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芙也不知昏睡多久,李煜城几乎日夜都在守着,太医每日傍晚前来换药,李煜城都会问她究竟何时会醒,得到的却都是不确定的答案。
这几日的李煜城似乎都没有旁的事,终日守着,一点一滴都亲手照顾,顾青带着书萱小妹来探望过几次,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
“呜呜呜...星芙姐姐什么时候能醒来呀...”
夏星芙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现实生活,梦到日日夜夜做不完的工作,梦到独自一人的小公寓,梦到自己睡着了,睡着的自己依旧做着梦:
梦到男子林中从天而降的翻飞衣角;梦到男子揽住坠楼的自己的腰间;梦到男子朝她伸出的手。
接着梦里的自己醒了,自己又回到索然无趣地生活里。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夏星芙眼角湿润,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是熟悉地床帘,她转着眼睛,好久意识才回来,侧过头,就看到梦里的男子。
男子似乎是累坏了,趴在床边小眠,眼下带着乌青,似是几日几夜未合眼,一向严谨的衣衫也带着一丝不整,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些。
夏星芙想侧过身看他,可她一动,扯得脊背伤口火辣辣地疼,她小声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翻过身,免得吵醒他。
她静静地看着李煜城的熟睡的面庞,鬼使神差的竟伸出手去,顺着眉眼抚下去。
真好看啊,这个男人。夏星芙看得痴迷,觉得自己被赐婚,也是蛮划算的。
李煜城感到脸上有异样,皱了下眉头,便醒了,睁开了带着疲惫的双眼。
此时她的手还没有收回,李煜城盯着她的眼,看了看她的手,道:“可算是醒了。”
夏星芙仿佛做贼心虚般猛地将手收回,摆上一贯调皮地模样:
“嘿嘿嘿,早呀!”
此时夏星芙虽是醒了,小脸却依旧惨白,唇上也没了颜色,看起来毫无生气,病恹恹的。
“可不早了,入夜了。”李煜城不自然的别过脸,仿佛刚刚何事都未发生,目光眺向窗外,“你既然醒了,便让小桃扶你回房歇吧。”说着他便踏出房,紧接着小桃进来了,扶她下床。
伤口还在愈合,还泛着疼痛,夏星芙身子虽未痊愈,嘴巴却是好的不得了,她疼得呲牙咧嘴的叫唤:“疼疼...我的天...我刚醒就赶我走吗?有没有人性...我是为的什么受的伤!”
小桃扶着她:“主子,你刚醒就省点力气养病吧。”
后半夜待夏星芙睡下,李煜城才来看看她,小桃在房门口守夜,便询问几句情况,准备离去。
他说:“今晚本王来看她的事,莫要向她提起。”
俗话说,俩人待的时间一久,就越发像了。次日星芙又被伤口疼醒,干脆在小院内晒太阳吃早点,还吐槽着昨个儿李煜城的恶行:
“你说,李煜城昨个儿怎么能那么讨人厌呢?我可是病人,刚起来就皱着眉口气也凶凶的,想起来我受伤原因我就心绞痛!”
说着咬下一口包子。
“主子可别这么说啊,昨个儿王爷可还来院里看望过您呢!”
夏星芙一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过王爷不让我跟您讲...”
“哈哈哈哈...”夏星芙快乐地吃下包子,没形象的一笑,扯得伤口也疼,“哎呦呦真疼,哈哈哈哈没想到他还是有点良心的嘛~”
“我觉得王爷带您还是很上心的,这几日您一直昏迷未醒,都是王爷没合眼照顾的!”
说看望夏星芙倒是信,这要说没日没夜照顾,夏星芙就有点怀疑了,她狐疑看着小桃,一脸上写着:不信不信!
“真的呀!”
夏星芙目光转了转,嘴角开始疯狂上扬,既然小桃都这么说那就相信吧!没想到表面沉默寡言地秦王也是近人情的嘛~
“李煜城啊!没想到还有点小傲娇呢~”她开心着喝下小米粥。
这几日夏星芙虽然想要出去玩,奈何伤未痊愈,只得在小院子活动;李煜城最近似是公务分外繁忙,基本都是后半夜来看她,俩人自然没什么见面与交流的机会。
太医依旧日日来,终于在这一日告诉星芙已无大碍,再将剩下的药服完就痊愈了。喜得夏星芙在院子蹦蹦跳跳,给了太医一个热情地拥抱:“太医你真棒!我爱死你了哈哈哈!”
那老太医吓得就往地上一跪,这、这可是王妃轻薄自己啊!跟自己无关!
夏星芙哪能顾得上这些,小桃拦都拦不住,就从院子飞出去了,她在王府这瞧瞧那看看,仿佛第一次来。
“啊!自由的味道!”
这太医也只是说她的伤快好了,可并未说,那毒有解开啊。
夏星芙却并不知晓自己的毒还未解,她蹦跶完了就准备去找找李煜城,虽然因他受伤,可一切都是意外,说来还得感谢李煜城的照顾呢~
“哈哈哈小傲娇我来啦~”
她轻车熟路的就走向李煜城的书房,见房门紧闭,想必是在里面议事,她觉得贸然打扰不妥,便打算在门口等一等。
谁知这时书房门竟然开了,温柳奉茶出来,见星芙便客套这行礼欲离去,便被星芙叫住,道:“王妃可还有事?”
你瞧瞧你瞧瞧,一个下人都能随意进入。
夏星芙很不服啊!
“王爷在里面忙吗?”
温柳摇头:“不知,温柳只是奉茶,王妃若是想见王爷进去便可。”
这小丫头岂不就是知道她没法随便进出才这么回答的吗?她这一问,夏星芙就来了脾气,进去就进去!
她没有理温柳,踏上阶梯就敲敲门,朝着里面喊:“王爷!忙吗?我进来了哦~”语罢她也不及里面人回应,便推门而入。
索性李煜城已习惯她的无礼之举,头也未抬:“你怎的又闯我书房?”
里面坐着李煜城和顾青,旁边有位鬓角斑白的长者,留着小羊胡子,穿着灰色长衫,拿着笔在桌上画着什么,见里有人来便停了笔。
夏星芙热情地向顾青打招呼,才回答李煜城的话:
“我我我...我本来是想等你出来的...谁知道啊那个温柳出来了...我就是问问她你忙不忙,她就让我进来自己问......”
“你想想她一个下人都能进来,我却不能,这传出去多没面儿啊你说是不是?我我我...一被激就进来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脚下不安地画圈圈。
顾青听了一笑:“这味道可真是酸极了,秦王你闻到了吗?”
“哎顾小弟你怎么说话呢?我只是气不过!气不过!”
顾青还在轻声笑,李煜城看了眼夏星芙叹了口气:“也罢,说吧什么事?”
她绞着手:“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你照顾我这么久,我想谢谢你....”怎么还搞得人怪不好意思呢?真是奇怪。
那小羊胡子先生后知后觉才兴起礼:“老身不知是王妃娘娘,还望赎罪。”
正好把岔打开了,星芙说着不要紧,便走上前去看看他在画什么。
这画已画了许多遍,旁边还有这许多废掉的稿纸,这张正画了一半,画中男人从下巴到眼尾长着长疤。
“这是那天行刺人的老大!”
李煜城点头:“正是。”
她皱着眉:“除了这条疤还是有许多不同啊,你们打算拿这张画去寻线索?”
顾青道:“是的,已画了许多,到了这幅才有了五分像。”
夏星芙好似思索什么,点点头,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这虽是工笔画,人物已有五分像,可还是容易认错不是?天下相似之人如此多,对方找个相似之人划上疤顶替岂不是分不出了?”
李煜城挑眉,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那小羊胡子先生也感兴趣:“不知王妃娘娘有何法子?”
她思索一会:“得十分像才行!”
“如何做?”李煜城问,“这可是京城有名的画师宋师傅,他都不行你能画的似真?”不怪他怀疑,实在是上次见到这丫头画画,别提多么糟糕了。
顾青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中国画我是不懂多少啦,可这要是讲起西洋画,我夏星芙说不上第一第二,中上上上游的水平还是有的!她不服:“哎呀!给我准备平整光滑的薄木板子,再将煤炭给我做成长细条,普通笔的长度,再备上一把小刀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这些作画工具,别说秦王、顾青,就连这小羊胡子的宋师傅都未见过。夏星芙就却一脸自信,坐在椅子上随手端起茶杯喝起来。
好茶好茶!
李煜城脸一黑:“那是本王的茶杯。”
“......我...嘿嘿嘿帮您试试有没有毒...”
李煜城吩咐下去,说是秦王府呢,动作倒是飞快的,不到半个时辰东西便准备好了送来,摆在夏星芙面前,屋内三人皆看着星芙,等待她的演出。
“哎等等,给我个小凳子,矮一点的。”
小凳子也备上了,夏星芙把屁股往上一搁,像夹画板似的将薄木板夹在双腿之间,便开始作画。
这动作实在极不雅观,顾青别过身子,宋师傅立在身后一心看着她作画,李煜城则坐在他的位置上,喝着刚刚被星芙喝过的茶。
夏星芙心里也没有多少谱,想着以前也在画板上画画,八九不离十吧,虽然条件差了些,但是四舍五入就是画板和炭笔。
她认认真真画着,仿佛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小画室里,周围无人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见她小臂挥舞,偶尔用小刀将那小炭条削尖,小笔刻画,再时不时立起身离远看看。
认真的人是十分加分的,夏星芙兴许自己都未感觉到,李煜城那灼灼的目光,她的一举一动都映在李煜城的眼眸里。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夏星芙终于画完了,她从未想到这么艰苦的条件自己竟也画的如此畅快淋漓,中间无人叨扰,一气呵成,夏星芙满意立起身用脏手擦额头的汗:
“我画完啦!哎呦你们这下人真实在,老大一个板子,夹得我腿疼!”
那木板上的人栩栩如生,一眼一鼻都和那头子一模一样,面目狰狞,仿佛呼之欲出。
这三人第一次见这样的画,皆是吃惊不已;宋先生眼含泪光:“老身学画几十年,第一次见这样的画,看来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顾青睁大眼睛看着,一脸不可思议。
李煜城也是震惊,未曾想到她还有这能力,目光里多了几许赞赏,口里道:
“的确十分像。”
夏星芙被那“炭笔”搞得脸黑黑的,呲嘴一笑,露出大白的牙:“没想到吧?厉害吧?”
李煜城点头:“着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