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中考成绩不错,考进了母亲执教的这所重点高中。作为教职工子女,报名注册那天她除了注册自己的学生信息,还得被老妈奴役去帮忙。掠过录取名单上一排密密麻麻的名字,她突然顿住。
苏念榆。
怎么又是他?
她情不自禁地默念了一遍,苏是惊讶的苏,念是嘴角微翘的念,榆是撒娇的榆,这三个字里藏满了她初中三年青涩的心事。
是什么时候开始暗暗喜欢他的呢?从某一次穿着白色T恤在篮球场上飞驰,还是他回过头来自顾自借走橡皮时候露出的爽朗笑容?还是某次他不经意地维护?
知璨也不记得了。只是那场年少而没有结果的暗恋,本以为会随着初中的结束而消亡,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又碰上了。
她顺着名字往分班看去,高一八班……好险,他在楼上。
还没等她脸红心跳心慌气短,母亲雷达般的目光便扫了过来,顺着她往名单上一看:“这名字有点熟,是你初中同学?”
知璨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啊,真巧呢。”
虞母撇了撇嘴:“你们学校算是主要生源地之一了,有什么巧的,来,把这些录了。”说着便又丢给她一沓表格。知璨低头接过,生怕母亲看出什么端倪来。
入学后,他们几乎没有相遇过。知璨渐渐地,淡忘了那些往事。高中新的开始让她感觉分外轻松舒适,没有人知道她那些伤痛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暗恋了那个男生整整三年。
这样的日子结束在高中第一个教师节,她放学后回到初中问候老师,被班主任一把逮住,塞进了好几个小纸袋:“知璨,你在第一中学吧,这是几个去了一中的同学的照片,你回去发一下吧。”
她看了看纸袋上的名字,赫然有那位。
“老师……这不好吧……”
班主任白她一眼:“怎么不好了,怎么毕业了还使唤不动了?”
知璨连连摆手:“不不不当然不是……”她叹口气,耷下脑袋,“那好吧。”
晚上回到家里,她偷偷摸摸地从书包里掏出那几个纸袋,悄悄咪咪地翻出写着苏念榆名字的那个,心里头一遍骂着自己像个变态,一遍又忍不住内心的小小雀跃,倒出他的照片来。
吸溜……真帅啊。
偷偷没下一张也不会被发现吧。
她把照片偷偷从袋子里拿出来,想了想,又很舍不得地放了回去,犹豫了一下,又轻手轻脚地扯出来,几番反复来回,直到卧室门突然被拉开,母亲端着水果切块往桌上一撂便出去了。听到门再度合上的声音,知璨才松下气来,发觉掌心一点刺痛。摊开攥紧的拳头,才发现方才纠结着拿不拿的那张照片,在她紧张之下被揉成了一小团。
“哎呀。”她轻声叫出声来,慌里慌张地铺平开来,然照片上已经留下深深地折痕,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照片塞进抽屉深处旧笔盒的小夹层里。
天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对吧。
知璨咬着唇,偷笑着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她早早便等在了八班门口,苏念榆刚从楼梯口转出来,知璨便瞧见了,揣着几个纸袋一路小跑过去,一股脑往他手里一塞:“喏,你和章宇的照片,昨天蔡老师给我的。”没等他说出什么,就埋头跑走了。
她这掩耳盗铃的举动反而引起了一阵骚动,苏念榆怔怔地在欢呼声里抖开袋子,倒出他中考前形容憔悴不堪回首的一寸照……
高二那年,知璨终于如愿蓄起了长发,不知是张开了还是长发真的适合她,竟有男生偷偷摸摸地奉上情书来了。她受宠若惊,要知道初中时她完完全全是只丑小鸭,鸭的血统那种。记得她把少女心事告诉了同桌,不知怎的变传到了苏念榆的耳朵里,当时他的回复依旧字字在耳。
“她太疯了。”
诚然,她走得不是文静淑女路线,但也犯不上这么句评价吧。
回忆那年,她颇有些不服气了。抬头望楼上对面的教室看去,课间体操的集合音乐才响起,她恰好瞥见苏念榆从教室里冲了出来,急匆匆地不知要去哪里。
知璨虽然满肚子好奇,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和同桌盈盈一齐挽着手,温吞水似的随着大部队慢慢下楼往操场走去。
“知璨。”
才刚走到楼梯口,苏念榆便从拐角处钻了出来,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知璨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往旁边一蹦:“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那个正好看到你。”
知璨撇撇嘴,刚才分明见着他跑出教室。
“你找我有事?”她停下脚步问他。
“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口来。盈盈不耐烦地甩开知璨的手,先跑到走道旁的医务室里称体重去了。
“你这是跟章宇打赌打输了还是怎么的?”她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知璨了,在他面前已能够坦然对话,“他让你来跟我告白?”她算了算日期,“后天才是愚人节啊,你们这是不是早了点?”
“不是……”他焦急地挠了挠脑袋,“你选了理科啊。”
知璨皱眉:“对啊,这不是都第二学期了吗?你才发现?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我……那个。”他抬起头来,小声问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知璨心里突突一跳,她凭栏站着,身后便是滚滚的人流,望着他羞怯的眼眸,嚅嗫出一句:“当然有啊。”
“知璨!”盈盈称完体重半天也不见她过来,便上前拉了拉,“快迟到啦。”
知璨如梦初醒,来不及说下一句,便被拉进了人流中。回头看去,念榆还站立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点怅然若失。
他态度反差之大,令知璨很是不解,明明他初中时对她爱理不理,怎么到了高中她就有种自己高攀不起的错觉了?反倒是他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了。
知璨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结论就是他读书读傻了了吧。
还没走几步,苏念榆又追了上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红着一张脸低声说:“那个……你的裤子上好像……”
这几个字宛如一颗炸弹在她脑袋里开了花,她下意识摸了摸屁股,似乎有那么点濡湿的感觉。知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飞快地说了句谢谢,接过衣服系在腰上,便赶紧拉着盈盈走了,恨不得当场遁地消失在他的眼界。
什么怅然若失,什么吞吞吐吐,苏念榆他能怅然若失个蛋蛋哟。知璨一边小跑一边涨红了脸,怅然若失的怕不是她自己才对。
她把衣服反复洗了好几遍,但靠近心口的白色部分还是沾上了一丢丢血迹。她叹了口气,把衣服叠好装进粉色的纸袋子里,还往里头放了点巧克力糖果之类的零食,忐忑不安地等在苏念榆的教室前的楼梯间拐角,趴在走廊扶栏上往下看。
“看什么呢?”
她才刚趴好,脑袋便挨了一记。她摸着痛处刚想回头,苏念榆便倏然趴在她身畔,手臂挨着手臂,顺着她方才的方向往下看。
知璨脸一热,他身上总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可此刻那气息却足以让她心慌意乱。她把纸袋子往念榆怀里一塞,又想故技重演飞速跑开,还没等她知礼起来,手臂便被扣住。苏念榆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又想跑?你是不是把我衣服弄脏了?”
“我没……”她条件反射想否认,但想到胸前那个淡淡的印记,又把话吞了回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啦,就一点点。”
说话间苏念榆已经打开了纸袋,抖开了衣服:“还好吧,我没看出来哪里脏了,还感觉比之前新了。咦,还有巧克力。”他捻了出来,“这是迟到的情人节巧克力么?”
知璨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
“嗯?”苏念榆盯着她皱起来的鼻子,“还是义理巧克力?”
“你漫画看多了吧!”知璨推了推他的肩膀,触手微热,她一愣,连忙紧张地收回手来。
“多谢咯。”苏念榆拍了拍她的头顶,放低了声音笑着说道,“快上课了,你还不回教室?你刚才难道是在偷看我来没来?”
“谁、谁偷看你!”她打开头顶的手,不由分说地退后几步,做了个鬼脸,返身往楼下跑去。
“我放学后有篮球赛,你有空记得给我带瓶水呗。”苏念榆上去抓住她的校服衣角。
“好、好的吧。”她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刚回到教室,盈盈便一脸佞笑地凑过来:“你跑哪儿去了,八班的苏念榆刚刚来找你,还等了一会儿。”
“啊?”知璨惊讶地张大嘴,“可是我……”
“你们是不是……?嗯?”盈盈挑着眉偷笑着问。
“没、没有啦,我不是去还他校服的嘛。”知璨从抽屉里拿出课本,抽出里头一张试卷来,看着上头都是空白的选项,目瞪口呆,“遭了我昨天忘记把试卷带回家了,你做完了没赶紧拿来给我抄抄。”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楼下的操场早早便传来哨子声。今天是学校篮球赛的决赛,尽管他们班早早就被淘汰了,可下课铃一响,还是急匆匆地冲出去半数人,男男女女皆有。知璨还有些迟疑,慢吞吞地把书塞包里,盈盈不耐烦地上手来帮她:“哎呀你快点,我要去看十班的林彦呢。”
“哎呀你先去嘛,我等会要去趟小卖部。”知璨从她手里夺回书来,一本本对齐好,再慢条斯理地往包里塞。
“哦哟晚上还有晚自习的,你收那么好干什么嘛。”盈盈气得跺脚,“那我先下去了啊,万一错过了林彦的高光时刻怎么办!”
“你去吧你去吧,我等会去找你。”知璨摆摆手,偷偷瞥见她出了门,才揣着小钱包摸到小卖部。买什么好呢?打球应该要喝运动饮料吧……她站在冷柜前,看着里头排排放花里胡哨的瓶子,青柠味的脉动和水蜜桃味的脉动,买哪个好呢?她踟躇了半天,才从柜子里两种口味各拿了一瓶出来。她喜欢蜜桃味儿的,这瓶留给自己,青柠味看起来很!不!好!喝!当然是留给念榆。
她喜滋滋地先扭开了蜜桃味,小口尝了一口,随后慢悠悠地晃荡到了操场,比起十班阵地熙熙攘攘的人群,八班这边显然势弱一些。她悄咪咪地挤到运动员休息场地后头,踮着脚看热闹,场上两队混战,分数你追我赶,此刻苏念榆正运球往对方篮下跑去。
“知璨!”盈盈老远瞧见了她,大喊了一声。
知璨听着了呼唤,踮脚往一旁望去,身周的人群不知怎的一齐发出嘘声,她拧头望回场里,方才还在苏念榆手上乖乖听话的球不知怎的到了林彦手上。
“哎呀你怎么站在这?噢,来看你们家苏念榆?”盈盈好不容易挤到她身边来,看她手上两瓶饮料,劈手躲过那瓶青柠味的,“还知道给我买喝的,算你有点良心。”
“不是……”知璨急着想要夺回来,全然没注意场上吹起了休息哨声,她另只手突然一空,不知怎的蜜桃味的脉动突然易了主,落进了回阵地休息的苏念榆手里。只见他拧开盖子,便往嘴里灌了一气。
“你……哎……这个是我的……”她弱鸡地看着苏念榆一口灌进去半瓶,有些心疼,“这个……可贵了……你慢点喝……给我留点儿……”
“啧,这么小气。”他赌气一口灌了,“等我打完这场,带你去吃好吃的。”他把空瓶往垃圾桶里一抛,完美命中!往旁边随手抓了条毛巾擦汗,便又回到场中,和其他队员埋头商量战术。
“刚刚苏念榆是不是为了看你才丢球啊。”盈盈凑到她耳边问。
“不不不是林彦技术太好了吧。”她着急地连连否认。此刻恰好比赛哨声响了起来,球员们回到球场上,观众的注意力也随之回到球场。不知是比赛进入了最后一节大家神经都紧迫十足,还是少年的血气方刚,致残看着看着,怎么觉得场上的气氛火药味浓了起来,双方队员犯规的频次明显高了许多,苏念榆在篮下被对方球员一个推搡,抱着球险些摔倒。她的一颗心正悬着,老远不知道谁又喊了她一声。
“谁呀。”她不耐烦地回头,看到副班长跑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张校牌递了过来。这不是她上周弄丢还没来得及补办的校牌嘛!知璨连忙换上一脸狗腿的笑容,正准备与副班长虚与委蛇地谄媚一番,话还未出口,就听见盈盈一声尖叫,人群齐声爆发惊呼,她心里不知怎的突觉不详,连忙转头望去,似乎是谁倒在地上,球员和医务老师围了一圈,她个子不高,点着脚尖也看不出被围着的是谁。
盈盈终于缓过气来,一把掐在知璨的胳膊上:“苏、苏念榆摔倒了!”
“什么?”知璨一慌。
“他刚才不知道干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林彦就撞了上去,然后他就倒地了,好像还磕到了脑袋!”盈盈推搡着她,“你快去看看。”
苏念榆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哪里是她说能挤就能挤进去的,不一会儿其他同学抬来了担架,把苏念榆架了出去。知璨自然也无心看什么比赛了,跟着担架跑到医务室。他精神还好,靠着枕头半坐着,只是右腿动弹不得,一挪便疼得脸色发白。
“你还好吧。”趁着医务老师取车的间隙,知璨巴着医务室的屏风,探了个脑袋进去。
“哼。”苏念榆居然斜过头去不看她。
知璨有些莫名其妙:“你跟我生气什么啊?”
苏念榆横她一眼:“刚才那个男生给你递了什么?别以为我没看到。”
“啊?”知璨摸摸脑袋,“那是我们副班啊,他捡到我校牌还给我来着。等等……你不会是看我你才……?那之前被抢球……”
“什么被抢球,我的球谁能抢咯?”苏念榆打断她,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
“让你瞎立什么FLAG,这下记住教训了吧。”知璨听见远处有脚步声渐近,怕是医务老师回来了,“老师回来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你给我发短信!”她匆忙地告了别,从医务室跑了出去。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苏念榆不得不拖着石膏度日,心爱的自行车不能骑,心爱的篮球摸不了,好在知璨还算是有良心,每天放学搭着他到附近的公交车站。
过了一个暑假,他的腿痊愈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进入了争分夺秒的高三,每月一次的月考成为了奋斗的重头戏。某一天的放学后,他终于实践了自己的诺言,趁着晚自习前的间隙,把知璨带到了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蛋糕店。
“哪个比较好吃呢?”知璨趴在柜子上往里看,“我有点想要这个味道的。”
“你喜欢抹茶?”苏念榆问。
“抹茶味的所有!”知璨捧着脸,“抹茶味最棒了!世界第一棒!”
苏念榆笑着,让柜员拿了两个,分开装进透明的塑料小盒子里,递给她其中一个,望着她兴奋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知道吗,我也很喜欢抹茶味的东西。”
“哇!真的吗!”知璨认真的瞪大眼睛。
苏念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曾经很笃定地认为,自己绝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过分活泼的女孩儿,他明明更青睐那种淑静的姑娘,可不知怎么的,他在明知她心意的情况下,越是强制让自己不去关注她,她便越走近几分。但初中时候男孩子气的倔强,和周遭的谈论,实在让他放不下自尊去交好。
可现在……
“下个月月考要是你排名比我高,”知璨举着蛋糕,笑得如艳阳般灿烂,“我也请你吃蛋糕好不好?”
苏念榆点了点头:“好吧。”
十月多的时候学校不知怎的周末被安排成了考场,连高三的教室也不能幸免,需要把柜橱里的书本笔记全都清空,班级里一片哀鸿遍野。知璨看着桌上堆成城墙的练习册和抽屉里塞得满当当的课本,只想仰天流泪。偏偏老妈还要监考,早早就被抓去培训,她一个小身板怎么能扛得起那么多课本嘛。
她还在烦恼,那厢苏念榆放学后便自己上门了,他一早便把书丢到内宿生同桌的宿舍里,现下跑来自告奋勇地要帮她扛书。
“那……我也可以把书丢到你同桌宿舍里去啊。”
“不行。”苏念榆罕见地板起了脸。
“为什么啊?”知璨颇不服气。
“咳……他是男生,你怎么能把书放进男生宿舍。”一面说着,苏念榆一面把书抱进自己的书包里。
“啊?”她有些莫名其妙,“书还分性别的嘛?那没什么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装满了背包,怀里还抱了一打,直起身来走出知璨的教室去,见知璨还傻愣着,不耐烦地说道,“快带路啊,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
知璨看看自己才装了一丢丢的书包,和空空如也的抽屉,赶紧快步跟了上去。好在她家不远,单车骑个十来分钟便到了,她悄咪咪地把车挺好,环视四周没有街坊出没,才带着一面臭脸一面硬是要帮她扛书的苏念榆上了楼。
打开门她习惯性地往墙上一拍。
不亮。
她再一拍。
噢,灯坏了。
由于这房子朝向不太好,到了日暮时分便暗得不行,知璨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尴尬地朝他笑笑:“不然你先放这吧,等我妈回来才能换灯泡。”
苏念榆皱眉,走进把书放下,借着敞门的光找到把椅子拖过去,站在上头取下灯泡:“愣着干什么,有备用灯泡吗?”
“有有有!”知璨跑到电视柜前,蹲下去从抽屉里里头摸出一个来,递给他。苏念榆麻利地拧上,跳下椅子按了开关。
啪。
灯泡发出一声微弱的脆响,亮了起来,印亮苏念榆那张满是得意又桀骜不驯的脸:“虞知璨,你怎么这么笨,连灯泡都不会换。”
“不、不会换灯泡怎么了嘛!”她很是不服气,拿来抹布把椅子上的脚印擦干净,“那不是有你嘛。”
“是啊,还好我会,”他强忍着笑,“不然你后半辈子就得摸黑过了。”
“嘁。”知璨扔下抹布,“说不定以后就有不会坏的灯泡了呢!”
“那我还是希望没有的好。”他轻声说道,看着知璨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她倒水,他悄悄从背包里掏出本字帖,放在客厅茶几上,“虞知璨,下周是我生日,你还记得么?”
知璨端着茶杯走出来,看着桌上的字帖一脸懵:“啊?我、我记得啊,怎么了?”
“你的字太丑了,你好好练练吧。”苏念榆指了指字帖,“不然你给我写贺卡我都不好意思给别人看,丢不起那个人。”
“啊?”她放下茶杯,拿起字帖正准备打开,却被念榆按下手来,“你、你干嘛嫌我字丑,我字哪里丑了。再说了,谁要给你写贺卡了?”想起书包深处那张今天刚买的贺卡,她一阵心虚但依然嘴硬。
“我不管,你要给我好好练字。”念榆背上书包,十分认真地叮嘱她,“你、你一定要好好练字,听到没。”
“好的吧。”知璨撅嘴甩了甩字帖本子,目送他离开,只是看着他略微虚浮的脚步,怎么还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晚上,她翻开那本《庞中华字帖》,一页半透明的硫酸纸,夹着一页标准楷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她随手往后翻了翻,台灯下在其间一页闪现了一行淡淡的笔印痕迹。
这又是什么妖术!
她拿来支铅笔,小心地描过那行印记,逐渐显出来四个小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