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没想到这次的面试题目挺平淡无奇的，和之前的面试光翼市场部的题目并没有差别太多，无外乎自我介绍对公司的看法等等，只不过对答换成了英语。华年心里十分不平，复习了那么多，等来的却是这些常识问题，真心是不划算的买卖，比盛装打扮好误去了个睡衣趴还要憋屈。
直到最后。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这次内部招聘的目的是什么？”人事部主管问。
华年神经这才一绷。果然有这个问题。果然前面所有的轻松，都只为了最后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你觉得这次内部招聘的目的是什么？”于成龙一本正经地问华年。
一个星期前，华年逼着于成龙给她做面试预演，这是华年无条件答应帮于成龙按摩一个小时换来的。华年把她假设的面试官要问的问题写在一张纸上，让于成龙一一来问她。
“战略投资部作为光翼集团的核心部门，这次招聘是为了发掘公司内部的优秀人才，加入新鲜的血液对企业的持续发展是至关重要的。社会竞争的制高点是人才的竞争。只有高素质的人才才可以让企业立于不败之地。”华年对自己的答案很满意，咬字清晰，节奏很好，又略略带着感情。
于成龙大笑：“听不懂。”
华年大力去捏他的脸。
“你这是百度搜出来的吧，”于成龙还在笑，“当年我来光翼面试时，也用了这套话。”
华年笑不出来了。于成龙的话重重击中了她。这样一次选拔精英的面试，如果真的有这个题目出现，她这样套话似的回答即使表达得再完美，也不过是加了重盐的鸡肋。她的思维能力如果还是停留在百度搜索结果的水平，战略投资部这样一个精英团体凭什么接纳她？
原来这个看似和自我介绍一样平淡无奇的题目，才是最棘手最难解答最需要深思的直透本质的题目。
战略投资部为什么会缺人？工资高，待遇好，又常年招聘，各路优秀人才自然是闻风而来。可战略投资部为什么还要做一个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内部招聘？在这些水平参差不齐的内部员工中挑选精英是一个极其繁重的工作，面试了一个多星期才面试掉三分之一的报名者。这样的做法难道不是又滑稽又浪费时间？华年想到这，就开始挠于成龙的头发，她找不到答案。于成龙催她看电影，让她暂时放放。华年到洗手间把门一关。她家太小，没有独立的空间。自从于成龙经常赖在她家不走后，她每次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一般她只要一点时间，许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可是这次华年想这个问题一想就是三天，却一点进展也没有。面试时间越来越近，华年开始焦急。
乔治那天喝醉应该不是个意外，似乎是和老婆吵了架。第五杯朝日啤酒后，趁着其他人都闹得正欢，胖乔治肥腻腻的双手就搭在了坐在旁边的华年的肩膀上。
华年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乔治带着哭腔说：“活着就是没劲。”
华年并没有参考职场教科书里的那些关于如何委婉逃避男老板性骚扰的办法，而是直接用力甩开了乔治的手。
胖乔治羞红了脸。他虽然胖，喝酒却不脸红，反而愈发煞白，简直一个咸水猪头。所以，华年知道他是真红了脸。
其他几个同部门的同事看着在斗酒斗嘴的，眼角余光却是朝这边瞄来。
乔治的脸看着更红，嘴上却是扯起了其他的话题，“这个战略投资部啊，年年有人入职，可年年都有人辞职。人员流失率居然比华年所在的市场部还要高。听说战略投资部新来的头头刚来半年就动了整个公司，做了各方面的大整改，甚至对坐班时间都没有了限制，可是就在前段时间还是走了两个人。”
华年立刻明白乔治说的是个外面轻易得不到的讯息。这是乔治的道歉，用来换取华年原谅的。华年心里虽然有怒气，可想起乔治办公桌上的那张全家福，和乔治平时和老婆打电话时不自觉流出的小畏惧，这怒气就稍稍平了下来。不过是个怕老婆的中年男人的微弱色心，随便吓一吓，就破了胆了。
乔治说的这个讯息倒是新鲜，她从未听到过。当然了，战略投资部的人事情况，华年这样基层部门的小员工哪里有途径去了解。这也只有乔治这样在光翼工作多年又有庞大人际关系网的公司老人才可以洞察。华年脑子里飞快掠过几个想法。在光翼工作这三年来，她深知这家公司虽然员工众多、部门庞杂，可人员流失率却很低，为什么单单这个战略投资部成了个特例？
华年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自觉地会冷着一张脸，看着很是不好得罪的样子。
乔治讨好地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战略投资部直属于总裁办，连人员调配都不经过人事部，所以这里面的原因，估计只能去问乔总了。”
华年忍不住一笑，来公司三年多，也就在员工大会时远远看过乔飞明几面。乔治见华年一笑，立刻缩了下舌头。华年看见又忍不住一笑。
那么战略投资部为什么要做这次内部招聘？当天晚上回家前，华年强行把于成龙撵走。一到家，她澡也没有洗，就直挺挺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直到半夜才缓过神来，身体已经冰凉，才想起已经是深秋，居然连条被子也没盖身上。华年不禁摇头笑了笑。要是乐宝在，肯定又笑她魔怔了。她平日里生活上经常丢三落四，冰箱经常要关三回，家里的钥匙已经丢了两把。以前华年也很为自己的这个习惯烦恼。直到后来在书里看到一则野闻，说爱因斯坦也是这样的。当一个人太专注一件事时，会忘记其他所有的事。华年跑去对乐宝说我肯定是下一个爱因斯坦。我看你是爱昏头坦，乐宝笑。爱昏头坦和爱因斯坦一样无往不利。华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