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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爹娘

屋里静的针落可闻,惟余窗外北风呼啸。

这里的冬天真冷。

秦昭缩了缩身体,慢慢的垂下头去。

阿彩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云郎,眼里慢慢浮上水气。

刚刚屋里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阿彩十分后悔她提起的话头,原是看着秦昭笑的欢畅,为了避免日后可能遇上的麻烦,这才狠了心,想对秦昭说那些话。她原想着阿昭到底只有三岁呢,又因受了惊吓,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以为会很容易。

可是,阿昭还是她最聪明的阿昭呀,她怎么可以以为这样就能骗了聪明的阿昭?

“阿昭,娘子和郎君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你还小呢。我和云郎便是娘子和小郎君派了来照顾我们小阿昭的,等到了春天,娘子和郎郡就会来接阿昭。”

秦昭敏锐的注意到,云郎的话里只提到了她娘和哥哥,却半分关于她爹的事情都没有,不仅是现在,这一天她醒来后,不管是这两人与她说的话,还是她暗中偷听到的两人的对话,都没有提到这具身体的爹爹半分。

而她爹,若是她没有想错,她们开始时既然是从北平节度使府出来的,应该就是北平节度使吧。

“不是我娘亲爹爹还有哥哥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阿彩早已泪流满面,“娘子她,娘子是最爱阿昭的,怎会不要阿昭?就是小郎君他,也是最喜欢阿昭的,绝不会不要我们阿昭。阿昭怎么可以这样想。娘子听到会伤心呢。”

不知为何,看着把自己拥到怀中的阿彩那伤心欲绝的脸,还有滴到自己手上的泪水,冰冰的,凉凉的,秦昭感觉到自己心中某个沉睡了的地方似乎重新跳了跳。

她不由的,心中一酸,声音里也带了些酸涩,伸出手帮着阿彩拭眼泪:“阿彩不难过,阿昭以后再也不说叫阿彩难过的话了。”

一边说,一边露出笑来:“阿彩不是说有话要与阿昭说么?阿昭一定乖乖听话。”

阿彩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得无助的转过头去看云郎。

云郎到底是个杀伐果决的男子,终是狠了狠心,看着秦昭的眼,正色道:“阿昭,从明天起,你要唤阿彩娘,唤我爹爹。”

一句话出口,即便秦昭只有三岁,两人也十分忐忑。

要知道他二人出身何等低微,阿彩更是连良民都不是,她不过是最下等的一个是奴婢。就是云郎,也不过是个门客罢了,门客护卫,那是好听的说话,事实上,也是奴婢。

可是秦昭是何等身份?

就算她还小,只有三岁,她身上也流着大卫国除了皇室外,最高贵的血统。甚至认真说起来,也不比皇室的血统差。

“阿彩不是说,娘亲叫大家,爹爹叫大人吗?那阿昭到底是要叫阿彩和云郎娘和爹爹,还是要叫大家和大人呢?”

秦昭可不知道他二人此时心中想什么血统的问题,何况就算知道,她也没有那些所谓高贵血统的概念。伟大领袖说过,人生而平等。

更何况如今情势强人,她虽然才醒来一天,可从两人的言词中,大概也知道她现在在一个陌生的乡间,一男一女二人带着一个幼小的女婴,除了以一家三口的形象出现在别人面前,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她一派天真笑嘻嘻问出的话,先是让人一愣,继而都露出欣喜来。

“自然是叫娘和爹爹,咱们如今在这小山村里,又不是在京中,哪有那么多讲究?”阿彩破涕而笑,“若在这里,叫什么大人大家,才叫人奇怪呢。”

秦昭无奈,她其实倒宁愿叫大人和大家呢,虽然奇怪些,却也比叫两个其实认真算起来,比自己还小,还青葱葱的帅哥美女爹和娘,要顺口些,这特么得多别扭啊?

“京中又在哪里?”

秦昭不放过任何一个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既然阿彩话中提到京中,她干脆上杆子问一句,也顺便把这个尴尬的话题给糊弄过去。

“京中就是长安城啊,从前……”从前阿昭不是最爱听娘子讲关于长安城里的故事么?阿彩缄住口。

秦昭听到长安两字,却是她一天里听到的最感亲切的,连一直沉的不能再沉的心情都跟着松快起来。可见阿彩住口,也明白大概这个话题,也是忌讳的。她不想令人为难,便笑道:“那以后阿彩和云郎也带我去长安玩。可我阿昭现在饿了。”

“不是才吃了粥么?怎么又饿了?一定是阿昭馋了,阿彩这就去做好吃的。”阿彩笑起来,嘱咐了云郎好生看着秦昭,这才施然去了屋里。

大概是说清楚了话,秦昭感觉她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可是她却没有了心情再与云郎说话。

她要好好想想,洛阳这两个字一直存在她心里,什么北平府,什么青州恒州幽州魏州,她统统不晓得也没听过。

不对,幽州,难道这所谓的幽州,就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北京?到底是不是呢?

如果有这个时空的地图就好了,就算看不出什么来,也许能弄清楚幽州是不是北京。如果真的是,那么她是不是还能找到些自己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时空,一点熟悉的东西。

此时,秦昭最期待的,就是地图了。

可她也知道,在古代,想搞到一张地图有多难,何况她想看到的,还是全国的地图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郎,不,爹爹,你说要画图给我看的哦,别忘了。”

被她这一声带着促狭的“爹爹”一叫,云郎几乎瞬间便红了脸,手足无措,全然没有了半分平素的沉稳俊郎,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答话。

秦昭暗笑,抑郁了一天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只眨着一双眼,满怀期待的看着云郎。云郎被他看的招架不住,只得无奈的笑了笑:“阿昭乖,云郎怎敢骗你。等买了纸笔回来,一定画给阿昭看。”

能画画,肯定也识字。

秦昭不知道这个大卫或者是大魏到底是哪个朝代,但阿彩已经说了,不是魏晋的魏。看两人打扮,再联系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电视剧里得来的古代服侍知识,阿彩虽是一身绽青粗布的襦衫裥裙,肯定不是宋元明清的装束,倒是十分似唐以前的服饰,而云郎却是短衣打扮,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朝代的装扮。

再说,她搜遍了脑子里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出一位姓“黎”的皇帝来。

等以后再问吧。

再看云郎的样子,秦昭也不想他太为难,便躺到了被子里,对云郎挥了挥手:“爹爹出去忙,阿昭困了,先睡一会儿,一会儿阿彩娘亲做好了饭,别忘了叫我起床呀。”

云郎被她左一声爹爹右一声爹爹叫的哭笑不得,又见她打了哈欠,想着这么说了半天话,她那样的一个小人儿,大概是真的困了,便笑着应了。转身带上了房门,可心里到底不敢留她一个在屋里,便在外面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总算在这个小山村里落了脚,还好有阿彩,才能寻到这么个地方,再加她离开这个山村时,也有了五六岁的样子,村里有人认出了她,这山村又与世隔绝一般,十分清静,总算不需要太担心被人找到。

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真的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一直在这里等小郎君阿晢吗?

他本来就是越国公送给单娘子的护卫,所以才跟着单娘子和阿郎去了北平府,也因此,小郎君才会放心的把女郎君阿昭交给自己吧?

难道真的什么也不做?如果回京城呢?就算王府指望不上,难道越国公和鲁国公,也不会为娘子出头吗?

女郎君已经三岁了,再过了年,便是四岁,总不成真的指望自己和阿彩来教导她吧?

可阿晢小郎君执意离去,他若真的不顾小郎君的吩咐带着阿彩和女郎君回了京,他一个小小的护卫,怎能在偌大的王府里,保证女郎君的安全?到时候,只怕连越国公和鲁国公两位老人家,也是没有立场管阿昭的,若是北平府那边的手再伸过来……

云郎狠狠的摇了摇头。

不能回去。他们只能在这时等。

而屋里的秦昭,却不知道一门之隔云郎内心里的惊涛骇浪,她念念不忘着长安,还有她的北京呢。

可小小的身体却不太受她控制,还没想出什么来,便困的睡了过去。

那顿野鸡粥她到底没有再次喝上,夜里的时候甚至梦见了从前和几个死党一起祸害京城的日子,那么多的美食,偏偏放在眼前,却怎么也够不着,挟不到。秦昭被气的要死。

然后,她气醒了,也饿醒了。

天色才刚麻麻亮,连太阳都还未跳出地平线。

被纸糊的严严实实的窗户,隐隐透进微弱的光。

她真的饿了。很饿。调整了一下视线,发现阿彩和衣躺在她床榻对面的榻上,倦身了一团,身上虽然盖了厚厚的被褥,可样子显然是冷的。

秦昭有心帮她添上些衣衫盖上,可看看自己一双小的象玩具的手,只得幽幽叹了口气。

再想了自己做了一夜的美梦,深叹梦境之美好,现实之骨感。

经过昨天一天的时间,现在再想起来,她不亏是专业的,以博奕论为研究颗题的人。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就是连梦里,都选择那些记忆中美好的人和事。

她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连外公都死了。

她被两个男人捧在手心里活了二十多年,真情也罢,假意也罢,又有什么好计较的?那二十多年的幸福,总归不是假的就可以了。

“他到底是你父亲。”外公曾经这么说过。

秦昭露出些苦笑。

她以为自己死了的,可是她活了过来。或许也可以说,她确实是死了。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自己。

秦昭看了一眼清晨幽暗的屋子。

外面既无虫鸣,亦无鸟唱。惟有北风呼吼。象是她体内某个地方发出的声音。

虽生无可恋,可,既然活了,她总得要好好的活下去的。外公说过,好好活着,也是一种人生态度。阿昭,你要做个豁达的人。

是,她要做个豁达的人。随遇而安。来之安之。人性里最丑恶的都看过了,又岂能连阳光都无法面对?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叫什么名字,可好歹也有个“昭”,她的名字是外公起的,单字一个“昭”,他希望她能成为美好的人。

秦昭露出笑。静静的看着窗户,等待清晨的太阳破出地平线的那一刻,虽然窗户被严严的关着,她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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