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子语带着慕茜辰走上一条山间小道,入秋了,路两旁的树已经开始落叶了。
路上稀稀疏疏的有人往山上走去,让慕茜辰诧异的是,这些上山的人都是些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都提了大把的香烛,再看看自己和邹子语,两手空空。
这条山路显然有些年头了,石阶都被磨得光华,慕茜辰走在邹子语的侧后方,拉住邹子语宽阔的袖口,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环视了一下周围,问道:“常欢,我们这是去观音庙求的什么?”
邹子语:“拜送子观音,求个儿孙满堂,福寿绵长。”
慕茜辰:“哦。”心里:呵呵呵!新婚夫妻嘛,拜拜送子观音是应该的。
邹子语刚要回握住拽着自己衣袖的那只小手,慕茜辰却突然松开了手,小跑着上了好几层石阶,他扑了个空,有些烦躁的看着那个从自己身边跑走的跳脱的身影。
邹子语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
自己眼皮底下的人,难不成还会跑丢了?
在路旁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一个白发老妪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悠悠的编着手里的红绳,身旁放了些香烛。
慕茜辰蹲下身,问道:“婆婆,香烛怎么卖?”
老妪抬头看了慕茜辰一眼,目光是老年人少见的有神,然后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儿,拖着声调说道:“香烛不卖,老身可为姑娘看姻缘,三文钱,香烛白送。”
慕茜辰:“那婆婆这姻缘怎么看?”
老妪:“丫头,把你的右手给我。”
慕茜辰想都没想,就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手掌。
老妪停下手里的活儿,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捧住慕茜辰的手看了一会就放下,继续编手里的红线,一边说道:“惜缘之人,也是缘浅之人。珍视的人,大都离开你了。”
慕茜辰认命般的苦笑道:“婆婆,何解?”
老妪:“无解之缘。不如放下。结束即是开始。”
放下?过去种种,是她的伤她的痛也是她今生所有的情,慕茜辰从未想过要放下。
老妪把手里的红线剪断后打了个结,是一个简单又精致的手串,她把这个手串绑到慕茜辰的手腕上,大小分毫不差,就像是特地准备的一样。
慕茜辰看着手上红艳艳的手绳,忽然想起小时候母妃跟自己说过,红线就是月老牵的姻缘。
可再也听不到母妃用满是慈爱的声音跟自己说话了,耳边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告诉自己:“命定即是缘,是缘就惜缘。”
慕茜辰回过神来,手心里又多了一串用红绳编织的手串,一个个结就像那一生一世纠缠的姻缘。
邹子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慕茜辰身后,眼皮低垂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慕茜辰,没有半点情绪的开口:“走吧。”
慕茜辰把另一条手串放到怀里,掏出一粒碎银递给老妪:“谢谢婆婆。”
老妪接过碎银,塞了一捆香烛给慕茜辰又低下头继续编手里的红绳。
慕茜辰站起来得时候,邹子语顺手拉了她一把,慕茜辰一路上只是拉着邹子语的衣袖,低着头走得很安静。
到了观音庙,慕茜辰打开那捆香烛,看到两根红烛和六根香,分了一半给邹子语,两人很认真的点了蜡烛进了香,便来到那尊送子观音的雕像前,邹子语一抖衣摆便笔直的跪了下去。
慕茜辰也跟着跪在旁边,才回想起来,那日似乎自己来晚了,都没拜堂就和邹子语成亲了。
慕茜辰身子微微前倾去看邹子语的脸,见他闭着眼睛,一脸虔诚,他在这观音象前求的又是什么?儿孙满堂,福寿绵长?就算是,也是为替楼心月求的吧。
慕茜辰不知为何心里会失落落的,看着戴在自己右手的红线,又看看左手上的紫金手镯,这是她来邹国的信物,代表着慕国和亲公主和邹国太子妃的身份,好重。
而邹子语,邹国皇室,身上却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东西,有的只是左手食指上的一个狐狸头骨戒指。
说他在乎这个太子之位可又像没当回事一样,他真的有如所有人眼中那样想坐拥这邹国江山,再吞并慕国的野心吗?
他什么都想要,又像什么都不想要。
慕茜辰鬼使神差得伸出手,拉住邹子语的袖子往上提,他的手腕上空无一物,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忽然感觉一道寒光向自己射来,慕茜辰一抬头就对上邹子语审视的目光,什么时候睁眼的?
慕茜辰忙缩回手,伸出一根手指挠了一下自己的鼻梁,道:“看看,就看看,哈哈……”
邹子语站起身,顺便把慕茜辰也提了起来。两人出了观音庙,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挑了一条更偏僻的路走。
让慕茜辰觉得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遇到的人,虽然换了不同的装扮,可她总觉得是在其他地方见过的,忽然涌起一股不详之感。拽紧邹子语的衣袖小声说道:“常欢,我们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邹子语反手回握慕茜辰的手,这次没有握空,他压低声音道:“别回头,别松手。”接着笑道:“既然连你都发现了,看来这些人就没打算藏,真够明目张胆的。”
一时间,整个树林里静的有些诡异,邹子语拉着慕茜辰依然不徐不疾的往前走。
慕茜辰无意中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枯树枝,树枝“咔”的一声断裂,身后传来一声破风之音,邹子语忙把慕茜辰拉到一边,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紧贴着慕茜辰耳侧飞过,直插~进身前的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