要是当了亡国奴,成天生活在日本鬼子的铁蹄下,那和做牲口有什么区别!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咱们眼前就有一条路,和小日本死拼到底,不赶走日本人,咱对不起这片黑土地,对不起东北的父老乡亲!”

裘春海说:“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宋承祖厉声地说:“春海你记住,再要是和我提起这些,别怪我翻脸!”裘春海忙放出软话:“好好好,我再不说了,其实我就是不放心天好他们。”宋承祖说:“我的这些孩子,哪个不是铁匠的砧子?皮实得很,再大的苦难也能熬过来。”突然,子弹像雨点一样落下,部队遭到敌人的重兵伏击,宋承祖部损失惨重!日军的飞机来了,投掷炸弹。雪地开阔,无处隐蔽,义勇军人马被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敌人攻上来了,一场激战开始。宋承祖高喊:“弟兄们,冯占海司令来救援我们了,冲啊!”这场激战,敌人留下尸体千余。

宋承祖率义勇军残部行进在群山之间,天空有敌机飞过,疯狂地投掷炸弹。义勇军被炸,伤亡惨重,队伍被打散了。宋承祖和裘春海且战且退,逃进一个挖参人的窝棚。二人坐在窝棚里。

裘春海哭道:“营长,队伍全完了,咱们怎么办啊?”宋承祖咬着牙说:“哭什么?没出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裘春海抹着眼泪:“唉,东北军到底哪里去了?义勇军也不行了,咱们还有什么前途?”宋承祖皱眉道:“我就不愿意听你这话,怕什么?打破了头扇子扇,结了痂就好了。”裘春海问:“现在咱们怎么办?”“想尽办法集合旧部,往北撤,继续跟敌人周旋!义勇军的大旗不能倒!”宋承祖斩钉截铁道。

裘春海说:“营长,还有一件事,朱传武团长已经在哈尔滨巷战中牺牲了!”宋承祖一惊:“什么?传武兄战死了?”裘春海说:“朱团长抱着一捆手榴弹和敌人的装甲车同归于尽了!”宋承祖泪水奔涌而出。裘春海说:“是鲜儿把他拉回山东大院的,朱团长直到回家眼睛都没闭上。”宋承祖问:“朱家怎么样?”裘春海说:“朱开山用飞镖杀死了森田,一家人不知去向,听说全家坐着马车进了长白山……”

宋承祖面对苍天,双拳一抱:“传武兄弟,你给我做出了样子,我宋承祖佩服你。传武兄弟,我知道你没闭眼,你要看着我宋承祖是不是个孬种,传武兄弟,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失望!”

宋承祖和裘春海扔掉军装,穿着老百姓的衣裳回到了沈阳老城,他们要找天好姐弟四个。他俩正在街上走呢,迎面来了警察。他们赶紧用破帽子遮脸,躲过了警察。这帮警察由金子顺领着在大街上拦人、搜身、盘问。

沈阳城可真是大变了样,伪警察满街窜,街面上到处是满州国的国旗,像小孩的尿布耷拉着,半死不活的吊丧样儿。街墙上张贴着通缉告示,一些人在观看。

宋承祖对裘春海说:“你去看看,什么事。”裘春海看明白告示的内容后,吓出一身冷汗,他抽身走出人群,来到宋承祖跟前,慌张悄声地说:“营长,不好了,你被日本人通缉了,还贴着你的照片呢。怎么办?”宋承祖镇定地说:“慌什么?先找个地方立住脚。”

二人在背静小巷子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吃过晚饭,他们关了客房门休息,准备第二天到老房子打探天好四个孩子的消息,找到孩子之后,就回山东老家。

宋承祖发现裘春海藏了一条狐狸围脖,就问道:“春海,你藏了什么东西?”裘春海见隐瞒不住,说了实话:“一件战利品。”说着把狐狸皮围脖递给宋承祖。

宋承祖拿着狐狸围脖说:“这是女人的东西,你留着它干什么?”裘春海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是女人的东西,想留着送给天好。”

宋承祖长叹一声道:“唉,你俩真是不容易!当年在山东老家,你俩就要拜天地了,你惹事跑了,跑到关东来找我。当年你到底惹了什么事?也没跟我细说过,我忙着也懒得问。”

裘春海说:“还不是为了天好?娶天好前,我借了本乡财主田大爪子一笔钱,那天正要天拜天地,田大爪子来了,说要么我立即还钱,要么让我把新婚第一夜让给他尝鲜。我苦苦哀求也没有用,后来假装应允,洞房里手刃了老淫棍,这才连夜跑到关外找你。”

宋承祖道:“老东西该杀!这些年苦了我的天好。这世道还有你们俩这样的情分,不容易啊。天爷保佑,赶快找到孩子们,等咱们团聚了,你就和天好成婚吧。”

第二天,宋承祖和裘春海破帽遮颜地走在大街上,正准备往他们的老房子走,一队日本兵排着队伍走来,突然吹哨,拦住众人,盘查身份。二人跑到一户人家院门外,一推院门,虚掩着,他们忙躲到院里。这是左云浦家。正在漱口的左云浦发现了二人,呼喊道:“喂,你们怎么私闯民宅?”

宋承祖陪着笑脸说:“老哥,外边挺乱的,我们进贵府躲一躲。打扰您了。”左云浦见裘春海那不善的样子,只好用一副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慷慨大方的派头说:“哎,屋里请吧,我正沏了一壶好茶,进来品一品。”三个人同进客厅。

左云浦打量着宋承祖说:“老弟,我怎么看着你面熟?”宋承祖有点吃惊地说:“哦?咱们见过面吗?”左云浦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东北军的……”裘春海一看露了馅,不禁惊慌,他一个箭步窜上来,捂住了左云浦的嘴,左云浦挣扎着。宋承祖大喝:“春海,不得鲁莽!有话好好说。”裘春海放了左云浦。宋承祖使了个眼色,裘春海到院里警戒去了。

宋承祖说:“老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东北军的营长宋承祖,你要想告密领赏,现在就可以把我捆绑起来送给日本人。不过我可告诉你,义勇军的兄弟们知道了,他们不会饶了你的!”左云浦忙不迭地说:“哪里,哪里,我左云浦不是那样的人,你是抗日的大英雄,我敬仰得很呢。”宋承祖说:“我们暂时躲避一下,街面平静了就走,不会连累你,你别害怕。”左云浦说:“我不害怕。唉,听说义勇军被打散了,你怎么敢回沈阳呢?我劝你还是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此话也确实是一番好意。

宋承祖说:“实不相瞒,我们是想躲一躲,可是有件心事,不得不冒险回来。”“哦?有心事?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宋承祖叹了一口气,终于实话相告:“唉,‘九·一八’当天,我在山东的四个孩子来找我,我们正在照相馆照全家福,日本人炮轰北大营。国难当头,我急着回部队和日本人作战,就这样和孩子们失散了,后来远去吉林投奔了冯占海的义勇军。现在抗日无门,想找回孩子们,回山东老家种地去。左老眼大手大,能否帮着找找我的孩子?”左云浦问:“你的四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三个大的都是姑娘,天好、天星、天月,最小的叫虎子,是我的独子。”左云浦听罢大吃一惊,心里想,事情怎么就这样巧呢?虎子竟然是他的孩子!他不动声色地应承道:“哦,好说,我一定帮你找,找到你的儿子,一定亲自送到你手里。”他又装做真心地问,“哎,你住在哪儿啊?到时候怎么和你联系?”宋承祖说:“落魄之人,居无定所,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正在这时裘春海走进屋里道:“掌柜的,日本人撤了,咱们走吧。”宋承祖对左云浦拱手:“那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看宋承祖走了,左妻惊恐地问:“云浦,虎子的爹找来了,你怎么不把孩子还给人家?”“你知道什么?他要是知道我把孩子送到溥仪那儿了,还不宰了我?”

宋承祖和裘春海出了左云浦家的大门,上街没走多远,迎面正巧走来一个穿警官制服带护兵的人,此人就是左云浦的学生、伪警察局副局长金子顺。宋承祖和裘春海不敢和金子顺对脸,只是无意似地往另一方向偏了一下头,算是和金子顺擦肩而过。金子顺成了日本人的狗,那鼻子尖得和狗差不多。他职业性地回头看了看,好像也没发现刚才过去的俩人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带着护兵推开左家的大门,走进院子,一直闯进客厅。

金子顺大咧咧地坐下,对左云浦说:“云浦,有日子没来看你了,近来可好啊?”左云浦冷冷地问:“子顺,你刚才是怎么称呼我的?”“我称你云浦啊,不对吗?”左云浦说:“我敢说不对吗?不过我记得以前你拜我为师学书法,称我左老师。自从靠上了日本人,你出息了,这称呼就变了,先是左老,后来变成老左,今天变成云浦了,你干脆叫我小左得了。”金子顺怪笑:“你看看,挑礼了不是?这样不是显得亲热吗?”

左云浦问:“行,随你怎么亲热吧,警察署副署长大人,找我来有何贵干啊?”金子顺道:“这不是嘛,宪兵队的日本上司酒井大佐酷爱书法,听说你是书法大家,托我来求你的墨宝来了,赏个面子吧。”“巴结日本人?我犯得上吗?没那闲工夫!”左云浦不屑于此金子顺阴阳怪气地说:“云浦,你这就不对了,日本人是瞧得起你,再说,你得罪得起人家吗?惹得日本人火起,挑你一个错儿,把你抓到宪兵队,压杠子,灌辣椒水儿,你哭都来不及了。”左云浦连连回应着:“好好好,我得罪不起,谁叫现在刀把子攥在人家手里呢。”

金子顺干笑了两声:“这就对了。哎,刚才我看见一个人从你家出来,谁呀?”左云浦一时走嘴:“哦,那个人?说起来赫赫有名,起先的东北军营长,宋承祖。”金子顺一听,两眼直放贼光,像猫闻到了鱼腥,忙说:“啊?宋承祖?你怎么不早说?我说有些面熟呢,咳!立功的好机会当面错过了!哎,你和他有交往?”

左云浦这才想起来金子顺现在是日本人的看家狗了,刚才怎么能无意中把宋营长给说了出去!立马又自我安慰着,我这可不是出卖咱中国军人啊!在金子顺的追问下,他只好说:“没有,刚才街面上戒严,他是偶然跑到我家躲避风头的。”金子顺又问:“他住哪儿?你知道不?”左云浦如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落脚何处。”“你怎么不问问?”左云浦实打实地说:“我就是问了,人家能告诉我吗?再说,我和宋承祖既无怨又无仇,凭什么把他交给日本人?”“啊?你不知道吗?他是日本人通缉的要犯!”左云浦说:“我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金子顺又装出一付笑脸道:“以后你要是再碰见他,一定要告诉我,抓到他,日本人大大的有赏呢。”

左云浦说:“这样做有点不仗义吧?”“迂腐!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仗义。”左云浦说:“我不管什么年代,忠孝节义还是要讲的,圣人的教诲不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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