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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雪

异度中,白色渐渐多起来,先是星星点点,紧接着成片的出现,直至周遭的空间都被着柔和的白色充斥。

在这洁净与祥和的白色当中,有一滴细小的黑色液珠缓慢而安静的移动着。不管它是怎样的细小,即使它比针尖还要细小上几分,一股不甘被遗忘的情绪却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最后又突然消失。按理说这是个不成立的描述,液体怎会有思想,更不可能发生所谓的思想沉睡,但就是这荒诞的描述却被这片无边的洁净所深深认可。

好吧,这两个都是一个不成立的说法,但在异度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总之时光飞逝,几十个年头忽悠而过,那滴细小的黑色液体在异度中重复的行进有了变化,行进的正前方隐约可以看见一块斑驳的区域……

雪,轻轻柔的飘落着,这个被在地图北边的小城在黑暗中渐渐的被雪掩去它的一身尘埃。土黄色的狗,从躲藏破屋中蹑手蹑脚跑出来,倒了一半的某处烂尾楼围墙为它造就了便利。黄狗打算趁着大雪刚落,行人渐少的时候多找些能吃的。如果等雪下大了,再到遍地的雪化开,可能就是两天后了,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吃的会很难熬。

黄狗有些哆嗦的走在被寒风轻轻带起的雪花中,有些失落的缩回一无所获的鼻子向着满是雾气缭绕的房后面走去,那是一处火锅店的。但愿能赶在收秽前在屋后的污水池里翻找到些东西,用来先果腹。狗这样想着,至于留些存食的事,已经不敢再有奢望。

当土狗走近那个堆放的地方时,突然有些犹豫,突然莫名的恐惧,似乎拐角后的地方已经被黑暗侵染。

雪花静静随着寒风飞舞飘落,世界在这一刻得到最大的安静。有些冷,少年下意识的哆嗦着身体,身上的破败衣物再难抵挡寒气的骚扰,变得可有可无。

浑浑噩噩的来到这个镇上也有些时日了,却在吃完所有东西饥饿难忍的时候,好死不死的赶上了瑞雪天,怕是天要再亡我啊……

西城的街道渐渐被白雪覆盖,一只只的野狗夜猫也渐渐被冻醒,目光闪烁着对食物的贪婪行动起来。

沙沙沙

土狗猛然回头,背后站着一只比他大了两圈的黄狗正目露凶光的看着它,土狗不经一个哆嗦。虽然两只狗看长相可能还有点说不清楚的关系,但其实两只狗唯一的交集也只停留在一次次驱逐中。土狗有些慌张,毕竟每一次在土狗进食的遇见都会代表着自己会多出几道伤口。

跑!现在土狗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至于跑向哪里已经不重要了。紧绷的尾巴向着腹部慢慢的收缩,

“唰……”

“呲……”

这两声是爪子与黄土夯实的地面接触后出现的声音,前者来自大黄狗,后者来自土狗倒下前的挣扎。

慌不择路的土狗转身向拐角奔去,然后一头撞在少年的身上向前翻滚的跌去。

嗷呜!

大黄狗轻松越过躺在那里的活死人,居高临下的觑视这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土狗,不屑得打着喷嚏。忽然像是失去了揉虐的兴趣,转身跨身旁的人头向着残存的食物走去,随意的拨拉着……

土狗一动都不敢动的等待,直到大黄狗吃饱喝足在旁边那人头上撒了泡尿,满意的抖抖毛发走远后才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离开。可没走两步,土狗突然惊恐得站住,不同以往危险带给自己恐惧,这次是直入骨髓的恶寒。

“呜……”土狗呜咽一声晕倒在地。

少年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看了眼面前的地面,虚弱的翻了个身面朝天空再次晕死过去。或许命不该绝,或许命贱不收,土狗在雪停下不久终于再次转醒,旁边是那个已经死去冻硬了的少年。

相比较死亡的恐惧,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更为令灵魂颤抖。突然,本以死去的少年食指动了一下,接着眼睛开始抖动,似乎也要同土狗般醒来,不过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的。

喉咙深处的低吼,是现在土狗对于眼前危险唯一的反抗,哪怕是这样的软弱,也是它现在所能做的一切,因为早已被寒冷夺走了蹦跑的权利。

少年缓缓的支撑起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稍作休息用手拖动着靠近那堆已经满是冰渣的食物残渣。艰难的咀嚼着,污浊的冰渣也没能扎破已经乌黑的薄唇,只能发出不甘的嘎吱声……

少年吃完最后一口可以吃的东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仰面望向天空,表情渐渐变得面目狰狞,连带着四肢也扭曲起来,最后憋出出一声不甘的低吼,就好似是荒野恶鬼的凄厉嚎叫。

“呜……”

土狗惊恐的哀叫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少年停下来,终于注意到身旁还有这样个小东西的存在。少年只好疲倦的歉意一笑,转身向着更黑暗的街道走去。身后是火锅店传出的高声喧哗和同自己一样单薄的土狗。

之后土狗和少年便常常在各种各样的臭水沟和墙角相遇,少年每每看到土狗都会歉意的一笑,然后再转身离去,土狗每次都是夹着尾巴站立不动,直到少年走去。这个冬天就这样在这一次次相遇中不知不觉间度过,直到春的到来。

那天是开春后的最后一场雪,也是土狗和少年最后一次在西城相遇,少年他冻死在了春天里。薄薄的雪轻轻的覆盖在少年面带微笑的脸颊上,那样的祥和。整个冬天的恶寒都没有带走少年的魂,如今却被这样小雪抹去。

土狗忽然觉的有些荒谬,魂不守舍的回到自己那个阴郁的地方,看着破败的屋顶,沉沉的睡去,再没醒来。这是少年和土狗最后一次相遇,土狗老死在了那出破烂的烂尾楼。

黑色的液滴还在穿梭,已经所剩无几,异度一如既往地安静。液滴痛苦的颤抖了一下,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少年与狗的故事,或许就是自己前世的记忆。此时李尧那几乎消散的记忆再次浮现,关于前世关于现在都越发的清晰。

良久,沉寂已久的异度渐渐出现了声响,那是人间的嘈杂……

“醒了?”李尧睁开眼,一个乞讨者模样的拘偻老人,正淡笑着望着自己问道。

迷迷糊糊的做起来,过了半响才突然惊恐的跳起来,躲避此时并不存在的电线杆。那老头像早就知道般,后退一步让到了旁边。“嘭!”闷响过后,李尧躺在地上揉着头顶,眼前是低矮简陋的木质窝棚。这样的住处也确实符合旁边这位老人的身份。

“我不是……”李尧痛苦的低声问道,话没说完便被老人和蔼的打断了。

“死了。你已经在这世上算是个死人了。因为这样你才能逃脱那些东西的监视与操控。别惊讶了,出来看看吧。”说着老头往外走去。

李尧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块破帘子挡住了视线。

当他掀开帘子出去后,便更加的说不出来。满眼所能看见的都是高楼大厦。甚至有的楼已经隐没在高高的夜空中。五颜六色的灯光印在李尧的身上。原来老汉的窝棚是在,一处红灯区的小巷里。

老人背着手,据搂着腰抬头看着夜空呐呐着“时光流转。就连恒古不变的星空也越发陌生了。”

夏夜的微风费力地吹拂着老人僵硬结块的长发,淡淡的腥臭味再次强有力的证明着这里诡异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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