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下目录,最早的文章竟然写在一九八九年六月,是山东师大助教进修班的课程作业。实则是初读北岛小说集《波动》的感想,吕家乡先生竟然给我打了九十分,真有点不好意思。八十年代中期我一度热衷于北岛其人其诗,为此到北京访问了诗人牛汉,《波动》就是这年四月份在牛汉先生家里借到的。我还带去了之前不久写的一首关于北岛的短诗,得到了牛汉先生的首肯,并说:“北岛是有些疲惫……”
接下来就是《冰心访谈记》和纪念张爱玲的一篇。一九九三年春节后,我去北京参加诗刊社的颁奖活动,想顺便到城北民族学院拜访曾经通过信的冰心老人。到了北京,因为没有电话,就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出了门。好不容易找到冰心住所,却见门上贴着“医嘱谢客”的红字条,又听得屋里有用英语交谈的声音,这时想退去,又不甘,鼓了鼓勇气还是敲开了门。开门的是冰心女儿吴青,她引我到另一房间,问明来意,有点抱歉地对我说:老人年纪大了,怕一时想不起来,得先跟她沟通一下,另外今天已有客人,最好改天再来。又把电话号码抄给我,让我第二天去前联系用。这样,才有了第二天的再次登门和访谈。
张爱玲一九九五年孤零零死在美国后,国内借势掀起新一波的“张爱玲热”,我所在的中文系也举办了一个纪念性的三人谈,我是发言者之一。后来根据发言写成这篇《到底是上海人》,一直没发表。到杭州后发给陈子善先生,他说正在筹办一个关于张爱玲的研讨会,让我届时带到会上去,结果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障碍,研讨会流产了。现在,借着编集子的机会,这文章总算浮出水面了,无奈却变成了明日黄花。
提这些,无非想说明,这些长长短短的文章,每篇都有点背景,都有些故事在前前后后。可要每篇都介绍出来,那可能就要另编一个集子了,所以还是点到为止吧。好在文章贵在节制,不见得絮絮叨叨都扯出来,海明威的“冰山”一说很得要领,只怕自己做不到。
我不止一次跟学生说,讲授现代文学就有这样的便宜,只要你愿意,你总可以设法见到你的研究对象。“读其书想见其为人”,这话仿佛是专门给读现代文学的人准备的。所以,我该感谢我的职业,它使我有条件在不同背景中邂逅一些我想见到的人。见了人,回头再读其书,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书的魅力和人的魅力是相互验证的,我喜欢这样一种氛围。《一些书一些人》的书名很早就想好了,这次宁文先生让这书名变成了一本实实在在的书,真是令人难忘的机缘。
附录两篇。《书箱深处的诱惑》是为纪念我父亲而写,收入此集,仍然是纪念父亲。《你姓子吗?》是为宁文先生所编《我的笔名》而写,也许可以帮助读者了解我本名和笔名之间的关联,故亦收入。
以上的话,权作小引。
二〇一四年三月十八日,甲午二月十八,
春光明媚,子张写于旧时钱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