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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失望

田府里配有医师,还是当初许勇让田恒招募过来的,许勇记得,很多关于古代打仗的书都有写到,真正死于战场的士卒很少,更多的是受伤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感染而死。所以,许勇让田恒招募了十几个医师,并让他们多研究治疗刀伤等外伤的药,又将一些记得的后世的急救方法教给他们。

随着医师的治疗,冯力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医师告诉许勇,冯力已经没有大碍,睡上一会就会醒过来的时候。许勇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便感到浑身难受,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整个身子黏糊糊的,他想走出房间,想去清洗一下,但才刚迈了一步,就感觉全身无力,头昏目眩,靠着柱子,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

这时,田恒,牛猛等人闯了进来,牛猛焦急的问道:“阿勇,大力他怎么样?”

许勇振起一丝精神,不想让牛猛他们看出自己的虚弱,说道:“医师说他没事了,过一会就会醒来。”

牛猛顿时面露喜色,但又想到战死的陈山等人,顿时也笑不起来。

许勇问道:“兄长,我,我们还活下来多少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颤抖起来。

众人沉默了一会,都不开口。许勇急了,冲过来,双手抓着田恒的肩膀,看着田恒说道:“兄长,告诉我。”

田恒迟疑了一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到八百人。”

许勇听完,愣住了,双手从田恒的肩膀上滑落,他摇摇晃晃的绕过田恒等人,走出房间。

田恒说道:“阿勇,你去哪里?”

许勇没有回答,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他走到田府中自己的房间,随手掩了门,坐在床上,双膝蜷起来,双手搭在膝盖上,把头埋在手上,不多时,房间里传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夜静悄悄的到来,许勇的房门始终虚掩着,里面早已没有哭声,静静的。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吱吖一声,许勇的房门被撞开,牛猛闯了进来,吼道:“阿勇,你还在干嘛,太平道乱贼已经攻城了,好几次都登上城墙,快跟我们一起去守城墙啊!”

然而,屋里没有回应,牛猛寻了跟火烛,

点燃之后才发现,许勇依旧抱头蜷缩在床角。

他上前晃了晃许勇,叫道:“阿勇,阿勇,你怎么了?”

许勇慢慢的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水和血水,他看着牛猛,但眼睛却一丝神采都没有。

许勇仿佛只看到了牛猛,但没有听到牛猛的话,喃喃的说道:“牛叔,二狗死了,还有陈山他们,都是死了。”

说着,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眶又充满了泪水。

牛猛双手抓着许勇的肩膀,晃了一下,怒吼道:“我知道,他们死了,所以我们要给他们报仇,如今乱贼还在攻打城墙,你再不去,就要守不住了,我们需要你的武力来振奋士气,你知道吗?”

许勇好像听到了牛猛的话,又好像没听到,他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都是我没用,是我害死他们的,一千多个兄弟,转眼间就都没了,我真没用,要不是我,他们就不会投军,更不会战死,是我害了他们。”

牛猛看着眼前的许勇,感觉很陌生,他认识的许勇,是意气风发,任何时候都充满了自信,可是,现在的许勇,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指点江山的样子,只有满脸的迷茫。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走出房门之后,轻声的说道:“阿勇,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把门关上,又急冲冲的离开。

许勇就这样,保持着那种姿势,呆呆的坐着。火烛熄灭了,天亮了,牛猛又一次过来,看到许勇的样子,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之后,田恒也过来,抓着许勇的肩膀大吼大叫,但许勇依旧不理不睬。田恒也是失望的离开。

后来,褚风,李小,李虎等都过来,但全都失望的离开。

最后,甚至连许壮,还有许勇的父母也都来看望他,但他依旧还是那样。

最终,田恒等人失望透顶,加上战事越来越紧张,黄巾军不分昼夜的攻打城墙,若非各大世家不断的派家仆门客顶上去,又不惜重金赏赐,才堪堪守住城墙。

但黄巾军依旧数次登上城墙,几度打开城门,好在田恒等人经过城外一战之后,历经战火,他们和剩下的八百部众成长起来,在牛猛这个老卒的带领下,多次把黄巾军赶下去,保住了濮阳城。

这个时候,段朗和县令想起了许勇,认为许勇若在,凭借他的武勇,一定能够振奋士气,说不定能守到朝廷大军来援,所以,他们纷纷让田恒将许勇请来,甚至愿意让田恒做县尉。

但田恒却以许勇受了重伤,不能前来推脱。

三天之后,战事越发激烈,田恒毕竟只有八百人,而黄巾军却已经接近十万,即使各大世家将家底都拿了出来,但也不过四万人,而且,大多数人都只有一把破刀,连皮甲都没有。

城墙也在黄巾军不计代价的攻打下变得残破不堪,眼见着就要守不住了,田恒则带着满身的血汗,再一次踏进许勇的房间,他默默的看着许勇,一刻钟之后,他什么话也没说,走出房间。

房间外,牛猛等人都在外面,看到田恒出来,紧紧的盯着他,眼睛里充满着希冀。

但田恒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众人眼睛里的希望迅速暗淡,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开,城墙上战事太过于紧张,稍有不慎,就会被黄巾军攻破,他们,没有时间耽搁。

田恒没有走,在许勇的房间外坐了一下,对着旁边一直照顾着许勇的冬雪说道:“冬雪,你去将许壮和小妹唤来,我有事要交代。”

冬雪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不一会儿,许壮和田玲儿就过来。

田恒看着许壮和自己的妹妹,说道:“大壮,小妹,濮阳守不住了,你们马上去收拾东西,晚上我会让人护送你们离开。”

许壮急着问道:“田大兄,那,我兄长呢?他怎么样了?”

田恒叹息一声,说道:“还是那样,放心,晚上你们一起离开,带上叔叔和婶子。”

田玲儿问道:“那兄长,你呢?”

田恒苦笑道:“我?我走不了,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其他世家,都不会让我离开,有我们在,濮阳还能坚守一段时间,我们都走,濮阳连一天都守不住,可惜,可惜阿勇不在,若是他能清醒过来,或许我们能多守一段时间,能守到朝廷的援军过来,毕竟,他的武勇,能够振奋士气,如今的濮阳,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城墙随时都会被攻破,人心慌乱,甚至有些人已经在想着投降了。”

看着田恒失望的样子,许壮和田玲儿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田恒则静静的坐在地上,幻想着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那个意气风发的许勇走出来,拍着自己的肩膀,说道:“兄长,放心,有我。”

可惜,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身后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恒又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田玲儿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个沉重的包裹。

田恒皱眉说道:“小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田玲儿说道:“我想进去看一下许君。”

田恒看着自己的妹妹,过了一会,说道:“快点,时间不多了。”

田玲儿嗯了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轻轻把门关上。

屋子里有些昏暗,田玲儿看着许勇,很难将如今颓废至极的他与往日的样子当做是同一个人。

她轻轻的走到许勇身边,坐在床上,把包裹推到许勇脚前,轻轻的说道:“许君,我知道你能听见,兄长打算今晚让我和你还有你的家人一起逃出去,但他却不走,我知道,他已经心存死志,所以,我也不打算逃走,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钱财还有几件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等以后你清醒过来,记得穿上。”

“田玲儿一介女流,自幼被父亲和兄长宠爱,如今他们要与濮阳共存亡,我又怎么能够苟活?

许君,你知道吗,我曾经见过你一次,那天,我跟秋香他们上街,见过你,那个时候,你意气风发,虽然年幼,但威风凛凛,从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了你。

后来,你与兄长相识,到我家里喝酒,你,你又拿了我的手绢,我们……

之后,我喜欢你,喜欢你意气风发,喜欢你指点天下,又喜欢你的英雄气概,但你现在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喜欢,或许,我只是喜欢英雄吧。

我不知道你为何变成这样,一次败仗就让你如此颓废,你曾说过,韩信忍胯下之辱,才有日后名闻天下,古之名将,无一不是从一文不名开始,历经战事,才能成为名将,为何区区一场失利,你就仿佛丢了魂,如今兄长他们真在不分昼夜的与敌人交战,每时每刻都有人战死,你知不知道,每天我都在担心,担心兄长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说着说着,田玲儿泪流满面。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许勇,她擦了擦眼泪,平静的说道:“这样也好,等逃了出去,这些钱财,足够你做个富家翁了,只是,以后,你的心里,是否会有一个叫田玲儿的女孩。

许君,我走了,希望你平安。”

田玲儿说完,轻轻吻了一下许勇的脸,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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