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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岁月吻我以痛,我将报之以歌

女人是奇怪的生物,爱情中的女人更是一朵奇葩。一秒一个主意,全是围绕那个他。失恋的女人简直是奇葩综合体,一会儿扮圣女,一会儿扮女巫,在女王、公主和女仆之间来去自由,无障碍转换。

其实,治愈她们这种荒唐面目的最好方法可能不是那个他的无情,而是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情敌给的药方往往药到病除,且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朋友小薇是个痛快人,快言快语,讲起话来语速极快像竹筒倒豆子般,性格爽利,做什么事情都图快、准、狠,跟她的职业一样。她是金融领域里的杜拉拉,急性子,指望她等你,门都没有!

如果她跟你约会吃饭,你千万别迟到,迟到三分钟以上就要做好挨批的准备。我也讨厌别人迟到,自认是个守时守信的人。然而,有时难免有事情耽搁了,即便不是事务缠身,城市交通也是令人心惊胆战。在守时守信这个问题上,有时竟是我们做不了主的。想起这些有些忧伤,我们常自称是这个星球的主宰,然而我们能主宰的事情又有哪些呢?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

很多事情,我们都做不得主,被时代被社会推着往前走。人人像蝼蚁般在时代的巨涛中挣扎,奋勇向前,末了,常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现实像一张网,网住了我也网住了你,网住了尘世间的所有红男绿女。

就像这个急性子的小薇,不顾一切的小薇,总以为能够掌控一切的小薇。

所以,我若跟她约好一起吃饭逛街之类的,通常我要比正常时间早到半个小时以上。

我宁愿早到等她,也不愿挨她的批评。

没错,她就是传说中的工作狂,工作占据了她九成以上时间,她像灭绝师太一样惹人厌——事实上,她时而享受这种孤独感时而厌恶自己的各种作。

她干什么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时,明明我们正喝着咖啡,她接了个电话,马上拎包走人,一点情面也不讲。

我曾经说过她,你这样的性格活该单身!你眼里只有工作,连朋友都不顾了,哪有男人受得了?她就嘿嘿一笑说,工作比男人重要,姐们,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你不工作,把自己的未来交给某个男人来裁定的时候,你迟早会后悔,到时你就发现你的脑门上自动贴上两个字。

我凑上前问,哪两个字?

SB。她哈哈大笑。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然而,从前她不是这样的。至少,两三年前的她不是这样。那时,我刚认识她不久。

那一年,小薇大学毕业不久,在某外资银行工作。听起来十分光鲜靓丽,然而全是拼命,拼人脉、拼美色。她长得一般,黑、瘦、小,可是身体里总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她自嘲自己就像岭南随处可见的小强一样,打不死的小强。

就在她刚过试用期的时候,认识了具备高富帅潜质的林风。

林风名校硕士研究生毕业,刚考上公务员,在市政府工作,长得一表人才,外表风流倜傥,十分重视自己的身材,每周要去健身房锻炼。她遇见林风,正是他有着八块腹肌的时候。

小薇之所以会认识林风,全是因为她去拉业务,存款啦,信用卡呀,什么都行,只要人家给钱,五花八门。

她曾经开玩笑说自己的工作就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光鲜靓丽,然后用所谓专业知识武装自己,“引诱”那些看起来消费得起她的客户。

在她眼中,林风这个潜力股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因而,她从认识林风开始便铆足了劲,准备与林风过招。他们俩像武林高手一般,棋逢对手,交谈内容从最初的业务到各自的工作,接着又从人生理想谈到爱情经历。

他们交谈的场所也变得越来越私人化,渐渐地从咖啡馆到了小薇租来的单身公寓。慢慢的,小薇口中提起林风这个名字的次数越来越多。

两个月后,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为男女朋友。

小薇当时的心像晴日里天边的云彩,曼妙多姿随风摆荡,林风就是那阵风。

他带她去逛万象城,在哈根达斯的店铺前,她站在那里,嘟着娇艳欲滴的红唇,用嗲得发腻的声音说,亲爱的,我要吃这个。

林风二话不说掏钱给她买了。小薇后来欣喜地到处晒恩爱,她说你知道哈根达斯的广告语吗?我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她得意地说,爱我就请我吃哈根达斯。

爱情的世界往往就是这样,当时怎样快乐过后就有怎样痛苦,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爱情尤其不讲道理,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回报多少。它不像数学,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绝对等式。

有时,明明赠出去“呕心沥血”,老天回赠的却未必是“肝胆相照”。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样的事情,在感情世界里并不新鲜。

小薇与林风的爱情进行得如火如荼。我有个朋友正好跟林风在一个单位,某次八卦的时候,他向我抱怨说,林风这个人行为不检,经常带女孩子回宿舍。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使他吃惊的是他每次换着带不同的女孩。

他跟林风住在同一层楼。我有些埋怨他将消息告诉我,我变成一个藏着秘密的小偷。要么将秘密公之于众——所谓“众”无非是小薇,要么我永远背负朋友的秘密继续面对小薇的快乐。

我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每一种选择看似都有道理,可是,最后又有一万种理由说服我继续保持现状。

幸福,有时薄如蝉翼,别人何必多此一举呢?

可是,知道秘密以后再次面对他们时,我的脸像是从韩国整容回来一样,笑也不像,哭也不像,常常用一种奇怪的哭笑不得的神情望着小薇。

小薇以为我心情不佳,有时反而加倍安慰我。她以为我是因为自己单身,羡慕嫉妒恨的缘故,所以极力让林风推荐他的朋友给我认识。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解放了。小薇在他的住处发现了女人的口红,一支用过的口红,一支当时的她还舍不得买的口红。她大哭大叫,像世界末日一样,哭着问林风为什么。

林风没有辩解。

她对着我哭诉:“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他说一句你多心了。可是他没有!他甚至连挽留我的意思都没有了!我知道他压根就不爱我!”

那段时间,小薇像一切失恋综合征患者一样。她常常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哭诉,一会儿控诉林风的薄情寡义,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一会儿又提及从前他对她的好——尤其给她买哈根达斯那次,每每跟我提及,我头比她还大。

一开始,我骂林风。后来我发现,这一招根本不起作用。我越是骂他,她反过来护着他,说他并非如我所讲的那样,他不是人渣云云。

我开始换个方式,骂小薇没出息。

可是她只是哭,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大喊一句,我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呢?一定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发现她软硬不吃之后,我开始变得十分烦躁。我害怕接到她的电话。

可是,她是个失恋的人,我不能对她进行抱怨。后来,我把手机听筒打开,她讲她的,我睡我的。她问我的时候,我仅仅需要给她“嗯”“啊”之类的回答就可以。

再后来,经验多了,我开始明白这一个铁的事实:一个失恋的人向你倾诉的时候,她需要的不是你的意见,而是你耐心的耳朵。你所有的意见顶不上一句话,这句话就是——他还是爱你的,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失恋的人像溺水的人一样,在奋力挣扎中,她需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根救命稻草往往是她的自我麻醉——他还爱我,他这样做自有他的苦衷。

她们活在自己编织的肥皂泡里。迟早那个肥皂泡会不攻自破的,但是我不能做那个戳破的人,事实上,别人戳多少次也没用,无论用多大的力量。

她住在一个精美无比的城堡里,她是城堡里唯一的主人。这个城堡充满美好而伤感的回忆,她故步自封,不愿意踏出城堡一步,时刻等待着回忆里的人回心转意。

她独独忘了城堡的墙不堪一击,那只不过是一层颜色绚丽的肥皂泡而已。

然而,她甘心情愿待在那里。

小薇的失恋进行曲十分曲折动荡。她一会儿一个主意,今天她要你给林风带个口信,明天她说要请你吃饭,结果她希望你邀请林风一起。

我尽力满足她的各种“无理要求”。

有一回,要过中秋。她打电话给我,说要送我一盒月饼,银行发的过节礼品。我又一次去了,结果我请她吃饭花了两百块,而我收到的是一份不知从哪儿来的月饼。她不好意思地掏出另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香港某著名品牌,然后说,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好不好?

我顿时火冒三丈。我说还我请客的两百块。她就跟我哭穷说,亲爱的,求你了,我的业务才刚起步,一个月几千块钱。

我无奈地翻翻白眼。

这样的事情我做了好多次,吃力不讨好。

林风每次收到的时候都是随手一丢,看也不看。

当小薇问我林风是不是很喜欢她的礼物的时候,我只好说喜欢喜欢。

我真厌恶自己。

这样纠缠一年以后,渐渐的,小薇的各种奇葩举动变少了。她的工作越来越出色,我们终于可以平静地讨论林风。

她也会骂他人渣,然而,据我的观察,她对他仍然有很深的感情。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又过了一年,林风订婚了,对象是个客家女人。他将婚纱照放在空间里。小薇看见了,冷冷一笑说,我以为他要找什么样的呢?还不就是这样普通货色!

她愤愤不平。

女人,永远会跟自己爱过的男人的女人攀比。有时,她们攀比工作收入,有时她们攀比美貌,有时她们攀比才华。

其实,当一个男人不爱你了,这些所谓比较又有什么用呢?

他不爱你,纵使你貌若天仙,富可敌国,才华横溢,统统无用。

她看见林风老婆的照片后,忽然一下子生出许多的自信来。她觉得原来林风的审美眼光竟然那么差,这男人也真够差劲的,才会看上那样平庸的女人。

她的失恋症状终于好了大半。我真没想到替她治愈好失恋症状的竟然是林风的老婆。

可是,心中究竟还是会有不甘。

又过了一年,林风结婚了,胖了不少。

她再一次逛他的空间,见到他发福的照片后,她心情大好,告诉我说,她彻底解脱了。

她不停地笑着追问自己,天呀,我小薇女王怎会看上他那样一个痴肥的男人呢?

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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