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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安龙神风调雨顺

一下午吹吹打打转遍铅大坝几块大田地,期间赖皮蛇还象征性的下轿看了看庄稼的长势,攥了攥土壤的墒情,逮了逮枝叶上的害虫,又用杨柳枝沾了泉水向天空洒了洒,等热热闹闹再次回到盘王殿前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此时的广场中间已经竖起了几十米高的柴火木塔,建塔的人似乎是有意炫技,将木塔搭的是曲折蜿蜒,犹如金龙蜿蜒着一飞冲天,每层木柴间隙里又塞了许多的金色稻草,更加显得塔龙有骨有肉,盘王殿前也扎起了一个三米高的木台,上面用细金稻扎了一条十分精致威武的金坐龙,坐龙利爪张扬,怒目圆睁,望之令人生畏,唯一不足的是双眼全白尚未点睛。

赖皮蛇仪态万千的下了竹轿,被几个年轻英俊的苗人青年跪请进盘王殿后重新沐浴更衣,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赖皮蛇披散着头发,穿着闪亮黑丝织就的苗人服饰重新出现在大家跟前,赖皮蛇本来就英壮不凡,再穿上这一身量身裁剪的华服,在质朴矮小的苗人中间简直是凤立鸭群,有些虔诚信众早已跪下鸡啄米似的磕起头来。

大巫师和铅大坝几个大族的族长恭迎上去,乾天和宇轩越是想退到最后趁机会溜一边去,省得还要给赖皮蛇这个神棍磕头,厘猛等人越是请让的热切,最后更是被那几个自豪的纤夫硬拉到第一排,乾天趁人不注意,小声问宇轩说:“等会真给这王八蛋磕头?”

“想死就不磕!”宇轩咬着牙小声说。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有屎也得磕!有黄金倒好了,磕头还能捡点好东西!”

“想好怎么报仇了没有?”

“会让你耳目一新的!”

“阿嚏!阿嚏!”赖皮蛇几个喷嚏过后,四下一看,乾天和宇轩正瞪着自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仅打了个寒战,刚要给大巫师说请自己的兄弟和阿龙他们一旁观礼就好,还没来得及张嘴,大巫师已经引导大家往神位前走。

赖皮蛇在前,大巫师和几个族长在后,众人向北而立,大巫师慢慢转过身去,闹哄哄黑压压的广场立马没了声响,大巫师嘴里用常人难以发出的声音念了一句咒语,左手的干柴棒一样的法杖在空中搅了搅,又慢慢伸出右手,大拇指和中指突然打了个响指,随即天上凭空一个炸雷,伴着炸雷的是一道橘红色闪电,闪电在空中蜿蜒游荡一圈后,直直地劈到几十米高的柴架顶端,“轰”的一声,火苗像是有生命的精灵一样,慢慢地往柴架最底层跑,一会后的功夫,整个柴火架就燃烧的火山一样,红色的火焰中间是亮白刺眼地火塔,整个铅大坝的上空此时已经变成了梦幻般炫丽的橘红色,原本已经站的很远的苗民被热浪逼得更远了。

此时赖皮蛇并没有回头看热闹,而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高声叫道:“龙神显圣,佑我毛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万世千载,受我供奉,善男信女,恳请龙神睁睛!”

赖皮蛇又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子竟然平稳的升了起来,大约升的和台上草龙齐平后稳稳地停在空中,引来众人阵阵惊叹之声。赖皮蛇左手抽出一把木匕首,在右手中指上轻轻一划,鲜血立马冒出,赖皮蛇庄而重之的往小孩头大小的白色龙睛上连弹两下,两滴鲜血后发齐至,稳稳的落入龙睛中央。

两滴鲜血像雨水滴在皲裂的土地上一样,瞬间洇了进去,消失的连痕迹都没有了,离得近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天上的赖皮蛇看得更是无比清晰,见毫无反应,一颗心猛跳,要不是嗓子眼细都恨不得跳出来。乾天和赖皮蛇对望了一眼,似乎从对方额角看到了汗,这要是搞砸了,能不能活着逃出去还是一说呢。

就在这是,广场火塔中有一线火苗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往外蹿了几蹿又被火塔给吸了回去,也没引起大家的注意,可是那火线平静了一会,像是集聚了足够的力量一样,猛的挣脱出火塔的束缚,飞到天空赖皮蛇的旁边,围着赖皮蛇一圈、两圈、三圈……将其围在火圈中间,火圈温而不热,丽而不艳,赖皮蛇不明所以,右手暗暗掐好雷诀,低头看了看大巫师,大巫师那原本清癯的脸现在变得复杂异常,看不出是疑惑还是担心,亦或是恐惧,又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恨的赖皮蛇差点破口大骂。

赖皮蛇见大巫师都没办法,又看看了乾天和宇轩,宇轩摇了摇头,乾天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说话的动作,赖皮蛇见此,

回过头去看了看仍然绕着他转圈的火线,闭眼沉思了一下,说道:“火啊,是神的归天,是仙的回洞,是龙君就归位,受我毛民供奉!”

说也奇怪,赖皮蛇话音一落,那火线径直飞到赖皮蛇头顶两丈处,一个俯冲钻进了桌上盘龙眉心,火光一闪,稻草消失的无影无踪,留在原地是一盘坐着的五爪金龙,只是从那嫩姜一样的龙角看,这条龙还是个未成年的小龙。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声稚嫩的甚至有点滑稽的龙吟响彻天地,燃烧的火塔都被声浪逼的歪了歪火势,金龙张牙舞爪在铅大坝上空飞了一周,化作一道金光闪进了龙君神位里就无影无踪了。

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的功夫后,大巫师“嗷嚎”一声,五体投地跪向龙君牌位,其他苗民也都跪倒在地,嘴里念念有词,一时间整个广场跟马蜂窝一样嗡嗡作响。

赖皮蛇此时已经降落在乾天和宇轩面前,指指自己的脚下,示意两人可以给自己下跪了,乾天猛的一抓赖皮蛇双臂,宇轩顺势一脚轻轻的踹到赖皮蛇裆部,赖皮蛇啊的一声就被撂倒了,也是他急变的快,卧倒前一翻身趴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虔诚叩拜呢。

在表达过自己的敬意后,大巫师又指引着赖皮蛇向龙君诉说了铅大坝的生活稼穑情况,又免不得再次祈祷一次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接下来就是大巫师带着大家向龙君三跪九叩,向赖皮蛇三跪三拜,看着不情不愿跪下去行礼的乾、宇二人那如死了亲人的脸,赖皮蛇才感觉到脐下三寸不疼不痒了。

等行完礼,燃烧的柴塔也已经开始塌架了,由于扎架子的人技艺高超,竟然全都是往中间塌陷。

大巫师问赖皮蛇:“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了,如果还有什么安排,您就做主开始吧!”赖皮蛇在苗人眼中已经是半仙之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态度越来越谦逊和蔼了。

大巫师笑着点了点头,向身边的一个族长点了下头,这个族长高举双手拍了三下,“嗷、嗷、嗷”三声后,广场东南角蹿出一群野兽猛禽,地上的是虎、豹、熊、罴、犀、象、狼、豺,天上是雕、鹫、鹰、隼、鸢、鹗、鸮、鹞,这些猛兽凶禽吼的吼,啸的啸,在俏百灵老头的金铃下走的是横平竖直,要不是这些猛兽天生前后腿步调不一样,俏百灵都能让他们步调一致,节奏协调。

苗民已经见识过这种阵势,虽说不害怕,毕竟野性犹在,当走近的时候还有点胆寒。几个孩子看见大象脑袋上优哉游哉躺着只可爱的大脑袋小猴,也都动起了不骑不快的心思,偷偷的来到大象跟前,趁大象甩鼻子的时候顺势抱住大象鼻子,借着象鼻子上甩的劲,稳稳当当坐到了大象背上,用手抚摸着大象那比最大的蒲扇还大的耳朵,舒服的大象连连欢叫,只是那小猴被孩子们霸占了地方,气的在大象头上跳了几下后,跳下象头钻出人群,不一会骑着头公羊闯入广场,只是公羊见了猛兽吓得四蹄子发抖,赶三步退六步,气得小猴直呲牙咧嘴。更多的孩子见别人玩的痛快,也都壮着胆子爬虎的爬虎,骑犀的骑犀,犀牛天生胆小易惊,可在俏百灵的金铃指挥下,犀牛也温柔的像驯服的小马一样,宽大的背上驮五个孩子都绰绰有余,更小点的孩子被那些猛禽抓着肩膀上的衣服低空飞行,乐得脸都笑变形了。

臷人中有善唱的捡新鲜的曲放声歌唱,有会跳的带着一堆堆苗民挽臂舞蹈,有善变的骗得大家惊叫连连,有善说笑的说得大家前仰后合,欢乐中,为老的也不那么尊重了,为小的也大胆放肆了,乾天见到大脑袋小猴后也分外开心,抱儿子一样抱着小猴围着那个说笑的臷人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宇轩跟着那个善变杂耍的看得是心痒难搔,暗自看他的戏法的法门在哪。以后用的到

一番狂欢后,场中开始暗淡下来,火柱冲天的火塔已经塌成了好大一片一尺多高的橘红的火炭堆,四周的人脸都映得红彤彤的煞是好看。臷人恰到好处的结束了表演,不一会,火炭的南北东西各站了一队年轻的苗民,一个个披发跣足,靓衣彩带,在红色的火光中给人一种难言的狂野之美。

大巫师呵呵一笑,高声叫道:“我三毛的勇士们,你们是我们三毛的脊梁和希望,就像山中的猛兽,翱翔的苍鹰一样,只有最勇猛的汉子才配娶我苗家的美娇娘,只有最勇敢的汉子才能让我们三毛的热血世世代代流传下去!看,我勇敢的孩子们,今晚的桑林将是你们永生难忘的地方,去吧孩子们!”

大巫师枯干的手一挥,北边一队的厘猛第一个呼啸着跳着奇怪的舞蹈跑了出来,没有几步就到了火炭边缘,只见厘猛面无惧色,形无迟疑,嘴角含着笑,眉宇透着精,右脚贴着地面一下伸到厚厚的火炭下面,腰腿一使力,右脚高高踢起,“噗——”火山爆发一样,被踢起的火炭借着风势最后炫出青蓝色焰火包裹着无数金星喷薄怒放,众人随之喝彩震天,厘猛左脚踢出时脚尖外撇脚心向前斜着踢出,无数金星流星般激射向前方,厘猛紧接着一个前空翻,双脚重重砸在面前隆起的火堆上,溅起的火炭像个花环一样散向四面八方,周围的苗民赶紧笑骂着往后撤,那些不小心踩到后面人脚的,又被人往火堆里推搡一阵,闹成一团。

厘猛博得了满堂彩,其他苗人青年哪还能憋得住?鸭子下河一样一个个摇摆着跳进了火堆,你踢我踩,你跳我舞,你踢出个火树银花不夜天,我就流星赶月飞的急,一时间天上星光点点,四周烟雾缭绕,场中群魔乱舞,场外惊心动魄,更有那春心暗许的少女看得是心肠百结,既希望情郎拔得头筹,又害怕情郎脚烫,双手捂着眼,手指间还露着缝,又怕旁边的人看出自己的心肠。

火堆再大也挡不住一大堆的青壮汉子踢踏,狂欢一会后火光渐渐的暗了下去,青年们从火堆里出来径自到大巫师跟前跪下,大巫师从自己的法袍上撕下一条布条用法杖挑着递给勇敢的青年,青年则自豪的双手举起布条示人,然后将自己的披散的头发整齐的扎了起来,可能是巫师的法力所及,布条似乎发出了冷冷的光,红黄蓝绿一个个煞是好看,也将这群青年人和其他苗民区分开来。

没等最后几个青年束好头发,馋鬼一样的青年们已经开始寻找自己心仪的姑娘的位置,不知谁起了个头,这些青年人用雄浑性感的声音唱道:“天上星星亮晶晶,好像天神眨眼睛,太阳为父月为母,哥等月亮生星星。”

人群中一个面露泼辣之色的美丽苗女站了出来,清清嗓子唱道:“天上月亮红彤彤,等着哥哥揽怀中,妹妹今年刚十八,不知情哥可相中?”

注:

1、墒情:土壤的湿度,北方多是旱作,墒情对农业种植很重要,北方部分地区天气预报会有土壤墒情的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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