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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乐极生悲

在番禺城张灯结彩,正准备为南越王贺一百零三岁大寿的前一天晚上,喝红枣粥时,一个枣核卡在喉咙上,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南越王赵佗归天了。

太仆吕嘉连夜拿着一封遗书找到南越王的孙子赵胡说:“大王似乎早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前几天还去番山祭奠祖先,并让一客道长帮助选择新的都城地址呢,可没有想到这么快离开了。我今晚本来备好车马,要带着大王在都城里便装出访,看一看大街小巷的热闹场景呢。我到大王的寝室等他喝完一碗红枣汤后出发,这是大王在中原老家养成的习惯,谁知被枣核卡住了。我赶快喊郎官孙都进来,一起帮忙救治,但大王没有缓过气来。我扶大王平躺时,大王袖口里掉出一封书信。上面写着:王孙赵胡继承王位,吕嘉可为丞相,南越国必兴旺发达几个字。”

赵胡说:“大王活了一百零三岁,我的叔父辈早都先后去世了,也只有我等孙辈继位了。”

赵胡继位后,成为南越王二世。赵胡先不任吕嘉做丞相,他带着郎官孙都到番山祭祖。想和一客道长商量都城选址的事情,见到一客的弟子书客,才知道一客云游尚未回来。

赵胡刚坐上南越王宝座,闽越王郢就开始往边境调遣士兵,大有兼并南越国的动向。大汉天子也传出圣旨,想在京城召见赵胡。赵胡记得祖父赵佗曾今说过,外姓王进京,十有八九有去无回。当年劳苦功高的韩信,与萧何、张良并列为汉初三杰,与彭越、英布并称为汉初三大名将,被封为大将军、相国、齐王、淮阴侯,一个人独占了王侯将相四种尊贵官职和身份,位置仅次于皇上了,最终被吕后和萧何骗进京城杀害。祖父听了一客道长的建言,不管朝廷对你如何褒扬,只用文书歌功颂德,表达感谢之外,不去京城当面受赏。鸿门宴上刘邦脱逃只是一次偶然,要是历史可以倒退重来,那死的人一定是刘邦。爷爷一生都不曾进京接受奖赏,为的是要保证南越国的王位不倒,子孙也要谨守分际,外姓王进京没有好下场。赵胡床头放着一本祖父赵佗写的治国手记,手记的第一页就讲的是王不可出国的道理。

赵胡不敢直接拒绝大汉皇上,郎官孙都建议说:“就以闽越王调遣兵将,向我国进犯需要加强防卫抽不出身为借口,委婉拒绝大汉皇上。同时做出委屈状,请求大汉发兵闽越国,为南越国解围,这样既可以利用大汉牵制闽越,也能让大汉感觉到我等没有力量对抗大汉,以诸侯国身份示弱,消除大汉的戒心。”

赵胡修书一封,说尽好听之言,解释其刚上位需要稳定民心,边防不稳定,民心不安稳等等,他一旦稳定地位,一定进京报答龙恩。并派人送去上等的山珍海味和珠宝玳瑁。为防刘彻皇上起疑心,并答应过段时间把太子赵婴齐送到大汉去做官,代替他为大汉效劳。这样太子在大汉既可以学会大汉的典章制度和治国方针,将来回到南越国后可以效仿大汉长处。更关键的一条是太子在大汉做官,能让大汉放松对南越国的警惕。

郎官孙都的建议引起太仆吕嘉的不满。吕嘉一心想着做丞相,赵胡似乎没有半点意思。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王的这批老臣,不是没有治国理政的能力,而是赵胡使唤起来觉得有点不大自然。他想着提拔一批新人,一来是培养人才梯队的需要,二来自己提拔的人,自己好指挥一些。朝中能对吕嘉构成竞争的唯有郎官孙都。吕嘉表面上不做任何反对,心里想着要给孙都找点事情出来,决不能让他有升官的机会。

吕嘉退朝后,直奔太子府。太子赵婴齐正在专心致志地观赏一幅美女图,图上的女人不用说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美女西施了。这幅图是吕嘉通过南越国的商人,从大汉朝宫廷画师手中通过一车上等真丝换来的。吕嘉知道太子喜欢美女,尤其喜欢中原那些长得肥胖的美女,一旦去了中原,定会娶个中原女子。想到自己今后要做南越国的丞相,就得提前树立自己的地位,要是能在赵婴齐去中原之前,先给他物色一位美貌女子,这女子将来生下个儿子自然就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了。想到这里,吕嘉没有惊动正在欣赏美女画的赵婴齐,又悄悄退了出来。

吕嘉寻思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借着回家祭祖的名义,回到村里,召开家族会议,他说:“大王赵胡想把太子赵婴齐送到大汉做官,说透了就是做人质。太子迟早是大王之后的下一个王位继承者。想在太子去大汉之前,先给他物色个妃子,将来生下的儿子就是三世南越王了。而现在急于要做的事就是要保证这个选给太子的女人必须是我们亲戚中的一员。这样一来,我们家族就和王室接上了关系,今后大家在朝廷做官的路子就铺开了。”

吕嘉给大家出示了一幅西施的画像,要求族人未必要按这个长相来寻找女人,如果长相不同,也要保证打扮装束和画里的女子一模一样。

吕嘉回到都城后,给赵胡献计说:“太子在去大汉前,应该先在南越国举行婚礼,毕竟到了大汉后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个准信,要是大汉天子为难,更不可预测太子的前途。先娶妻生子,以防万一。”

赵胡觉得吕嘉说得有理,便让吕嘉具体操办此事。

吕嘉托画师画了幅本族女子的画像,献给赵婴齐。

赵婴齐一看画像上女子穿着打扮和他心目中的美人西施有七八分相似,非常开心,赞赏吕嘉说:“你是最能知道我想法的人了。”就这样,赵婴齐完成了一件他的人生大事,娶吕嘉的堂妹吕氏为太子妃。

转眼两年,公元前135年,闽越王郢再次借机向南越国发动战争,攻打南越国边境城镇。赵胡向大汉刘彻皇上上书,请求大汉皇上帮助解围。

刘彻皇上本来早有征伐闽越的想法,看到南越国请求出兵,正中下怀,便派遣王恢、韩安两将军前去讨伐闽越。汉朝的军队还没有越过南岭,早就预谋夺取王位的闽越王的弟弟余善,偷偷发动叛变,杀死了闽越王郢。余善杀死哥哥后,对前来征伐的王恢、韩安国两将军送上投降书,列举了闽越王郢的种种罪过,以说明他取代王位的合理之处。最让汉朝大将满意的是,余善关于对汉朝的定位,他说大汉皇上是天子,而他们这些小国本来应该为大汉天子服务,要遵守领土界限,不得私自兵戈相见,闽越王郢今天发兵南越国,今后必定会向其他诸侯国发兵,甚至会垂涎大汉皇上位子,现在将他除掉,是为了建立更好的服从中央领导的闽越国政权。

余善的说法正和刘彻皇上的心意。虽然雄心勃勃的刘彻皇上早就制定了统一整个南越的战略,并没有急于出兵。原因有二,一是出兵要有个良好的借口,二是要征伐南方诸侯国,需要建设强大的船队,壮大水军力量,而这两个条件暂时都不具备。现在余善恪守大汉与诸侯国的分际,且余善刚刚继位,需要稳定内部关系,很难在短期内和中央形成对抗,倒是盘踞岭南腹地的南越国,一直口是心非,和大汉关系时好时坏,更需要警惕。既然闽越国已经发生了政变,暂时收兵,给闽越国新国王一个面子,也正好给平日阳奉阴违,一遇到困难就找大汉天子协助的南越国一个交代。刘彻皇上遂下圣旨,封余善为闽越王,并派遣中大夫严助出使南越国,闽越国和南越国间的冲突化解了。

赵胡见到严助后,备好十马车上等黄色丝织品、鱼干等土特产以表达对刘彻皇上的谢意。并再次告诉严助:“南越国刚经受过闽越的入侵,边境居民人心惶惶,况且他才继位两年,许多事情还没有理顺,等他把边境事务处理好后,就去大汉京城朝见皇上,当面表达谢意。”严助受到刘彻皇上的嘱托,要想方设法邀请赵胡跟他一起进京,他说:“你向大汉要兵给兵,要粮给粮,闽越国入侵与你,大汉军队尚未到达,闽越国王已经跪地投降了。大王跟我一起进京,要是谁敢窥视南越国的领土,让他加倍偿还就是。有大汉天子压阵,你的领地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呀,请三思。”

赵胡当晚骑着马,换了便装,到番山去找一客道长。他记得祖父在位时,遇到重要事情都有去番山的习惯。严助说话时居高临下、态度坚决,看来不去恐怕造会成刘彻皇上发兵的借口。大汉征讨闽越国的大军尚未撤回,仍然在岭北短暂歇息,要是引起刘彻皇上的不满,一旦命令王恢、韩安国两将军调转枪头,直接进攻南越国那就麻烦了。

赵胡带着太仆吕嘉和郎官孙都见到一客道长时,只见他骨瘦如柴,昔日的强壮身体全然不见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赵胡问:“多日不见,先生怎成这幅模样?”

一客答道:“中原第一猛士一剑这两年偷偷在岭南活动,我一直在跟踪他。一剑是暗中保护刘彻皇上的主要卫士之一,也是刘彻皇上最信任的人。他的到来只证明一件事,就是刘彻皇上对南越国有武力征讨之意。一剑的主要作用就是偷绘南越国的地形图,为军队进攻准备第一手资料。我跟踪一剑两年,才弄清他隐居在都城百里之外的凤城脚下,我跟一剑在一棵高大的榕树顶上交手,本来我这多年来隐居岭南,武功修炼得略高他一筹,可我疏忽了他的女娲琴。我从大榕树顶一个铺天盖地的泰山压顶招式,右掌直朝他的头部劈下,他用顶天立地的拖塔式支招,出右手相抵。你想我在上,他在下,加上我自身的重力,他要在下顶着,不过半个时辰自然瘫倒在地。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两个相约,刀剑木杖等武器都不得使用。谁能想到在对抗过程中,居然挣扎着用左手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女娲琴来。我早知道一剑的琴声能弹断人的全身经脉,这次看到他独身佩剑而来,把女娲琴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个老魔头居然改造了他的武器。他的大拇指弹出的惊涛骇浪声,足可以让人发聋振聩,好在他在和我交战后体力不支,只弹出三成功力,就这样,我也被振出一丈之外。我受伤后,被一只浑身长满白毛的老虎叼到河边,被打鱼的农夫救起,才捡回一条命来。幸好我还能活着见到大王,也在老虎救我之后,我知道报恩两字。上次我奉老南越王之命,寻找迁都的地方,也是在这凤城山边见到一只白毛老虎,当初这只大虫正在追猎一只野猪,我惊扰了大虫,却没有伤害与它,没想到这次它反救了我一命。”

听完一客的话,赵胡坐着的人马上站了起来。“先生大难不死,是我南越国之大幸,你说这中大夫严助也不是省油的灯呀,我三番五次推说暂时无法离开南越国,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硬要说服我进京。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刘彻派使臣严助来南越,表面上是邀请我,实质上是要挟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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