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蜀江城郊柑橘村突发命案:女记者宋琴的儿子和婆母双双被杀死在家中。警方抽干水塘,寻觅凶器,却遭遇重重迷雾。
女记者宋琴下了夜班,骑着电瓶车出了报社的大门,匆匆赶往她位于蜀江城边柑橘村的家。
蜀江市位于四川省西南部。
初夏的夜晚,白天的炽热与喧嚣已经褪去。车轮在明晃晃的路面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习习凉风轻拂脸颊,吹起飘逸的披肩长发,宋琴感到一丝宁静与惬意。
骑行在回家路上的宋琴,心里甜滋滋的,禁不住有些陶醉。当了大半年记者,今天有两件事情让她特别开心:一是见了网友,二是明天自己的大作要见报。
上午,她去宾馆见过从外地过来看她的网友周小强,一起吃了午饭。两人玩到下午三点,她接到总编室主任钱燕的电话,要她马上赶回报社,修改公平县林业局的主题策划稿子。钱燕在电话中说,她的稿子晚上就要送印刷厂,第二天早上就要出报。宋琴匆匆告别周小强,在宾馆门口打的直奔报社。按照钱主任的要求,她在电脑前争分夺秒,先调整结构,接着进行局部修改润色,忙得连晚饭也是泡碗方便面对付的。直到半小时前,宋琴才将8000字的文字稿《满目青山——公平县植树造林拉动绿色经济纪实》,和五幅图片交付总编室。钱主任夸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挺有悟性,能写会拍,善于沟通,公关能力强。明天一大早,登载宋琴采写的两个整版图文的《蜀江晚报》,就会出现在大街小巷被人传看。到那时,亲友同事的夸赞和羡慕,会让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心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
约摸二十分钟光景,电瓶车驮着宋琴抵达自家房子前面的柑橘林。抬眼望去,宋琴有些奇怪:家里怎么黑灯瞎火?家人都睡得这么早?家中平时只有她和婆母及五岁的儿子军军。丈夫李富贵两个多月前就去广东打工了。近来婆母身体不好,前几天老人打电话让儿子回来。丈夫今天下午下了火车之后,还给宋琴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回到了蜀江,先坐公交车回家补补瞌睡。按常理,分别了那么久的丈夫,下午才到家,今晚本该与老妈和儿子聊得很晚才是啊。一家三代人怎么也不等她下班回来,十点钟不到,就早早地关灯睡觉了呢?
宋琴一脸疑惑。
宋琴万万没有想到,今夜,一场疯狂的杀戮正等着她。
她穿过柑橘林间小道,走到院坝边,乳白色的两层小楼静静地矗立在夜幕中。夜风吹来,高齐屋顶的竹林摇曳婆娑,两层小楼通体洒满银色的月光。宋琴骑到屋前的小车棚架好电瓶车。从车子的龙头上取下坤包,一转身“叭”地揿亮了墙壁上的院坝灯。
突然,头上密匝匝的竹桠丛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划破寂静的夜空,一只大鸟惊恐地拍打翅膀飞向黑洞洞的苍穹。一股阴气迎面扑来。惨白的灯光,赫然照射出惊魂一幕:婆母和儿子双双躺倒在血泊中!宋琴惊骇地瞪圆双眼张大嘴巴,愣了片刻,突然从喉头里迸发出一声碜人的尖叫:“妈呀!”
宋琴一下扑倒在儿子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7月30日晚21:21分,蜀江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报警电话骤响。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语无伦次的呼喊:“快点来呀!我家的人遭杀倒了!”
指挥中心立即将警令下达到西城分局指挥室,指令他们立即出警。
案发现场,位于城郊接合部的西城区白鹤街办柑橘村二组。刑侦大队和属地派出所几乎同时接到指挥室的指令,火速赶赴现场。
刑侦大队杨彬大队长的车刚在竹林边停稳,派出所的张军所长就上前报告:“杨大队,现场是村民李富贵的家。报警人是李富贵28岁的老婆宋琴。今晚她下班骑电瓶车回家,一进家门就发现62岁的婆母张淑芳、五岁的儿子宋军军(随母姓),婆孙两个人分别被杀死在堂屋里和阶沿边边上。”说罢,他一扬手,把满身血迹悲痛抽泣的女主人宋琴叫了过来。
宋琴悲伤过度,不断地大声抽泣。杨彬一看这般情景,知道问不出个明白来,摆摆手让她一边歇着。他捞起警戒带,举过头顶,抬腿进入了中心现场。他站在阶沿边,剑眉紧锁,眯缝着一双不大却炯炯有神的眼睛,仔细观察两具相距不远的尸体的位置和倒地姿势。杨彬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刑侦技术人员,忙碌而有条不紊地展开现勘工作。他的思绪在飞快地转动着,苦苦求索着一个个答案。
杨彬掏出电话,拨通了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李东:“李局,我已经到了。情况不太好啊。是的,双尸,婆孙两个。好的,我等你们。我就在中心现场。”杨彬挂了电话五分钟,李东副局长的车就冲进小院边一个急刹,紧跟而来的,还有市局刑侦支队马明声副支队长率领的五台警车十多名刑侦、现勘人员。
李东和马明声简单商量后,决定将市局和分局的刑警及派出所的警力,统一交由杨彬大队长分组安排工作。
三十出头的杨彬中等个子,寸头,白白净净像个书生,可在案发现场就如变了个人似的。杨彬去年夏天才从刑大的副大队长提为“一把手”。这个从基层派出所刑侦民警的岗位上一步步干起来的刑侦大队长,在刑侦战线身经百仗,屡建奇功,有着丰富的刑侦工作经验。他对案件的分析推理准确无误,见解独到,安排侦破工作干练利落,思路清晰,棋高一筹。另外,杨彬还有一身好功夫,挥舞起拳脚来四五个小伙子根本挨不到他的边儿,几招下来,他“一个个丢翻”。
杨彬娴熟地将20名警力分成几个小组:现勘组、追捕组、现场走访组、外围调查组,侦查工作连夜展开。
死两人以上已属大要案,案情逐级上报,市局指挥中心按照“大要案接处警机制”的要求,立即通知了市局相关配侦和行动技术部门。
市局刑侦支队开来一辆专用的现场照明车,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整个现场被照得如同白昼。房前有个水塘,方圆约30米,呈椭圆形,四周长满杂草,像个自然水坑。警察用竹竿一量,竟有五米多深。村民们抬来一部大功率柴油抽水泵,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塘里的水抽干。
塘底全是酱色的淤泥。强烈的灯光下,泥浆中漂浮着一层紫色的竹叶和枝条,有不少白色的小鱼和泥鳅,在拼命地穿梭着挣扎着,打着挺儿。派出所的三个警察和村长一起,高挽着裤腿,踩着人们搬来的木梯下到塘底开始打捞。四个人手脚并用,分别从四周向水塘中间搜索。半小时后,终于在淤泥中捞出一把剔骨尖刀。后来经过检验,这把刀正是杀死祖孙两人的凶器。
在农家小院的西北角,村治保主任董刚率人搬来一张小木桌,几个竹凳子,让电工拉线牵出一个100W的电灯泡悬挂在竹枝上,给警察搭起了一个临时办公桌。马明声副支队长在此召开了现场案情分析会。
现场勘查组报告:老人和孩子分别倒毙于两个地方,奶奶死在堂屋外的阶沿上,小孙子军军死于堂屋内。军军的尸体有被挪动过的痕迹,经查系其母亲宋琴抚尸痛哭所致。婆孙两人死亡时间相同,老人身上有抵抗伤,两具尸体均为利刃刺杀伤,致命伤均在胸部。均系他杀。初步推断凶手为一人,男性,熟人和平进入作案。死亡时间大约在半小时前,也就是说发案时间在晚上7:30到9:30分之间。
现场走访组汇报:从邻居和村干部那里了解到,这个家庭的成员构成很简单,女主人宋琴是本地人,老公李富贵是从外地来蜀江的上门女婿,死者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儿子。这家人的生活水平在当地很一般。李富贵五月份去了广东打工,宋琴在《蜀江晚报》社当记者。老太婆在家带孙子军军。
大伙分析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此案的性质,到底是财杀?仇杀?还是情杀呢?若因财杀人,这个家境在当地只能算很一般,刚刚跨过温饱线,生活因女主人当了记者而刚有些起色,因而针对家庭财产谋财害命几乎没有可能。若是仇杀,男主人李富贵为人谦和,憨厚本分,与世无争,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情杀。这似乎也没有理由——老太太是外地人,前年才从外地来本市跟随儿子帮带孙娃子。老人虽然守寡多年,但年逾六旬,基本不与外人交往,与亲戚和乡邻的言语交流也不多,给街坊四邻留下的印象除了老实就是本分,没有谁听说过她有什么作风方面的传言。
这家人喂养了一只名叫“小小”的比熊宠物狗,平时有生人来了要吠。为什么相距百米的邻居没有听见狗叫?故疑为熟人作案。
宋琴说,丈夫李富贵五月份去了广州打工,今天下午她还接到丈夫从蜀江火车站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回来了。
“我想不明白的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一家之主,李富贵为什么不出面?”杨彬双眉紧锁。
会场一阵沉默。
专案组决定,各项侦查工作,按既定安排有序展开,齐头并进。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男主人李富贵。大伙一致认为:在这个男主人的身上,似乎背负了一个解不开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